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男子替冷汐穿戴好衣衫，下巴突然被他捏紧。
冷汐的眼睛狠狠地盯着温庭，眼中似有怒意，随即拿起冠上的簪子在他脸上划了一道。
温庭站立在原处，没有一点要躲避的意思。
血从伤口上溢出来，白艳白艳很是狡猾。
冷汐心道：他竟是不躲。虽不吃惊，却有种折磨他的快感。又道：“昨夜你去哪了？”
血渐渐流至温庭的嘴角，嘴唇开裂泛起了薄薄的皮质。温庭淡淡道：“不过是替姐姐见了见故人。”
温庭的眼神冷冷地落下，竟惹得冷汐生了一点好奇。他心道，在此之前温庭从未提及过自己的往事。
冷汐道：“没有我的吩咐，擅自行动，你知道该怎么办。”
温庭道：“先前两名暗卫，其中一个剁碎了他一条腿，主子原本想他沿街乞讨，一路上脱了一道血路便死了。另一个脚被煮在铜水里，原本望着能凉透了站在柱子上，却被一并煮熟了。如今主子想到了什么法子让温庭既活着又能痛不欲生？”
冷汐在他的头上犹如安慰般轻轻抚摸，道：“胡说什么，我这么疼惜你，这些下三流的法子怎么够。”
温庭污浊的眼神回他一眼，他竟然觉得周身怔了怔。
温庭渐渐靠近他，这种逼人的压迫感让他既慌乱又兴奋。
温庭道：“刚穿戴好衣冠沾上血污又要洗干净一次。”
冷汐笑了笑。刚想要伸手去擦拭温庭不止的血，却被一把抓住了手。温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冷汐被他看得心慌，道：“有什么好看的。”
温庭道：“主子昨夜唤了谁？“
冷汐把视线一躲，脸上绯红，道：“你从来都和衣，做事情还带着手套。”
温庭把手一移，垂眼看着他，缓声道：“你既不喜欢，今后就由他来替我。”
他一把抓住温庭的手，道：“不，女子只是替代品，你不一样。别放开我。”
冷汐面色通红，良久道：“你心里知道。”
温庭道：“主子，温庭是男子，喜欢自然是女子的身体。对男子没兴趣。”
冷汐恼怒起来，总之无计可施，道了声“疼”，身体就滚成了月牙。
温庭将沾着血的绷带拿了出去，道：“主子还是休息吧，属下告退。”
冷汐的身子颤了颤，道：“温庭，你别走。”却又疼得低头将脸埋进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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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敦和属下一二人回到院中，一黑骑上绑着一女子。
卢敦道：“主子，此人便是昨夜同温庭说话的女子，有守城的士兵为证.”
冷汐衣衫不整，鬓头有些发散了下来，他从床径直走到那女子面前，眼细成一道，然后接过卢敦手中的马鞭，漫不经心地道：“抬起头来。”
女子置若罔闻，只是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落，打湿了地板。
冷汐不耐烦起来，用鞭子抵着他的下颚，道：“确实难得一见的美人，只是哭哭啼啼的烦得很，温庭定是不欢喜的。”他像是玩腻了，把鞭子往地上一掷，道：“这个女人赏给你了。”
卢敦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忙跪拜着道谢。突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淡淡道：“谢什么，这个女子不能给你。”
卢敦忙道：“主子刚刚已经把人赏赐给我了，再主子面前你也敢这样，好张狂，您瞧这温庭，越来越无法了，在您面前都敢违背您的命令。”
却只见冷汐面色森冷，道：“都退下。”这个女子对温庭有如此重要，居然要争抢他。
卢敦一时语塞，见冷汐神色带着森寒，虽有些气愤却只得退下。
门“嘭”的一声关上了，冷汐将他一把按在床榻之上，垂眼却见他只是一副不惊不恼的样子，一时气愤上了头，一来二去，却露出了他玄黑色衣衫下的肌肤，道道血痕，模糊一片。冷汐心疼了一下，道：原来在这件衣服遮蔽之下早已经无一处皮肉是完整的。冷汐道：“我给你一次机会解释。”
温庭顺势遮蔽起了伤口，道：“不必了。”他微微垂下眼帘。
冷汐道：“不说就杀了那女人。”
话音未落，岂料温庭的剑抵着冷汐的喉咙。冷汐只觉剑如此近，冷冰冰的，温庭暗杀的技术他是知晓的，只是此刻心如刀割。冷汐正要发作，忽然发现嘴唇贴着他的唇，灼热又执着的以口相就，带着那么强烈的占有，居高而临下。冷汐耳根通红，只剩下：“唔唔”声。
心道：这是温庭第一次主动吻。一下子心里慌乱了起来，又恍惚间听到他道：“主子以为如今能兵不血刃地轻取了沛城，为何？”声音听起来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冷汐蹙眉，沉思道：“你先前提议的抚沛城太守，赦免全城吏民。”
