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邪疯了一样在人群中寻找她。只是一眼，他确信她还活着。他的心被撕扯搅动着，他的眼睛带着一点痛快地虐感，突然堕落起来却这样美，这样勾人，这样让人欲罢不能。
花房里灯光诨明，映出司马邪俊美的轮廓，他身下的女子轻声尖叫着。
黑衣人跪在地上，遍体鳞伤，怔道：“少爷。”
司马邪淡淡道：“调查的结果如何？”
黑衣人浑身颤抖，不敢置一词。
黑衣人遍寻，却也找到了同诗茵很像的女子。
女子被调教了几日，送道司马邪面前，却真有了几分同诗茵的相似。
女子此时伏倒在地，害怕地浑身颤抖。
司马邪道：“过来。”淡淡地语气，却有绝对命令的气势。
女子便温顺地伏进了他的怀中。黑衣人伤口里不断流在地上，一滴两滴以及恐惧地颤抖。女子见了不自觉见头一斜不敢去看。司马邪冷笑道：“别怕。”声音低沉在她耳边低语，在她肩膀上轻轻咬下一口，道：“我会找到你的。”女子心中一怔，心慌乱了起来。她的眸子对上司马邪的眸子，见他眸子低垂，眼神中似乎透着绝望的嘶吼，无声失望的笑意。
“少爷，求您放过属下这一次。”黑衣人周身被撒了化骨散，在血肉化为血水之前还一直苦苦哀求着。那个绝望的眼神及痛苦挣扎的神态让人在看到那一滩血水之后恶心作呕。
他的语气还是淡淡地，怒气却此刚才更胜一些，道：“你喜欢过我吗？”
女子不敢看他。此时的司马邪让她感到无比陌生。他的手紧紧抓住她，再一次问：“你喜欢过我吗？”
女子害怕了，懦弱，道了声：“喜欢。”
司马邪不过是接着女子的皮相问诗茵，你喜欢过我吗。他嘴上带着一丝丝未干的明艳艳的血，映着煞白的皮肤。道：“有多少喜欢。”女子鼓足了勇气道：“日日夜夜都想和少爷在一起，见不到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心快要被挠烂了，连呼吸都很难受。”他安静的时候很干净、沉稳，甚至有些禁欲，这样一个禁欲的贵公子突然被拉入尘土，仿佛在污浊的粪土里与蛆虫为伴。谁能伤他至此，虐心到作呕。
他吻着女子，他含泪苦笑。
不是不是她。
司马邪道：“现在呢。”
女子不明白司马邪为什么会有此一问，便看见他突然拿着短匕刺进了自己的心脏，视线依旧低垂看着青萱的皮相，痛不欲生。
女子看着他伤心难过，便感同身受，心道：这个世上有什么人能让少爷脆弱至此，仿佛被碾碎在地了一样。
女子舔着司马邪身上的伤口，道：“你到底喜欢她什么？”说罢，他们纠缠在一起。
此种，他种的每一盆花里都那么艳丽。
他道：“我若死了，你可会痛？”司马邪表情凝重，对着她平淡的一笑。
女子愣神看着他，今天不是第一次他用短匕刺伤自己，日复一日的溃烂，厚重的白沙层层裹住，血依旧渗出。她心里明白这些药只是在止痛，司马邪不断通过肉体的伤痛来缓解内心的伤痛，他的挣扎看起来那么虚弱，他的心一直都在流血，有药如何止得住。
司马邪心道：我要你死，不会变。只有你死了，我的心便也一并死了，就不会痛。
女子把司马邪搂在怀里，在耳畔娇弱地说:“少爷，到底喜欢她什么？”她开始亲吻他的脖颈，道：“我和她生得一样，告诉我，你到底喜欢她什么？”你让我学她，你总说，“她从来不会这样笑。这么多人教你，难道学不会……”虽比不上她的万分之一。她已经死了，你只有我了。可我终究不明白，你到底喜欢她什么。我到底没学好什么。
溃烂的伤口，露出的白骨，她直直看着这个面无血色的司马邪，并没有痛苦的求饶，但似乎只看到他淡淡的表情。几乎疯狂地把自己逼到绝境，到底是想探知什么？青萱日夜守着司马邪，听着他微弱的呼吸，他的眼中似透着无法遮掩的伤痛，他忽然觉得如若看不到诗茵，他就会消失。
“天下第一美人，竟在司马家。”
“听说司马家新得了一美人，能歌善舞，水袖舞更是一绝。”
水蓝的衣袖像轻薄的蝉翼，似玉的肌肤衬得像是自寒的暮雪。每一声舞步都惊动了在座的心神，仿佛火焰最深的热情便是这水蓝的绝望，仿佛乐声一停止，她便会如蝉鸣一般归于寂静的死去。
