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头——”朱说在大厅内高声呼喊着。
胡觉从院内跑到大厅,“怎么了,公子?”
“你在干什么?”朱说问。
“我在跟着郑——正——正在找金子。”胡觉笑道,心中想着——好险,好险——又问:“公子找我什么事?”
“问话!”朱说道。
“问谁?”胡觉问。
“问他!”朱说指着胡觉身后一人道。
胡觉一转身,见店小二正坐在那里,冲着胡觉傻笑打招呼。
“还笑,还笑,还笑——”胡觉拿着手中的扇子拍打着店小二的脑袋,恶狠狠地说:“开封府问话,如实招来,胆敢隐瞒,大刑伺候!”
店小二点头如捣蒜,“哎”声一片!
“从昨天傍晚,戚先生回店开始说。”朱说道。
“哎,哎,哎。遵命!昨天傍晚,戚先生从外面回来的,我出门迎接的,戚先生是我们的大客户,住得久,人还好,您问哪里好?愿意给小费。真好,别的客人就没戚先生这么仁厚。很多,看着财大气粗,可是一毛不拔,吝啬着呢,就像那个褚公子,不是有钱吗?可一次也没给过我小费呀!这人呀,就怕比。哎,哎,哎,说重点,马上说重点。这个,戚先生回来,我迎接进店,随身带了一个包裹,包裹里是什么?书。我摸得出来,书。戚先生不是修那个什么鳖?龟?王八?——哎,哎,哎,重点,重点就是,他先在一楼吃饭,就坐在您二位坐的那里。要了一盘羊肉,二两酒。当时还有谁呀?还有那个党项人和他的牙人,以及褚公子,那个顶抠门的褚公子,我就不明白了——哎,重点。党项人和牙人貌似吵架了,我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鸟语,叽里呱啦,不懂,但看神情两人应该是吵了起来,叽里咕噜的很大声。没人管。又没动手,谁敢呀?吵了一会儿吧,卖货郎来了。是的,卖货郎,从外面卖完货回来的。进来,对,进店。不是从屋里。卖货郎见他二人吵的厉害,便上前说了两句。那牙人登时起身,指着卖货郎骂了起来,说要你管,要你管,吃饱了撑得吗?卖货郎对着众人抱怨,说我好心呀,劝你们别伤和气,你们怎么这样,这又不是自己家里,安静些,吵到别人了。这反倒怪到我头上了。真是好人做不得。呵!可真是的。别看卖货郎平日里笑脸相迎的,这一下竟也发起火来,撸着袖子就要动手。对,要动手。我见状赶忙上前劝架。也不知谁在推谁,谁在拉谁,反正我和卖货郎一起被推的倒退了好几步,差点儿跌倒。打翻了戚先生桌上的包裹,里面的书也跌落在地。戚先生麽,真真是好涵养,没说什么,人家不生气,只是捡书。眼见事态收拾不住,我家老板赶忙上前劝阻。还是老板有见识。几句话便说的他们消了气。后面就是,该收拾的收拾,该赔罪的赔罪,也便没了什么事儿。之后,戚先生用过饭,便回房去了。牙人留下我,说是要感谢我刚才劝架,请我喝酒。我推却不过,便喝了几碗。之后,就关门休息了。”
朱说问:“你夜里睡哪儿?”
小二答:“我要守夜。每天都在这大厅内睡,摆几张长凳就是床了。”
朱说问:“之后院内各人都干了什么?你细细说来。”
小二道:“哎呦,官人,他们进了屋就关门,在里面到底搞什么,我哪儿能知道呢?”
“屁话,屁话,屁话——”胡觉又上前,用扇子指点店小二,“要你说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谁让你说了。”
小二抱着头,道:“哎,哎,哎,知道了,知道了。”
“知道了,就说。”
小二答:“我记得吧,记得,睡觉之后,那党项人到前院去给骆驼添过草料,对,添草料,马无夜草不肥,骆驼应该也是,哎,重点,重点,他每晚睡前都要添草料,马无夜草不肥。”
胡觉打断店小二,问:“说其他人,其他人呢?夜里可有什么动静?”
店小二抓耳挠腮,想了半天,“其他人,其他人麽,对了,您老这么一问,我倒真的想起来了,夜里牙人来找我借过针线。”
朱说问:“到大厅里向你借?”
店小二道:“是的,到这里来。他说打架拉扯时,把衣服扯坏了。还给我看衣服,确实扯坏了,好长一道口子,我说针线有倒是有,只不过都在老板房里,这大半夜的,你又不急着出去见相好的,明早再给你拿吧。他不同意,说让我去找卖货郎买。”
“让你去?他自己为什么不去?”
“我当时也这么问他的呢,他说刚发生了冲突,自己不好意思去。我哪里想去,可耐不住他百般哀求,没办法,都是大爷,只能我受累了。”
胡觉啐道:“胡诌什么,肯定是许诺了你小费喽。”
店小二道:“还是您老明察秋毫。”
“别瞎扯,继续说,后来呢?”
“后来,我就去了,去敲卖货郎的门,当然得轻轻敲,大半夜的,可敲了半天,没有人应。我想可能睡着了,便回来跟牙人说,他也很无奈,只得回房去了。”
“没有人应?”朱说问。
“是的,官人。”店小二答。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朱说问。
“子时。”店小二答。
“你确定?”
“确定。”
“你怎么这么确定?
“公子有所不知,本店向来是夜禁鼓响后燃两柱长香,大厅一支,后面一支,同时点燃,同时熄灭,长香燃尽正好是五更鼓响,香旁各边立一标杆,标记燃香时辰,昨夜夜禁鼓是亥时三刻,牙人来时,我瞄了一眼长香,正燃到了子时那里。”店小二笑着答。
朱说起身,去看那香炉,查看一番后,问:“当时党项人在大厅内吗?”
“官人说的当时是指牙人来的时候吗?”店小二问。
“当然是,要不然问你?”胡觉接话道。
“不在,不在,那时他已经喂完骆驼了。”店小二道。
“那为什么当你一早开门的时候,他也在大厅里呢?”朱说问。
“我听到敲门声起来的时候,他还不在,回来的时候,他就在了,估计也是听到了响声,惊醒了吧?”店小二道。
胡觉又问:“昨夜还有什么动静吗?”
店小二思想片刻,道:“对,还有条重要线索。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胡觉道:“有什么不当讲的?赶紧说来,如实讲来,若有隐瞒,我赏你一顿打。”
店小二道:“有您老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那我可就直说了,我觉得戚先生是老板杀的。”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