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信口胡诌说隐私 满口赤诚话纠纷

店小二神神秘秘向胡觉说道:“有您老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那我可就直说了,我觉得戚先生是老板杀的。”

“什么?”胡觉吃惊,问:“这话怎么说?快讲来听听。”

店小二道:“昨夜老板房内有动静。我在大厅内就听见地动山摇、吱吱呀呀的响声,我最初以为是地震呢,可起身一看,不是呀,桌上凳子上的东西都没动,自己这边也没晃动呀!我便侧耳细听,发现声音是从老板房间传出来的,我就凑近去听,这不听还好,一听就不得了,两人正在密谋杀人,我就听见老板娘软绵绵的声音说道:‘死鬼,长本事了,明天可就要杀死人了’。今天一早,戚先生就被杀了,你们想想,这肯定是老板杀的呀!”

朱说、胡觉听出他话中的意思,笑了起来。胡觉笑着啐道:“再胡诌,我把你先抓起来,治你个造谣诽谤的罪。”

店小二缩着脑袋,像只乌龟一般讨饶道:“官人别冤枉我啊!是您老让我讲的。我只是据实禀报哟。”

朱说道:“别贫嘴了。再问你,还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店小二道:“没有。小的这里与客房隔了许多步,他们起不起床、开不开门、干不干什么隐秘勾当,我着实是听不到,可能起了,也可能没起,这就要问他们自己了。”

胡觉凑到朱说跟前,小声问:“公子可还有什么要问的?我看这厮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朱说想了想,问:“最后一个问题。你说戚先生傍晚来时,用包裹包着书,什么书?”

店小二一拍大腿,道:“哎呦,公子这下可算问对人了。只见得那书,面上黄黄的,龙飞凤舞的写着书名,小的看着真切,那本书,就是俺常看的书,书名唤作<不认得>。”

朱说皱了皱眉,反问道:“<不认得>?还有这本书,我怎么没听说过?”

胡觉听出了门道,在一旁说道:“公子少听他胡诌,油嘴滑舌的,再如此,小心把你舌头割了去卖,去卖,去卖。”

胡觉又去招呼了三下。

店小二赔笑道:“官人说笑了。那书是认得小的,可小的睁眼瞎一个,不认得它呀。”

胡觉挥手,道:“行了,滚吧!”

店小二得令而退。

朱说又问胡觉:“你之前问卖货郎,他听到褚获出门,是什么时候?”

胡觉道:“卖货郎说是亥时五刻左右,总不到子时。”

朱说道:“卖货郎说褚获出门的时间是亥时五刻左右,还说是褚获是往楼梯的方向走,也就是戚先生住的方向,褚获去干什么,他不知道,但褚获回来的时间已经过了子时。可根据刚刚店小二的说法,子时的时候,卖货郎并不在房间内。”

胡觉听了点头,道:“对,对,刚才卖货郎隐瞒了他子时不在房间的事,那么晚,他去干什么了?不说,不说就说明心里有鬼,而且还故意引导我们往褚获身上查,这就更有问题了。这孙子,有猫腻,问问去。”

朱说摆手制止,道:“不急,不急,先找牙人问问话。”

“牙人?问他什么?”胡觉挠头。

“问了就知道了。”朱说道。

胡觉知道朱说办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便遵命让人叫来了牙人吴谦。

吴谦,年龄不大,二十来岁,但看上去却颇显老,脸上布满了黄土高原上的沟壑一样的皱纹,一看便知是久在外谋生之人。

朱说问:“看你的路引,陕西路人,是祖籍陕西路,还是一直住在那里?”

吴谦道:“祖籍在那,本身也一直住在那里。”

“京城有无亲朋?”

“没有。我这是头次来京。谁知道竟碰上这样的事,晦气,晦气!下次一定不来了。打死都不来了。”

胡觉道:“少在这里胡诌!问你什么说什么,不问的不要说。”

“是,小的遵命,遵命。”

朱说又问:“你是职业牙人吗?”

吴谦道:“不是。小的这也是头一次。那党项人贩骆驼路经小的家乡,因小的那里与党项人杂处,自幼便通晓几句党项语,几番攀谈下来,觉得有利可图,便跟着一起来京了。就是想赚取个中间钱,谁知道会弄成这样呢?”

朱说问:“你昨天傍跟党项人晚吵什么?”

吴谦道:“哎呦!还不是因为骆驼。我原本以为来到京城就能卖了骆驼分钱回家。谁知道来了半个月了,只卖出去了两头。照此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卖完,这住店也要花销,吃饭也要花销,再拖下去,岂不连老本都赔没了?着急啊!就发了几句牢骚,不算吵架。而且,党项人说话本来就大声,听着像吵架,实际上不是。”

“如果不是吵架,卖货郎来劝和时,你为何与他发生冲突呢?”朱说问。

“您不问还好,一问我就生气,您说,都是下九流,凭什么他来教训我呀,要我小声点儿,他也配!”吴谦直着头道。

“说话就好好说,吵什么吵?”胡觉呵斥,吴谦缩头。

朱说接着问:“昨天夜里你出过房门吗?”

吴谦道:“出过。我的衣服不是被扯破了。你们看,这不还破着的吗?——吴谦指着衣服上的破处给朱说、胡觉看——睡觉的时候才发现。起来问小二的借针线。他说要早上才能拿到,让我去找卖货郎买。”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可就不记得了,反正挺晚,得有子时了吧。”

“然后呢?你去找卖货郎了吗?”

吴谦摇手,道:“没去。我不去。我跟他不是打了架了吗?所以我让店小二帮我去叫门。敲了半天,没有人应门。之后我便回房间。”

“你到这里的时候,大厅内还有谁?”朱说问。

“没有什么人,就店小二一个。”吴谦道。

“昨夜,你有听见或看见其他人夜里出门?”朱说问。

吴谦想了想,道:“除了那党项人夜里起来喂骆驼,其他人没听到有什么动静。”

“昨夜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有了。”

“没有了,就先回房吧!”

吴谦起身,脸上堆笑,道:“两位官爷,要不要找党项人来问话。”

朱说望了望胡觉,道:“先不用了,这里除了你,没有人懂党项话,问他也是白问。”

吴谦道:“好的,听官爷的。要不我陪着官爷去他那里,先把他的路引取来给两位,如果接下来需要问话了,小的再来翻译?”

胡觉道:“你倒是挺热心。”

吴谦道:“反正各位官爷总是要查看所有人的身份文牒的,何不早点查看,也省得麻烦了。”

朱说想了想,对胡觉道:“那就辛苦胡头走一趟吧!”

胡觉点头,领着吴谦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