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言,我只有胤祥这一个知心知意互相扶持的弟弟,我不希望他有事,我只希望他能长命百岁,与我长伴。”胤禛的语气充满了惋惜。
自康熙五十一年起,胤祥腿部生了一种毒疮,并且“起白泡,破后成疮,时流稀脓水。”
这些年来胤禛遍访名医,也没有给胤祥治好,而且情况越来越严重,就连秦大夫和宫里的御医也束手无策。
最近几日,胤祥的病情急转直下,已经卧床不起了,兆佳氏伺候在身边,也是心急如焚。
“四哥,四哥,颂儿……”胤祥昏迷中,不断呓语着。
兆佳氏听后,心寒不已,伏在胤祥胸口,低语道:“爷,您就这般放不下她吗?父亲所做之事,我毫不知情,我知道您不会信,但当时若我知道,您有心仪之人,我绝不会强迫您。”
年羹尧弄来一大批珍稀药材,亲自送往雍亲王府,胤禛看着这些药材,喜不自胜,拱手道:“亮功,千言万语不及一声,谢谢。”
“王爷,臣惶恐啊!”年羹尧附身道,“小妹承蒙王爷关照,臣为王爷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年大人近来可好?”胤禛问。
“哎!”年羹尧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自从阿婳去世,父亲便很伤心,终日缠绵病榻,思念小妹,又不忍打扰她。”
“请大人保重身体,等过些日子本王会带着心言去看望大人。”胤禛说。
“哥哥,你来了。”年心言兴奋地从府里走来,“父亲的病可好些。”
“父亲的病好多了。”年羹尧一见到年心言,便和颜悦色地笑着,“父亲说他的身体日渐好转,让你不要挂心。”
“那就行,哥哥,父亲就有劳你和大哥了。”年心言叮嘱道,“心言不孝,不能伺候父亲。”
“别这么说。”年羹尧轻轻拂了拂年心言的肩膀,柔和地说,“只要你过得好,父亲就高兴。”
“你们兄妹二人去橙玥阁里坐坐吧。”胤禛吩咐道,“本王给十三弟送药材。”
“王爷,路上小心。”心言给胤禛披上披风,叮嘱道。
年心言和年羹尧进府后,无尘跟阮洛从暗处走了出来,要与胤禛一起去十三爷府。
“无尘跟我前去,阮洛留下,估计有人会来找你。”胤禛一跃上马,吩咐道。
胤禛的车驾刚刚消失在街角,胤祯便悄无声息地走到阮洛身后,其实他早就来了。
“十四爷的胆子越发大了。”阮洛把胤祯拉到一个隐蔽的街巷,压低声音说,“你现在是大将军王,怎能身临险境?”
胤祯却得意地扯了扯他今日穿的破旧的衣衫,再捏捏额下粘的假胡须:“除了四哥这老奸巨猾的,谁能看出我的真实身份?”
“我不许你这么说王爷。”阮洛冷哼道。
“好好好,是我口不择言,不该说你家千好万好的雍亲王。”胤祯的语气里充满了醋意。
“你什么时候走啊?”阮洛一边戳着自己的手指头,一边问。
“两个月后。”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要小心!”
“你在担心我?”胤祯的眸子里闪烁着光芒,亲切地握着她的手,“洛儿,你等我回来,等我立了军功,让皇阿玛光明正大给你我赐婚,那样额娘就再也无法阻止了。”
阮洛笑笑,却没有抽开手,任由他握着,胤祯还不明白,等他班师回朝,紫禁城的一切,恐怕都要翻天覆地。
“胤祯,不要再因为我跟德妃娘娘发生不愉快,害你们母子离心,我也很难过。”阮洛抚摸着他的脸颊,“我再送你一句话,你定要记牢。”
“洛儿,你说,我定牢记。”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阮洛重重地说,“有些东西,真的强求不来,何须执着?”
“不!”胤祯固执地将阮洛揽入怀中,紧紧地禁锢着她,“我就要同你在一起,山崩地裂也挡不住,我爱你。”
胤祯理解错了,阮洛说的不是她自己,而是皇储君的宝座。
不过这句话,胤祯早晚会明白。
年心言引着年羹尧前往橙玥阁的时候,与琳欢打了个照面,琳欢的侍女玥颂赶紧低下头,跟着琳欢迅速离去。
年羹尧停下脚步,回望这玥颂的背影。
“怎么了哥哥?”年心言朝年羹尧的视线看过去,琳欢和玥颂已经不见踪影。
“她是?”
“她是李福晋房里的格格,钮祜禄琳欢。”年心言道,“格格认识她?”
