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送给纯禧公主的是一把折扇,上面画了一朵盛开的牡丹,纯禧满含泪水。感慨地对胤禛说:“原来皇上还记得?”
“朕当然记得,年幼时,朕把皇姐最喜欢的折扇给弄丢了,朕一直想着要赔皇姐一把。”胤禛说,“只可惜,这把扇子,迟到了将近四十年。”
“皇上,我收下了!”纯禧欣慰地点点头。
璟蓉收到的礼物,是一副东珠耳环,璟蓉十分高兴,当场就戴上了,欢喜地对胤禛说:“皇上,臣妾很喜欢。”
“皇后喜欢就行。”胤禛说。
“皇上到底看重皇后娘娘。”耿秋恭维道,又看向年心言,“贵妃娘娘,怎么不打开看看,皇上送给您什么礼物?”
“本宫想回宫再看。”年心言喃喃道,其实她是怕胤禛送给她的又是超规格的礼物,怕给皇后难堪。
“贵妃,大家都想看看,皇上送给你什么礼物,你就打开吧。”璟蓉说道。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聚集到年心言身上,年心言无助地看向胤禛,岂料胤禛也让她打开。
打开一看,里面只是一对珐琅彩绘手镯,虽然名贵,但跟东珠耳环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年心言顿时松了一口气,面带笑容地对胤禛说:“谢皇上赏赐。臣妾很喜欢。”
“喜欢就好。”胤禛叮嘱道,“你把它装回去。等回宫你再戴。”
此次宴会,璟蓉安排的很妥当,歌舞深受大家好评,在一片欢愉中结束了十五之宴。
胤禛先离席,大家也一哄而散,年心言刚刚走到乾清宫门口,就听见有人疾步而来。年心言刚回过头,胤禛便拉住她的手。
“朕陪你一起回翊坤宫。”
“皇上,臣妾不想回去,想在宫里走走。”年心言望着高悬的朗月,对胤禛说,“皇上能否陪着臣妾。”
“好!”胤禛给年心言披上一件特别厚的披风,然后挽着她的臂弯,一起走向幽深而寂静的宫道。
也许是很久都没有这样像老夫老妻一般并肩而走,年心言颇为感慨,她想如果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这样她就可以和胤禛永不分离。
“皇上,你觉得世祖皇帝,有多爱孝献皇后?”年心言一边问,一边观察胤禛的神情。
“世祖皇帝一生向往自由,孝献皇后不过是她的精神慰藉罢了。”胤禛淡淡道,“朕从来不认为,世祖皇帝有多爱孝献皇后,他要是如传说对孝献皇后情深几许,那么纯禧皇姐的阿玛也不会出生。”
“皇上您……”年心言觉得不可思议,胤禛居然同她说这种话。
“是不是觉得朕对玛父不敬?”胤禛玩笑道,“可朕觉得,一个男人真爱一个女子,就不会跟别的女人欢好生子,哪怕是帝王,也不例外。就好比宋朝的赵宗实和皇后,少年结发,相伴一生根本容不下第三人。这是朕的肺腑之言,朕只想同你说。”
“是啊,他们属实让人羡慕。”
“可是朕和你一早便没了这个机会。”胤禛不由自主地叹息道,“朕的过去没有你,所幸朕的现在,朕的将来都有你。”
“皇上。”年心言站定,直视着胤禛,“倘若皇上不曾遇到臣妾,会如何?”
“那朕一辈子都体验不到这刻骨铭心的情和爱。”胤禛脱口道,继而深情地凝视着她。
此刻朗月为证,见证着他们的感情。
年心言一下子触动情肠,扑到胤禛的怀里心想,胤禛啊胤禛,我一定要努力,活久一些,能陪你久一些就久一些。
一个月后,无尘从民间带来了四位号称华佗在世的名医,且家世清白,经过胤禛批准,轮流为年心言诊治。
当他们搭上年心言的手腕,不约而同地连声叹息,但不能表露出来,对年心言之说,只要安心静养便好。
“一弦,赏四位大夫,一人一百两。”年心言面带笑容地说道,虽然她知道大夫们没说实话,但是还是感激他们能进宫一趟。
大夫们走后,年心言又猛烈地咳嗽了起来,还呕了一口鲜血。
一弦赶紧拿来手帕,给年心言擦着嘴角:“怎么回事?他们不是说娘娘没事,我去把他们找回来。”
“算了!”年心言镇定自若地拉住一弦,“我的病药石难医,别为难他们了,他们也不容易。”
“可秦太医一直给娘娘看病,他不是也说没事吗?”一弦说道。
“这都是善意的谎言,皇上不让他们说。”年心言淡然道。
“怎么会这样?”一弦无力地跪在年心言身边,扶着她的双腿,“不,娘娘会好的!”
