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郡守郭永重登场台,众先前的议论纷纷者皆静默,以待最终的斗韵曲终。
“诸君,此最终的音韵曲斗,想必场中有人已有所闻。最上的阁楼,各有雅室,若有自谓精通音律者,皆可登楼以展其才。”郭永慨然而言,遂徐步而退,宾客复又喧哗,然暂未见有人率先登楼以显其能。
君子六艺,女子八雅,皆乃名门望族子弟的必修之课,或满腹经纶,或才艺超群。
善琴者,心通意达,从容不迫;善棋者,筹谋深远,睿智过人;善书者,笔墨传情,至性至真;善画者,丹青绘美,至善至纯;善诗者,言志抒情,韵动心弦;善酒者,逢知己饮,情深意长;善茶者,品茗修性,陶冶情操;善花者,赏花怡情,品性高洁。至于全能之才,则此八艺皆需精通,方显其能。
自古风流才子佳人,无不精通琴棋书画,才华横溢。诸如东吴大都督周瑜,曲有误而周郎顾,其音乐造诣之深,千载留芳。又如蜀汉丞相诸葛亮,空城之上,以琴音退敌,智勇双全,堪称经典。此等人物,皆以才艺出众,名垂青史,为后世所敬仰。
然刘琛实不通音律,于听曲吟唱之事不甚嗜好,然虽不解,犹可赏才子佳人,亦颇惬意。
“公琰兄,可愿施展才华否,或有中意之人否?”刘琛惑然而语,见阁楼上已有数人入内,所谈曲调,己虽不解,然见无人喝彩,心觉好奇,魏延等武将,更不解此中风情,遂欲问蒋琬看法。
“刘太守,琬虽通音律,然可赏而不可演,故不欲前去献丑。去岁音韵翘楚者,乃崔钧崔州平也,其音律造诣超凡入圣,恐无人可与之相较。然闻南郡郭永太守有双姝,琴艺颇佳,今岁未知可否争雄。”蒋琬怅然而言,目光清朗,坦诚相告。
“哦,崔钧此人,我亦有所耳闻,未料其精于音律,那郭家双姝,倒是令人期待。”刘琛欣然而言,目露奇意,目光游移于会场间。
“郭家双珠者,长女郭昱已适人,次女郭女王,年未及笄。二女皆姿容秀丽,琴艺绝伦,于襄阳迩来颇负盛名。”
“特其次女,闻其生有异象,自幼聪慧机敏,其父郭永太守,以为异于众人,特加宠爱,尝言其为家之女中君王,遂以女王为其字,奉为郭府掌上明珠。”蒋琬含笑而言,眸含异采,淡然述其所闻之事。
“郭女王,闻其名而知其不凡。”刘琛骇然应言,心内窃惊,未曾想曹魏的文德皇后,竟然身处襄阳,且有幸亲睹其容,令其心中钦慕愈切,对曲斗愈增兴味。
须臾,阁上人往还疾,会场中通音律者亦渐稀少。此时,但见崔钧起身,轻提衣襟,步履从容,拾级而上阁楼。未几,一曲悠扬响起,其音婉转,气韵天成,自然流淌。
“乃古曲伯牙所作之《高山》。”
“此琴声悠扬,诚不负崔州平之名。”
众议纷纭之际,刘琛始悟其为《高山流水》之曲,聆其音宛转悠远,方知崔均果精于音律矣。
一曲终,皆宾沉醉期间,耳畔静音回响,方回过神来,无不拍手叫好。
崔均悠然自阁而下,径趋庭中,登高台之上,其色欣然,乐受众人瞻仰。
忽然,阁中复有音声传出,初始,则高亢激昂,气势恢宏,闻者无不热血贲张,心潮沸涌。
“此乃琵琶所奏之《淮阴平楚》,且为二人同演。其音雄浑而不带嘈杂,似为女子之手,诚为罕事,女子奏此曲者鲜矣。”蒋琬率性而言,闭目凝神,闻之如痴如醉。
刘琛不欲扰众人雅兴,见众人皆沉迷乐中,即魏延等武夫亦为动容,遂强抑心中所思,耐心倾听下,渐而乐声引发沙场相搏的共鸣,令人心绪难平。
佳曲虽妙,终有曲终之时,令人意犹未尽,然得聆双曲清音,亦应自足。
自日中至于日昃,欢情渐弛,而主坐刘表,睹二曲相继而出,历久无人再登高楼抚弦,乃知此文会,亦至其收官之际矣。
“诸位所闻,后二曲既奏,更无勇者挑战,是以魁首之位,必出其间。崔州平之曲,寄高山之情,而无人能继,流水之意,诚为可惜。郭氏二女,巾帼不让须眉,其曲述垓下之战,楚汉争锋,霸王乌江自刎,情感细腻,激昂与悲壮交织,却不显突兀。”
刘表朗声而语,亲自品鉴此二古曲,二者皆妙绝,难辨优劣,无以定其高下,遂并列为首。
中庭高台,本崔均独占鳌头,然既聆郭氏二女佳作,亦心生敬仰,遂扬声于阁楼间,邀二女登台受赏。
郭氏二女,闻崔钧召邀,遂徐降于阁楼,面带白纱,交相搀挽,步履轻盈,拾级而下。长幼之序井然,次第步入中庭。
长女郭昱,虽已适人,犹带闺阁雅韵,举止端庄,眉宇间温婉犹存,令人心生爱慕。
次女郭女王,年未及笄,却已风华绝伦,体态婀娜,步履翩跹,若凌波微步,飘忽若神。风拂面纱,偶露真颜,姿容清绝,宛若天人。眉眼细腻,眸光流转,发浓似云,轻挽青螺。肤赛凝脂,隐透红晕,倍增其妍。身着素衣,不染纤尘,飘逸脱俗,恍若仙子,谪降人间,惊动四座,众目难移。
刘琛观之,心醉神迷,未尝见斯等绝色,私怀缱绻。心内更自忖度,难怪乎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洛神甄宓,犹未能及郭女王在曹丕面前受宠,盖因其姿色绝美,天香国色,较于洛神,亦不遑多让。
弗知有心抑或无意,郭女王眸光忽瞥向刘琛,二人目光相接,郭女王娇羞赧然,眸光闪烁而避,仅以余光轻窥刘琛。而刘琛心潮遽起,若小鹿奔撞于怀,呆望庭中,竟未闻蒋琬呼唤。
还是魏延轻拍刘琛肩膀,使其心神复位,急转首顾视蒋琬,见其含颦忍笑,致魏延、刘敏皆捧腹大笑,令刘琛甚感局促。
“刘太守,才子配佳人,本就佳偶天成,郎有情,妾有意,实乃上天撮合的美事。”蒋琬正色而言,容色端凝。
此言甫落,魏延、刘敏之笑声愈甚,令老实人蒋琬惑然不解,而刘琛则倍觉尴尬,恨不能觅一地隙以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