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祯把香囊小心翼翼地塞入怀中,感慨地对胤禛说:“四哥,帮我照顾好她。”
胤禛点点头,目送着浩浩荡荡的军队西征。
阮洛就坐在不远处的马车里,她掀起马车帘,焦急地捕捉着胤祯渐渐模糊的身影。
这一别,可能数年都不能相见,可她明白,只要她留在京城,留在雍亲王身边,他日发生变故,才能帮帮他。
康熙六十年五月。
去年五月,年心言为胤禛诞下一子,胤禛为其取名为福宜,可惜这个孩子因为早产,一出生就缠绵病榻。
这个孩子,只活了五个月便夭折了,年心言虽然伤心,但见孩子活着每日汤药不断,早去也是个解脱,便释然了。
如今心言又怀胎五个月了,值得欣慰的,这一胎很稳固。
胤禛也早早吩咐秦大夫,这次定然要保心言母子平安。他每日都要看心言的脉案,确定无事,才安心去处理政务。
康熙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近来总梦见胤礽的生母孝诚皇后,孝诚皇后问他胤礽好不好,康熙愧疚地泪水打湿了枕头。
半夜时分,康熙艰难地从床榻上坐起身,呼唤着:“胤礽,胤礽!”
守候在侧的梁公公拉起床帘,安抚道:“皇上,二阿哥在咸安宫一切安好。”
“朕对不起皇后啊,她用命换来的孩子,是朕没教养好。”康熙抹了一把泪水,又哭倒在床榻上,“朕不该那么早立他为太子,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所有人都来害他。”
“皇上,您放心,现在没人再害二阿哥了。”梁公公安慰道,给康熙端来一杯水,“皇上如果不忍心,明日奴才去咸安宫,看看二阿哥。”
“也好,你代朕去。”康熙吩咐道。
“奴才遵旨。”梁公公说罢扶着康熙躺了下去,可康熙依旧睁眼无眠。
第二日晨起,胤禛在橙玥阁里用早饭,今日年心言削苹果的时候,把手削了一块,而且右眼皮一直跳,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心言,这些事,别亲自做了。”胤禛一边给年心言的伤口上上药,一边叮嘱说,“你受伤了,我会心疼。”
“好的胤禛,我知道了。”年心言摸了摸高高隆起的小腹,幸福感瞬间爆棚,她感觉到了孩子强健的胎动,这定然是个健康的孩子。
胤禛俯下头贴近年心言的肚子,柔声说:“孩子,阿玛要去上朝了,等晚上阿玛再来陪你。”
“胤禛,我有身孕伺候不了你,你不用日日来橙玥阁,晚上翻来覆去也会打扰你安寝。”
胤禛摇摇头:“没事,我陪着你安心,你不在我身边,我会担心你。”
可直到傍晚,胤禛都没有回来,年心言心急如焚,定是出了什么事儿。她和一弦正准备去揽玥阁,走到门口却看见胤祥从揽玥阁里出来。
年心言截住了胤祥,问道:“十三弟,王爷呢?”
胤祥气定神闲地向年心言施了一礼,对她说:“四嫂,四哥被皇阿玛留在宫里过夜,让我回府里跟您说一声,请您宽心。”
“皇上留王爷过夜?”年心言半信半疑,康熙怎么可能留一个成年的皇子在宫里过夜,难道出了什么事?
“嗯,是的。”胤祥说道,“那没什么事儿,臣弟就走了,四嫂,保重身体。”
胤祥迅速地离开王府,年心言只好返回橙玥阁。
胤祥回到自己府里,兆佳氏焦急地迎了上来:“爷,年福晋可起了疑心?”
“暂时没有,但是瞒不了多久,得赶紧把四哥救出来。”胤祥语气恹恹。
“四哥怎么会毒杀废太子呢?”兆佳氏不解道。
“这你也信?”胤祥咬牙道,“定是有人诬陷四哥,好歹毒的一箭双雕之计,如果成了,就能同时除了废太子和四哥。”
“难道是八爷,可他早就失了皇上的欢心啊。”
“这手笔,直截了当,不像八哥所为。”
“那到底是谁?”
“是谁不是最紧要的,现在最紧要的要证明不是四哥!”胤祥语气越来越焦急,“事到如今,我还能找谁商议?”