“我不认识她,但她身边的侍女,看着眼熟。”
“哥哥说笑了,玥颂是府中侍女,平日里根本不出去,哥哥怎可能见过?”
“可能人有相似,是我看花眼了。”年羹尧说着跟着妹妹进了橙玥阁。
橙玥阁布置的极其温馨,各种陈设用品都是上等,年羹尧很满意,雍亲王没有亏待他妹妹。
“心言,你总说王爷待你好,哥哥之前半信半疑,如今亲眼看到,便信了。”
“其实当初我嫁过来,也没期望王爷会这般待我。”年心言看向窗外,“这一路走来,我与王爷也算患难与共,还生育了阿婳,我只希望能与王爷长相厮守。”
“阿婳的事儿,妹妹就别伤心了。”
“我不伤心了。”年心言淡然道,“看着阿筠的结局,阿婳尘缘浅未必就是坏事。这世间,女子本就艰难,更何况是帝王家的女子,就算荣宪公主,也逃不了被支配的命运。”
“妹妹糊涂了?”年羹尧蹙眉道,“这种话不要宣之于口,以免被有心人措意。”
“我知道,我就是同哥哥嘀咕两句罢了,我有分寸的。”年心言冲年羹尧浅浅一笑。
“心言,哥哥这么拼命拥护雍亲王,都是因为你,若你不开心,哥哥做这一切,都是徒劳。”年羹尧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做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年家小姐,哥哥养你一辈子。”
“有哥哥这句话,心言甚慰。”年心言给年羹尧倒了一盏茶水端给他,“哥哥,我这辈子势必与王爷共进退,心言希望哥哥,何时何地都能帮王爷一把。”
“哥哥明白。”年羹尧接过茶水,与饮酒般,痛饮一杯。
德妃本想劝说儿子不要出征西北,岂料儿子非去不可,还慷慨激昂地想要建功立业,气的德妃脑仁儿疼。
最终,母子二人不欢而散。
气的德妃砸了她最喜爱的一对珐琅花瓶,思琪震惊不已,赶紧命人收拾了,花瓶是御赐之物,如果被皇上知道了可怎么好。
“本宫怎么生出这么愚笨的儿子。”德妃无助地靠在床榻上,“就知道建功立业,也不想想,他一走……”
“大将军王是纯良之人,他现在觉得建功立业为皇上分忧,是第一要紧事。”思琪劝道,“娘娘,皇上春秋鼎盛,定能撑到大将军王班师回朝,到那时候,大将军王军功卓著,是储位的不二人选。”
“本宫自然希望这样。”德妃忧心忡忡地说,“可本宫担心,老十四这一走,其他人会乘虚而入,毕竟他山高皇帝远,万一宫里有个什么,只怕鞭长莫及。”
“不是还有娘娘筹谋吗?”思琪恭维道,“娘娘智计无双,能襄助大将军王,顺利登上储位。”
“只怕到最后,老十四的对手会是老四。”
“四爷?”思琪惊愕不已,“不能吧,前朝后宫都知道,四爷最不得皇上圣心。”
“可他是和硕亲王啊。”德妃担忧道,“本宫不想看见,老四跟老十四相争,但我看老四早有夺嫡之心,才会违拗本宫,不让年心言进宫侍疾。”
“娘娘,容奴婢说一句话……”思琪试探地问。
“你是不是又要说,老四也是本宫生的,他们俩无论谁登基,本宫都是太后?”德妃道。
思琪点点头。
“可在本宫心里,老四早已跟本宫离心离德,他就是孝懿皇后的儿子。”德妃紧紧撕扯着手帕,语气越来越冰冷,“本宫怎么能允许别人的儿子登基呢?”
见主子心意已决,思琪便不敢多言。
十二月,胤禵统帅西征之师起程时,康熙为他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仪式,“出征之王、贝子、公等以下俱戎服,齐集太和殿前。其不出征之王、贝勒、贝子、公并二品以上大臣等俱蟒服,齐集午门外。大将军胤禵跪受敕印,谢恩行礼毕,随敕印出午门,乘骑出天安门,由德胜门前往。诸王、贝勒、贝子、公等并二品以上大臣俱送至列兵处。大将军胤禵望阙叩首行礼,肃队而行。”
胤祯见阮洛没来,特别失望,走到胤禛面前,问道:“四哥,她知不知道我今日要走。”
“今日我问她来不来送你,她说不来。”胤禛如实说,“她说等你班师回朝,她定来迎你。”
胤禛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针脚歪歪斜斜的香囊,上面还有一片血迹:“这是阮洛托我带给你的,她不擅长刺绣,是跟心言现学的,她希望你平安,四哥也希望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