她成功的演绎这悲中如火的热情，然后优雅地一低头一叩首，满座皆是掌声。
“过来”，司马邪的声音，寒冷轻远。
女子温顺地伏进司马邪的怀抱。她的眉目巧笑，性情举止都和诗茵太像，这样相象让知道此时的旁人感受到无法言语的冰冷。
仿佛司马邪终于如愿复制了另一个诗茵，不止是外貌更是灵魂。他肆意的杀意就像在诗茵头颅上一把高高悬起的利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他那句，“等我不在意，你就自由。“是否隐含这“死亡“。毕竟对于司马邪而言，这个世界并不存在正真意义上的自由。唯有，死亡或许是其中的一种。
他费劲心思让她囚于笼中，不过是让这个和自己长得极为相似的女子学习自己的一言一行罢了。
诗茵恍若无动于衷，独自从宴会上离开，仿佛这物欲堆砌的喧闹同她好不相干。杯盘交错，宝石珠玉，娇羞美人，一切都看起来无比的悲凉。
她再一次无比清楚地认识到司马邪身上的冷酷和桀骜。
司马邪的目光聚在诗茵的背上，他戏谑手中的美人，深深地一吻。看起来如痴如醉，可心底里又有些无法言语的寒冷。仿佛这样快乐只停留在欲望，而心底里能刺痛他的就只有那个远去的背影。
世界归于他以为的平静。
司马邪由于出身的原因，虽为宰相之嫡子却日夜受到平妻所生的孩子司马瑜的觊觎。司马邪之母虽说是正妻却出身草莽，因病早逝。比之，司马瑜有着天壤之别，司马瑜之母乃是前朝皇上的幼妹昌华公主。昌华公主虽生在帝皇家，却没有性情温婉，她遇上司马艾之时，见他正因失去爱妻而痛苦不堪，至情至性，一见倾心。后宰相司马艾便入住公主府，这江南的司马府便留给了司马邪。
乌云布着月关，夜色下仍就投着几束在这花房。这花房本是一空置的小楼，司马邪一时兴起便收罗来各种奇花异草，日久弥深，花团锦簇，叶竹种种，铺繁开来，颇有一叶障目之感。
诗芸途径此处，便听到男子忽急忽喘的声音，此种竟还叫到“诗茵”二字。
突然逼近的脚步声，让杨漓无处可逃，欲躲藏起来，手臂上的鲜血顺着花枝暴露了，花色忽然浓烈了起来。司马邪背对着诗芸，冷冷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他不过是行迹败露，恼羞成怒罢了。花枝虽半遮着那个女子的脸，却觉得在对着远处的”诗茵“温和一笑，这一笑让诗芸有些发寒。他们二人这样团在一起，委实吓到了她。
话音未落，司马邪的手紧紧拽入了怀中的女子。入骨的疼痛，女子的神情痛苦万分。
司马邪吻着她的脸，女子低低道：“我不是他。”
司马邪听到后，突然停顿了片刻，无尽的黑暗里，园中的花香，那人淹没在蝉鸣里不分明的呼吸声。瞳孔微微睁大，而后又冷冷地笑：“我知道。”他似乎无法忍受和这女子这样的独处，便就此疯狂。黑影里的花房，看不到杨漓这个人的表情。
寒冷的夜，刺骨的风吹袭她，失落几近冰冷的脸庞直直对着一漆黑的夜空。看似慵懒地躺在树上，下起了细雨，冰冷的雨水打湿了她。平淡的脸，冲着天边冷冷地看过去，就像透过雨看尽了什么。她的嘴角微微往上扬起，却依旧是死寂的冰寒。
那一日前，女子苦苦求着管家道：“奴婢是少爷的人，你们怎么敢，怎么敢把我送去伺候旁人。”美人泣泪，梨花带雨，惹人生怜。
管家便稍了人来问，司马邪只是淡淡一笑道：“既是瑜弟的人看上的人，让她好生招待就是了，何须见我？”
来人回来司马邪的原话，管家会意了几分，便同女子道：“少爷虽说是司马府的大少爷，正妻所生的嫡长子，然后看似风光的背后，事事又有些许无奈。这些年，凡是司马瑜少爷要的，邪少爷总是拱手相让，如今杨漓既然看上了你，你便好生伺候着，莫要哭哭啼啼，去给自己谋条出路。”
青萱听了管家的话，心中却生出了另一种意思来，她要为少爷铺平他的路，到了司马邪继承家业自己便能再回到他身边。虽有些自欺，但她一时间便可坦然面对这件事情。
青萱看到司马邪深邃的眸子中透出的寒意，顿时怯弱了下来。“少爷，奴婢要走了？”她的声音柔弱中带着卑微。直到看到司马邪点头，她就像换了个人，柔情，笑意。青萱将手臂同杨漓缠绕起来，眯起眼睛看着诗茵。
