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
陈广白一只手已经摸到腰间的柴刀,犹豫一会,却是没有再拔刀。
只是一拱手:“那便多有叨扰了。”
何知方同样拱手,然后对老刘道:“去外面买些酒水回来,今晚我要与这位小旋风先生小酌一番,找回来的碎银你留一半,剩下的具都交予这小娃娃。”
老刘接过何知方递过来的碎银两,瞥了一眼陈广白便是出去了。
“请,你先坐。”
何知方以礼相待,坚持让陈广白先上座,旋即望向虫子,“你这里可否有些解馋的零食,拿出来与我等解解嘴馋,放心,本公子具都会给铜钱的。”
“还有一些番薯芋头,具都放在灶台上了,待会便拿来与你。”
这虫子呵呵一笑,小跑着往厨房跑去,然后拿着一盘热乎的番薯芋头,放在桌上。
然后又跑回去了,不一会,一只绿油油的虫脑袋探出来:“我在处理今晚要吃的食材,奶奶说了,今晚须得好好招待何公子。”
待的厨房里传来一阵洗菜切肉声响。
何知方这才拿过番薯,细细的剥去皮,小口小口的吃着,“呼,呼!真烫!小旋风兄弟,你也吃点,这村里的地瓜,可甜了。”
看着盘子里的长满蛆虫的番薯芋头,只觉恶心,哪里还能瞧见半分香甜美味之色。
可陈广白又不好推脱何知方的好意,只得道:“我向来是清寡的,只好吸食天地之气,而不依靠饱腹之食,这地瓜再是美味,对我来说,也不过淡然无味。”
“说是这般,但还是多谢何公子的好意,有你这份心意,我便是极其满足的,哪里还需要这种物质食物?”
“哈哈哈哈哈!说得好哇,说的真好哇!”
何知方被说得满面红光,泛着一阵俏红,手里的动作却是没有停过,吃番薯的模样愈加粗鲁,“可惜我只是一介凡界俗人,还是需这吃食来填充饱腹,不像您,会辟谷。”
我也想辟谷。
这辟谷境界,哪里是他一介炼气期修士能做到,即便是筑基期的修士,也只能辟谷数天时间,而不能像金丹期那般做到辟谷数月,只靠天地精华便能维持。
他低头瞧了一眼蛆虫蠕动的番薯,更觉恶心,哪里还有饥饿感觉?
反胃倒还差不多。
嘎吱!
待得何知方把盘子里的番薯芋头尽都吃光时,老刘这才推门而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那一朵长着尖牙利嘴的奇花。
赫然是那个老妇!
这老妇不是被他亲手斩于刀下了?
难道之前的老妇不过是障眼法,眼前这朵现了真身的奇花才是真正的妖兽?
若是现在斩杀于刀下,还会与之前一般?
细细斟酌一番,陈广白到底还是忍住了杀意,挤出一丝笑容,“何公子,酒到了。”
“哦,是,是。”
那何知方吃番薯芋头吃得满嘴都是,也顾不上擦,只让那老刘倒酒,旋即又对那奇花拱手,“这回多有叨扰。”
这奇花似人一般抖着花枝花蔓,向前趴在地上,花瓣脑袋咯吱咯吱的扭转,似乎是在做稽首动作,“公子赏脸来老身的寒舍,是老身的荣幸。”
花蕊扭转,尖牙利嘴只对着陈广白,“这位是公子的友人,甚是面生。”
怕不是认出我了!