“傻瓜,我的病,我自己清楚。”年心言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我就是放心不下你,一弦,这些年来,你一直不跟出嫁,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不,一弦永远跟着娘娘。”一弦坚定地说,“娘娘是一弦唯一的亲人,若娘娘都抛下一弦,一弦无处可去。”
“好,我会好好吃药,争取多活些日子。”年心言抱了抱一弦。
养心殿内,四位大夫噤若寒蝉地跪在胤禛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下一刻就掉了脑袋。
“你们四个不是号称华佗在世的神医吗?”胤禛怒道,“居然对贵妃的病束手无策,要你们何用?”
四位大夫吓得瑟瑟发抖,那位最年长者,鼓足勇气抱拳道:“回皇上,贵妃娘娘沉疴已久,现在已经气血两亏,药石罔顾,草民斗胆直言,想必宫里的太医和草民所述一致吧。”
这点胤禛不得不承认,他让无尘去民间遍寻名医,就是想给心言争取一点生机,也给自己一点希望。
“那贵妃还有多长时间?”胤禛的语气近乎绝望。
“回皇上,应该还有一年的时间!”年长者说,不敢直视胤禛的眸子。
“罢了!”胤禛拂了拂手,让高无忧赏了他们一人一份银子,让他们就当今日从未入宫,如果敢出去乱说,必定严惩不贷。
四位大夫仓皇地出了宫,这个宫门,他们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足第二次,皇宫里,随时随地都会掉脑袋。
“难道是老天爷惩罚朕,朕夺得了皇位,却要夺走朕的心言?”胤禛无助地靠在龙椅上。
“皇上,您不要这样想。”无尘给胤禛倒了一盏茶,劝道,“而且皇上不要去想还没发生的事情,要过好当下的每一天,当下贵妃娘娘还在,要怜惜眼前人。”
“无尘啊,现在也只有你,还能跟朕说几句肺腑之言。”胤禛望着空空荡荡的养心殿,“自从阮洛消失后,朕就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东西。”
“皇上,有一件事,臣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半月前,臣在河北,遇到过一个长得跟阮洛一模一样的人。”无尘回道,“当时臣还不知道阮洛失踪的事儿,只当人有相似,就没当回事。现在想想,臣遇到的,很有可能就是阮洛。”
“还有这回事?”胤禛沉思着,“朕告诉她,她随时想走都可以,用不着不辞而别,还差点让允禵把命搭上。”
“或许,阮洛不想面对离别。”无尘道,“她本就来源于江湖,来无影去无踪,也许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阮洛就回来了呢。”
“朕也希望她还活着。这一个多月,朕都在找她,既怕找不到,又怕得到噩耗,如此,朕就不再找她了。”
“皇上英明。”无尘认同地点点头,“那十四爷那,要不要告诉他,阮洛走了。”
“别告诉他,就说朕从未放弃寻找,给他留一点念想吧。”胤禛拿起一本奏折,一边打开,一边说,“说不定哪天阮洛就回来了……”
说罢,胤禛又醉心于公务。
雍正三年四月,贬为杭州将军,不久降为闲散章京,看守杭州东门,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叱咤风云的年大将军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令所有人都唏嘘不已。
年心言得到这个消息,并没有过分惊讶,二哥落得这个下场,都是因为他咎由自取。
年心言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裹,交给一弦:“哥哥即将要去杭州,你出宫见他一面。毕竟兄妹一场,我给他做了一件衣裳,替我嫁给他、”
“那娘娘,有话让我转给二少爷吗?”一弦紧紧抱着包裹。
“你告诉二哥,到杭州之后,不要再为所欲为,不要再挑战皇上。”年心言严肃地说,“劝他惜命!”
“好,我一定一字不落,转给二少爷!”
一弦去后,年心言前程地跪在佛像前,念经祈祷,祈祷二哥听她规劝,祈祷事情到此为止,祈祷不要连累年家……
因为忙着处理年羹尧及其党羽,胤禛和胤祥忙了大半个月,此事终于尘埃落定,但胤禛却犯了难,他担心心言为年羹尧求情,让他左右为难。
“十三弟,朕是不是对年羹尧过于严苛了。”胤禛问,“他毕竟是心言的兄长,弘晟的舅舅啊。”
“皇兄,年羹尧嚣张跋扈,罔顾法制,还结党营私,他犯的罪,可是要杀头的。”胤祥直言道,“您留年羹尧一命,不就是看在皇嫂和弘晟的份上,我想皇嫂会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