温庭道：“抚沛城太守，赦免全城吏民都是为了司马军的德声。沛县所在之处既斩断了秦军西进的之路，又为卫军东退铺平了道路。万不可在此一时，抢掠民女坏了司马军的名声。”
冷汐不是不怀疑，只是以自己对温庭的了解，那女子虽生得极好也不是他钟情的对象。倒是此番出于对形势的分析，做出这般解释合乎他一贯的行事作风。若有一点点意外，便是这以剑相寇。
冷汐的眼神在温庭脸的伤口上来回打转，心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我老是觉得你离我其实很远。道：“人你可以带走，就算真是你喜欢的女子，只要你开口。”
温庭冷然道：“绝无此事。”
冷汐道：“你对我的杀机日甚，今日没我的命令你哪里也不别想去。”说着和衣坐在床沿。
温庭并不在意，目光淡淡地扫过他。
冷汐看着他脸上的伤口，肃然地道：“这个伤口不许用药。算是我对你今日的惩戒。”
温庭“嗯”了声，没有多言语。
冷汐道：“你那么聪明，就不想问问背后的原因？”
温庭道：“主子想说的时候自会说。”
自杨漓喊出“主子”二字，温庭的所有呼吸都要停止了。
司马邪。
他就是杨漓要誓死效忠的主子？原来杨漓一直是司马邪安插在司马邪身边的奸细？
他感觉后背的每一道伤口似乎都在开裂，像是被冷汗浸透又渗出血水，所以他才会被扔进地狱一般的训练，因为他当时救的人就是司马邪，因为他下令要他做他的暗卫。
温庭怔怔凝视他。
司马邪生得十分俊朗，眉宇间有一点不经俗尘的英气，像孤傲的贵族，很难看出他是时常经历落魄亡命的那类人。比之许久以前，勉强隐藏自身的桀骜不逊，如今倒是令人难以捉摸。
司马邪的突然出现，冷阁的气氛变得奇怪。
“起来。”
杨漓慌忙起身，让司马邪进到内堂，他和他交错的那个瞬间，他更像一个陌生人同他插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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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堂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司马邪斜靠在位置上，似乎有些倦了。
温庭再没有心情厮杀，仿佛世界从他的面前消失，他的心中就只剩下这一疑惑。
“姐姐，这就是司马邪？”
司马邪垂眼看着冷堂里的这一切，似乎早已经再熟悉不过，看着这里的人为了活下去相互厮杀，他只是睫毛轻轻颤动罢了，看着尸体像被灰尘一样清理出去。
杨漓低声道：“温庭。”
见温庭没有反应过来，又道：“你在想什么，现在是厮杀，不是儿戏。”
温庭像是清醒了过来，冷声笑了一下，周围的人略微熟知温庭的，便不敢上前。
“你们在干什么！”被杨漓高声提醒的同时听到司马邪随身的人道：“今日的名额只有一个！”
杨漓浓眉紧蹙，突然更改了存活下来的名额，这意味着温庭必须杀光这里所有的竞争者，而这当中有一些是温庭出生入死的兄弟。主子的命令究竟是何缘故，他突然有些不明白了。
周围的人呢都把目光聚集在温庭身上，道：“要从这里活着出去，不一起杀了温庭，就只能被温庭杀死，温庭在，死的一定是我们，我们只有合理杀了他才有一线生机。”
人心在一瞬间倾倒，没有恶狼，只是活下去的生念罢了。
温庭连想也不想，直到最后一刻精疲力尽。
司马邪身旁的人喃喃道：“基本功很扎实，看出来下了苦工，少爷可以放心了。只是他对少爷似乎有恨意，不知以后该如何驯服他。”
司马邪道：“不能驯，便纵。”
一旁的人几声窃笑。
温庭倒地的那个时候，似乎听到有人说，“你可以出冷阁了跟着少爷了。”
他有些看不清，只是觉得那个人想主宰了他的命运。
杨漓去求冷汐赐人。
冷汐径自走到秦雨涵面前，淡淡道：“抬头。”秦雨涵抬头看他，目光直直对着他打量的眼眸。
当看着他脸上的疤痕的时候，冷汐的手嵌进了肉里，看起来笑着却寒冷无比。冷汐道：“可惜这疤痕已经结痂，若早些用了药，也不至于如此。秦雨涵就留下……”
杨漓以为事成，忙开口称谢，道：“谢少爷将秦雨涵留下。”
冷汐漫不经心道：“此女子不能交由你。”
杨漓脸色煞白，低下头不语。
冷汐看着秦雨涵，对杨漓只道：“不尊号令，私自行动，自行去领罚。”轻描淡写的几个字，透着深深的寒意。
杨漓噗通跪倒在地。
冷汐却耐心得很，缓缓将他扶起。
杨漓不敢多留，只得退下。
冷汐对秦雨涵道：“你若想回家，我便送你回去。”细细观察着秦雨涵的表情，又道：“我只知你流落荒郊野外无依无靠，却不曾问你是否想着归家，”
秦雨涵道：“为何？你我素未蒙面，平水相逢……”
冷汐道：“这个你不用知道。”
秦雨涵道：“感谢阁下不杀之恩。”
诗茵为何要保护这个女子？
是曾经的旧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