听得这奇花妖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陈广白只觉牙酸,但还是装作一脸淡然,起身拱手抱拳,“在下小旋风,不过一山野居士罢了,路上偶然与何公子相遇,便约定共同往那桃源乡走去。”
听得桃源乡三字,这奇花愣了一下,其花蕊三百六十度旋转着,似乎是在做思考状,转而又是露出利嘴。
“桃源乡?之前听父亲说过,只要过了天沙河,再走过一片粉色树林,沿着粉色树林的叶子而走,走到尽头,便能瞧见一道通往桃源乡的路咯。”
这奇花说的跟亲眼见过似的,尽都是一些细节。
这倒是拉起了何知方的兴致,只接过奇花叶子上挂着的米袋,交与那老刘后,便毕恭毕敬的请上坐,“还请老人家多说一些,我和这位小旋风兄台,正是向往那桃源乡的雅士。”
说话间,不忘取出一些碎银铜钱,不做声色的交到奇花的叶子里。
只瞧那奇花上的嘴角上扬,拉着口水丝,似乎笑得很开心,于是顺着椅子坐上去,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具都说了出来。
大致内容跟陈广白前世所阅读的桃花源记大差不差,只不过居住在桃源乡的人士并不是前朝人,而是一些掌握奇法异术的仙人。
他们厌恶凡俗之事,对外保持隐蔽。
所以凡俗人士向来是寻找不到的,并不会出现什么渔夫俗人打着渔架着船,便也就能在偶然间找到的情况。
只有当那桃源乡的人士主动开放时候,邀请那有缘人时,才能瞧见指引的粉色树林。
“那你见过粉色的树林么?”
何知方印象里也没见过什么粉色的树林,更别说粉色的叶子,就算见过,大多是商人们用颜料粉饰出来的假货。
看这老妇说得这般真切,怕不是真见过这粉色树林。
在何知方充满期待的目光下,奇花只摇头叹息,尖嘴尽都是收了收,“老身也不过是自父亲那里听来的,大多都是一些路边听闻,哪里有见过这传说中的粉色叶子?”
“是吗?真可惜。”
何知方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失望,又是坐回椅子上,消沉一会,却是拿起酒杯,举了举,“兄台,你看我像那个有缘人吗?”
这······
自是思考一番,陈广白也举起酒杯,杯口略低于何知方,只道:“何公子既然能得到这堪舆图,便是得到了通往桃源乡的钥匙,这怎么能不算是有缘人?”
“这也是一种缘,缘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种因果关系,先有因,才有果,因果关系向来是要了结的。如果结了因,却没有了结这个果,那么因果缠绕只会愈加复杂。”
“那些桃源乡的仙人们,哪里不晓得这个道理?”
何知方有些忧愁的眼眸顿时又有了光,灼灼的盯着陈广白,“我懂了,我懂了,不愧是你,小旋风,懂的道理确实比我多呀。”
“我决定了,明日大清早便向那桃源乡出发。”
说罢,便摆摆手让老刘噤声,是以做下了决定。
陈广白没有多加异议,只是在悄然打量这奇花。
这到底是何种妖兽?
如今末法时代,只有食血肉,修气血的妖兽生物才能获得道行,修行术法,而植物妖灵,若想有灵,须得有天地灵气浸润百年,如今哪里还有灵气给植物成灵?
更别说成妖了。
而像那活太岁,只是个例外。
无论血肉还是灵气,都可以助其生长,只是有了灵气注入,则点化成灵的概率大一些,若是单靠血肉,只能成为一件有一点灵性的食肉植物罢了,并不是所谓的灵妖。
像如今的奇花虫子,都是活生生的妖兽模样,并不是普通植物,亦或是活太岁那般的样子。
这倒是怪得很。
还是说,这只是其他妖兽施展的幻术?
是大妖?
能在他和镇云子都无法察觉的情况下施展陷入幻觉的施法的妖兽,势必是道行超然的大妖。
这倒是有些棘手了。
“不过我倒是可以尝试突破这所谓的幻觉。”
“之前那矮汉子给了我一个馒头,便能瞧见奇花的模样,这第二回又给了我十文铜钱,便能看到更多东西。”
“也许那个矮汉子是关键。”
是以打好主意,陈广白便决定今晚趁夜去寻那矮汉子。
这天河村也就这般大小,找到一个卖馒头的汉子还不简单?
···
···
入夜。
陈广白自草席里醒来,确认同房的何知方还在熟睡,便是悄然摸出房间。
可还没走出几步,却瞧见一道影子在门上晃荡。
抬头望去。
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