杨漓不说话，美人在怀，视线却落在诗茵身上。心道：温庭无论如何是个男子，我喜欢的该是我怀中这个女子。
几年后
几年间司马邪贿赂司马瑜周围的亲信，城中主要的人都换成了他自己的人马。司马家表面是司马瑜的，实际上司马瑜已经被偷空。司马瑜逃亡在周边列国，终于借来了兵马，决定在除夕这一日，夺城。
那一日，正是除夕，秦雨涵同祖母叶氏守岁，没到后半夜她便瞌睡了起来，稀稀糊糊听到祖母同嬷嬷说，“一定把她送出彭城。”
马车着震得厉害，她清醒了。她早就听祖母和哥哥商量着在战事吃紧的时候将自己送出城，只是没曾想这样快，守不过除夕就是生离。她看着远处祖母佝偻的身影，一只手伏在门上才勉强站稳。祖母身子向来硬朗，如今却要一只手伏在门上才将将站稳，怕不是此刻她正在偷偷抽泣。秦雨涵知道，祖母老了，人老了便在没有那么多心愿了，她晚年最大的心愿就是子孙能陪着她，清贫富贵只不过是身外事，唯有亲人的陪伴是那样不舍。此一别，也许就是永别。思绪至此，不禁泪流满面。
秦雨涵一路上哭了又睡，睡了又哭，直至天明。
嬷嬷听着自家小姐的哭声，也跟着伤心了一阵小声地抽泣。
马车一路上遇见了一些逃难的流民，他们大多是平头百姓，然而饿久了活不下去了见到马车就拦下来抢掠一空，有吃的就分吃的，有银钱就拿银钱，同土匪无异。马车上虽有一会武功的马夫，一路上狠命帅马鞭逃了过去，终究将车轱辘弄得七零八落，幸得性命很财务均是保着的。
他们在一河岸边稍稍休息了会，秦雨涵道：“此去沛县路途遥遥，不过行了半日便有流民抢食夺金，不如我们回去吧，祖母在彭城，我们一家人就是死也该死在一块，更何况城不一定破，有哥哥在，他从小便精通兵法，用兵如神。“
马夫道：”小姐别竟说小孩子话，少爷派我护送小姐，一般的匪寇都不是我的对手，流民更是不足为惧。彭城素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少爷定是有九成的把握可以守得住，才会留守。唯一成若真是守不住便会退往沛县，到时与小姐汇合。小姐先行，是为了让少爷放心，这样少爷方能无所顾虑，舒展拳脚。如今，唯有小姐安全了，少爷才会后顾之忧。“
嬷嬷听了道：”你竟是说些大话，刚遇到流民抢食，怎不见你大显身手。“
马夫道：“嬷嬷莫忧心，他们都是些寻常百姓，现今遭了战乱，也为苟活，虽抢掠银钱，终罪不至死，不必纠缠。我等赶路要紧。”
连日来路途颠簸，总是有惊无险来了沛县。
秦雨涵揉着眼睛问道：“嬷嬷，我们是到了吗？”
嬷嬷道：“嗯。佛主保佑，总归有惊无险。”又道：“怎么，他们守着城门，不肯放我们进去么？”
马夫遥遥头道：“已经过了开城门的时辰了。不过，且放宽心，都在城下了，暂且休息一晚罢。”
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马首一人，身姿挺拔，对着城上士兵道：“沛城城守何在？”
秦雨涵眼前一亮，此人怎有几分像她一个故人。
只见先前那些凶神恶煞之人，顷刻间竟成了点头哈腰的鼠辈，城门竟是开了一道口子，放了这一列马骑进城。
嬷嬷道：“怎么，他们可以这样轻易进入城内，不是说已经过了时辰了吗？你刚才不是用银钱打点了吗？”话音未落，便见秦雨涵跑上前，道：“你认识城守，可否放我们一道进去。”
马上身姿，却却无疑是诗茵，只是岁月流转，她又是男子扮相，大概还有三、四分像当年的诗茵。因而，秦雨涵只觉得像，却并未认出。
诗茵心道，这沛县早已经在司马瑜的控制之下，秦语和卫桀争着一分天下自然无从顾及。诗茵道：“沛县已经不安全了，劝姑娘早做打算，退至砀县或有一线生机。”
秦雨涵默了一会，急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诗茵！是你吗？你还活着？
话音刚落，马骑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