胤祥的腿疾又犯了,巨疼无比,他捂着患处,自责道:“是我无用,关键时刻,救不了四哥。”
“爷别这样说!”兆佳氏心疼不已,把胤祥扶到椅子上,“废太子还活着,皇上不会拿四哥怎么样的。”
“但是经此一事……”胤祥不敢再想下去,胤礽一向是皇阿玛心头肉,皇阿玛岂非要恨死四哥。
揽玥阁内,璟蓉在来回踱步,她没想到胤禛今日会落得如此境地,万一罪名坐实,肯定得落得削爵抄家的下场,而她这个嫡福晋,首当其冲受到牵连。
“福晋,事已至此,我们走吧!”玥萱劝道,“回到咱们府上,总比受牵连要强。”
璟蓉冷笑一声,连连摇头:“不,我不走!当年王爷重病,我选择独善其身,彻底无法走进他的心,我已经追悔莫及,这次,就算死,我也要死在雍亲王府。”
“福晋,无论您怎么选,奴婢都陪着您。”玥萱说。
“记住,这件事,千万别传到橙玥阁,年心言还怀着身孕。”璟蓉叮嘱说,“她也可怜,阿婳福宜都没保住,这个孩子不能再有意外了。”
“福晋您……”玥萱委屈地说,“王爷冷落您,您还得不遗余力地照顾他的妾氏。”
“谁让我是嫡妻呢!”璟蓉坚定地说,“这是我的责任。”
咸安宫里,荣宪衣不解带守候着余毒未清的胤礽,经过四位太医会诊,胤礽中了砒霜之毒。
毒源就是雍亲王送来的糕点,但经过检验,糕点里的砒霜的含量并不足以致死,这也就是胤礽还活着的原因。
康熙惊闻此消息,勃然大怒,立刻命人拘捕胤禛,把他关在了一个秘密的所在。
康熙下朝之后立刻前往咸安宫,荣宪出门相迎,康熙问道:“胤礽今日可好些?”
“回皇阿玛,太医说,二弟已无大碍。”荣宪一边扶着康熙进屋,一边说。
康熙进屋之后,隔着屏风望了胤礽一眼,握住荣宪的手:“闺女,皇阿玛如今只能相信你了,你务必要照顾好胤礽。”
“女儿明白。”荣宪点点头,“有女儿在,绝不会再让人伤害二弟。”
“闺女,还好有你。”康熙满眼欣慰。
“那四弟……女儿觉得,四弟为人耿直,绝不会下毒伤害二弟的。”荣宪道。
“朕心里有数。”
康熙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咸安宫。
胤禛已经被囚禁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三日三夜,当时被抓来的时候蒙着眼,因此他并不知道他身处何地。
现下他最担心的还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心言。两年前,心言莫名其妙地就怀孕了,胤禛明明吩咐秦大夫给心言的补药中加了些避孕的药材,她怎么会怀孕呢。
秦大夫也一头雾水,他说自己开的药方并无错漏。
心言因吃避孕药物导致福宜胎里不足,才会夭折,胤禛深感愧疚,现在心言好不容易怀了个健康的孩子,万一再因自己被抓出了什么意外,他得后悔一辈子。
胤禛靠着墙壁祈祷着,心言千万别知晓此事。
康熙一回到养心殿,就看见德妃跪在殿外,一见到他回来,德妃跪行至他面前,抓着他的衣角。
“皇上,胤禛只是鬼迷心窍,他不是故意要给胤礽下毒的,求您原谅他一次吧。您看在臣妾的份儿上,您就饶他一命,把他废为庶人便罢了。”德妃哭得悲天悯人,思琪也俯首于地,跪在她身后。
康熙冷哼一声,拽起她:“爱妃起来吧。老四的事儿,朕心里有数,你先回去吧。”
“谢皇上,老四一出生就被抱走了,臣妾没有对他尽到一点为母之心,臣妾今日为他求情,也算全了与他的母子之情。”
德妃说完便离开了。
康熙难以置信地回望着德妃的背影,对梁公公说:“你看,一个母亲能偏心到什么程度,德妃刚才说的每句话,看似是替老四求情,实则句句都想要老四的命啊。朕还打算查一查谁陷害的老四,现下不用了……”
梁公公被吓得大惊失色,试探地问道:“皇上您是说,毒害太子,陷害雍亲王的是德妃?”
“八九不离十。”康熙冷笑一声。
“可德妃毕竟是雍亲王的亲额娘啊,平日里也对废太子照顾有加,虎毒不食子啊。”
“所以她没打算毒死胤礽,她知道只要胤礽没死,朕就不会要了胤禛的命,也算没要了亲儿子的命。”康熙叹息道,“只是这样一来,胤禛就无缘储位了,这就是她最终的目的。”
“德妃娘娘这般筹谋,难道是为了十四爷?”
“罢了,此事到此为止。”康熙精疲力尽地闭了闭眼,“等再过个三日,就把胤禛放了吧,记住,一定要派可靠的人护送胤禛安全地返回雍亲王府。”
“奴才遵命。”梁公公道。
永和宫内。
德妃志得意满地做着衣服,她要给胤祯多做一些衣服,等他班师回朝,就可以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