第69章 触类旁通大法师

伊珐特洛修女将海索奉为领袖之后，圣所图书馆的大门算是正式向海索敞开了。

当然，平时还是要装模作样地按照规矩来，事情做得太猖狂总归是不好。

于是乎，周五小斋这天，海索找了个借口将村民都拦在圣所外边。

这属实是无奈之举，因为闲得发慌的村民天天到修道院来“公报私仇”，一天到晚能发现十好几个“异端行径”。

关上门后，海索便请伊珐特洛把图书馆里疑似密教书籍的藏书全部找出来。

她伊珐特洛在这地方待了这么久，要说她一心向主，绝不涉及“异端邪说”，那海索必然不信。

读书人的事，那能叫“异端邪说”吗？那叫“博采众长”。

发动全员来翻书，还是有些作用的。上一次，他们就成功翻出了关于“闭封”的记录。

“注意啊，看见什么“梦境”呀，“暗林”啊，“行者”之类的词汇，一定要注意标注。”

开始之前，海索当然是提纲要领地谈了谈“翻书大会”的精神。

“异端分子运用的巫术很可能就与此相关，我们要找到对策。”

他的确一句谎话都没讲。

一声令下，礼拜堂内响起了哗啦啦的翻书声。

海索自己当然不能闲着，他负责的都是些外文书，比如希腊语、阿拉伯语甚至是波斯语、亚兰语的古籍。

因为别人都以为只有神父会多国外语。

但他一个字都看不懂。

海索只能瞪着眼睛在这干等着，不时还要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坐了一会，实在是坐不住了，他便起身晃了晃，假装在检阅众人的进度。

“神父，您看！”

杰奎琳修女的体质异于常人，或许可能是她“对魔鬼和异端的嗅觉”比较敏锐吧。

“这本游记描述的就是梦境！”

“《梦寻秘境·墙外篇》？”

这书的名字就很奇幻小说。

海索赶忙从杰奎琳的手中接过这本书。

“‘此书谨献予尚能做梦之人。’”

嗯，话里有话呐。

《梦寻秘境》的作者署名“乌鸦女士”，又是个假名，密教中人的神秘感果然是不可或缺。

她称，书中的记录皆是她的亲身经历。她说，她去往的地方，比亚特兰蒂斯更古老，比南方大陆更传奇。

哗众取宠，海索不屑一顾。鉴定为写小说写的。

不过，这所谓的“乌鸦女士”既然提到了“梦境”，或许她这本“故事集”里也能有些可以参考的内容。

耐着性子读下去，更迷惑的内容就来了。

“‘我走出神龛之门，一直向下。曾经活着的人们随我的歌声起舞。’”

“‘我行走时带动的风如裙摆，迎面扑来的雾似面纱。在歌声中，它们无助地向前又向前。’”

“‘唉，但它们看不见那轮冰冷的月，那月亮只照向通往梦境的路途。唉，但它们走不出那片厚重的雾，那迷雾只封闭离开梦境的出口’……”

……都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海索本来还清醒一点，这书一读，就越来越糊涂了。

再往下，“乌鸦女士”又说自己结识了扒在枯白树干上的古老神明，又说自己找到了通向黑曜石祭坛的岔路，又说自己达到了梦境的边缘，那片充斥着灰白与腥红粉末的沼泽。

梦境的瑰丽与诡异全给她讲完了。

然而海索本人在所谓的“暗林”中也没待过多久，无从去验证这些离奇的描述。

他之前“读书入梦”不过才走了几步，就给自己挂了彩。

而这位“乌鸦女士”从上跑到下，游山玩水，好不快活，人与人的体质果然不能一概而论。

“诶，神父，这里好像还有《梦寻秘境·下层篇》。”

海索顺着克拉拉的声音寻过去，定睛一看，果然不假。

“《梦寻秘境·天宇篇》也有！”

这居然还是部系列游记。什么意思啊，做个梦也能做出上中下三部？

“都拿出来吧，我需要好好研究一番。”

有用的咒语没找到，没用的小说找出来一大堆。

“神父，请您来看看这部手稿。”

伯纳德冷静的嗓音在海索听来十分悦耳。

“《论疫病之秘——天花、霍乱与黑死病的内在关联》……”

莫非是什么被埋没的医学著作？

“‘四体液说乃无稽之谈！诸疫病致病之因皆是人眼不可得见之物。’”

啊？难不成这位大佬已经发现病毒或者微生物的存在了？

可惜这手稿没署名，否则青史留名肯定少不了。

“‘病因皆是来自梦境的雾。迷雾是一种黑暗的潮湿，其自梦境溢散出来之时，便是人间瘟疫盛行之日。’”

得，收回前言。这话说得比“四体液说”还不靠谱。

海索本着尊重的态度扫了几眼，这手稿上尽是作者的各种主观臆断。

他正想把这几张羊皮纸当废纸甩一边去时，突然瞄到了这么一句：“疫病是诸神惩罚凡人的利器，而凡人也可以反过来利用这种凶猛的力量。”

“‘以下是令亡者不尽然逝去的秘密仪式’……”

居然还真给他找到了！

运气，正是成为密教教主的理由。

书中把这种力量称作“雾”。所谓的“雾”正是密教“七相”之一。

《七相论注》的描述，他还记得。

“欺鬼瞒神…还真是字面意义上的意思……”

有《七相论注》、《理法志》与《文盲也能读懂的真实草药学》等书籍的协助，再有上隐士的话加以辅助，海索终于差不多从神秘学层面上搞懂了“亡灵法术”。

“本征艾表月相，靥白花司钟相。月相在于为亡者指路，钟相在于令亡者服从。”

《七相论注》中讲，月是关于冷寂、平衡与指引世间迷惘之魂的准则。而钟是关于历史、终结与记录不应遗忘之事的准则。

说白了，前者相当于香港恐怖片里，赶尸先生手里摇的铃，后者相当于僵尸头上贴的符。

二者的确是缺一不可。

不过，在这密教之中，从来就没人把话讲得这般明白。

如此抽象的概念通过这样抽象的方式作用在更加抽象的对象上。

不愧是不收文盲的神秘学啊！

“但还缺了一样，缺的就是‘欺鬼瞒神’……”

海索终于理解“隐士”与“乌鸦女士”的意思了。

“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帷幕”和“它们走不出那片厚重的雾”指的就是同一种力量。

这种名为“雾”的准则或许能够模糊梦境与现实的区别，自然能把梦境中的存在带到现实。

“我说白湖的水诡异得紧，又不是死水，却比死水还脏。感情还真可能有魔力！”

难怪隐士会让海索去取白湖之水，原来是这个意思。

而前些日子，气运超强的海索“一不小心”将“灰晓酒”与“守夜汤”全部制作了出来。

弄错了步骤，然后排列组合，居然成功把功效相反的两种秘药都制成了。

这事情巧合到令海索都觉着，是不是有什么存在正“设计”他。

已逝的“太阳”，第七蚺虵，闭封还有一大堆梦境神龛中的存在，谁人知道都有什么在盯着他海索？

他上次“身归虚界”，差点暴毙，似乎就有人专门等着捞他出来。

天呐，越想越可怕！

海索赶紧止住思绪，转而活在当下。

“先把当前的问题解决了。”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所以今日一早，海索就打着“派阿诺德上镇调研葡萄酒销路”的幌子，让他去找一找复生亡者的“素材”。

毕竟，我们亡灵带法师总不能凭空召唤出自己的仆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