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瞧得一身着麻衣的稻草人,脖子处挂着绳子,被悬挂在嘎吱作响的房梁之上。
每一次晃荡。
整个房子都会发出嘎吱作响的声音,令人牙酸。
稻草人的各个部位有朵朵颜色诡异的花朵绽放,逸散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如果陈广白没记错的话,这件麻衣是之前那老妇所穿,再看这稻草人大小,分明与那老妇无异。
这到底是?
正思索着。
只听得簌簌声音自稻草人体内传出,原来干枯死去的黄色稻草,竟是生长出嫩绿枝蔓,晃荡着叶子把稻草人掩埋。
不多时,这稻草人看上去身上尽是生机盎然之景象,有嫩绿叶蔓缠绕,而鲜花绽放。
啪!
那绳子不知何时被隔断,稻草人笔直跌落,却是没有跌倒,直挺挺的站着,一双花朵自眼眸位置生长,仿佛有一双无神眸子,正直勾勾的盯着陈广白。
当啷!
黑暗里凌厉寒光掠过,紧随其后的火花骤然飞溅,照亮了陈广白冰冷的面庞。
这柴刀击打在稻草人身上,没有想象中那般轻松,只听得金属寒刃碰撞声,摩擦出赤红星火,震得他虎口发麻。
是妖!
这一下,让陈广白更加笃定眼前的稻草人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老妇分明就是妖!
并且不是普通的妖!
翻转手里的柴刀,赫然瞧见几个豁口,再来几下,这柴刀要废。
陈广白压下柴刀,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念动控火术的口诀。
可这里是那妖兽的幻觉之中,掌握权并不在他手中,哪有可能凭空唤出火焰来。
是以,念了几遍,也不见火焰出现。
但念口诀时,这妖兽倒也是不动,就这么僵硬而立。
这倒是奇怪。
就着黯淡月光,仔细瞧去。
呼!!!!
一根藤蔓自那花朵眸子里骤然鞭打而出,径直落在陈广白身后,却是把门窗击碎,弄出一阵声响,把熟睡的虫子和何知方等人具都惊醒。
只见得微弱火光蔓延开来,何知方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刚才的声音是怎么个回事?小旋风兄弟呢?”
陈广白两腿迈开,正要往屋外走去,却瞧见那稻草人不知何时竟是站在了门口,把门给堵了个严实。
这稻草人身上藤蔓蔓延速度极快,不一会时间,便是把整座房子侵蚀干净,不留一点空隙。
然后这稻草人身体如蛛网般开裂,只瞧得一具血淋淋的骸骨自其中跌落。
定睛瞧去,正是那个老妇尸首!
身上还带着许多刀伤。
这里腰间挎着染血柴刀的,只有陈广白一人!
“小旋风,这是你······”
身后传来何知方惊愕的言语,以及一阵干呕声。
这富家公子哪里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却是把胃水吐了一地,整个人差点昏厥过去。
待到反应过来,正要大呼救命时,一把明晃晃的柴刀已是落入喉间,头首分离。
还没来得及拔出柴刀,却见得一道迅猛身影自黑暗里一跃而出,一套凌厉霸道的拳脚功夫宛若暴风雨般落下。
招招致命!
但在陈广白看来,却是慢的很。
这时的他,即便身处幻境之中,灵气气血尽失,但其本身的灵敏感知,倒是还在。
身形挪移,手中动作只稍微翻动,便是一一化解了老刘的每一次攻势,甚至在最后几招寻找到空隙,大手一伸,便是按住了老刘的脑袋,只是稍微用力,往那柴刀刀刃压了下去。
咔嚓!
刀刃很快没入老刘的脑袋之间,只瞧得黄的白的红的具都倒灌出来,哗啦啦的洒了一地。
这老刘很快便没了声响动静。
“咯吱咯吱咯吱!!!!!”
奇怪声响自耳边传来。
转头望去,只见那虫子正躲在角落里阴森而笑,自是啐了一口,陈广白怒目圆睁:“哪里来的妖兽,还玩这一手?”
这虫子只是笑,其尖嘴嘎吱嘎吱的扭动着,似乎在咀嚼着什么,有粘稠液体自嘴角缝隙淌出。
不会说话?
还是说,这个虫子妖兽只是个机械的幻象,并不会即时反应?
正疑惑着,这虫子身影忽的一晃,身板如薄纸一般径直穿过藤蔓枝条只见的缝隙,传了出去。
其两只爪子弯曲成圈,大声喊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
“有疯子杀人了!!!!!!!”
一时间,村子里灯火通明,有无数火光摇曳,混乱的脚步践踏着大地,急急的往这儿赶来。
见状。
陈广白便也是尝试离开这房子,却被这诡异的藤蔓困住,刀枪不入,却是破不了藤蔓,眼睁睁看着外头的火光愈加明亮。
不一会时间。
房子外面已是围了一群村民。
这诡异的藤蔓见到村民们到来,自是主动散开,消失的无影无踪,寻不得影子。
村民们具都拿着火把刀子,惊恐的看着房子内的三具尸首,以及站立其中沾染鲜血的陈广白。
那虫子故作慌乱的上前,却又小心的避开明晃晃的火把,只对领头的那位汉子大哭大喊:“这个人莫名其妙就拿着柴刀把我奶奶和几位入住的客人都砍死了!砍死了!呜呜呜呜!”
在壮汉眼里,这个厉声尖叫的虫子只不过是一个可怜兮兮的娃娃,被血腥场面吓傻了,于是一把揽过虫子,安慰了几句。
然后便带着一群人往那房子里走去。
这群人手中具都握着刀叉武器,小心翼翼的靠近那房屋。
见此情形,陈广白又是陷入挣扎之中。
难道又要像上次一样,把这些人都干掉?
感觉不对劲啊。
为什么这妖兽非要我在这天河村大开杀戒?
这是幻觉循环的触发条件?
如果是这般,那我强行屠戮这群村民也不过白费力气,迟早会进入下一轮的循环。
陈广白清楚,这时再次动手,只会导致下一次循环,而死于这群村民手下,那就真的死了,是着了那妖兽的道!
怎么可能着那妖的道!
可如今若是不出手,便是落入这群暴怒的村民手中,最后结局也是死。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是纠结时候。
“等等!”
眼见着这群村民就要踏进房子,忽而传来一阵低喝。
众人看去,正是那个挑着馒头担子的矮汉子。
这矮汉子见众人注意力被他吸引,于是一撂担子,把那扁担当做武器一般,笔直的冲过来,猛地一横扫,吓得那几个村民连忙抱头蹲下。
“走,快,跟我走!”
矮汉子抓住这一时机,一跃而进,一把拉住陈广白,便就往屋子后门跑去。
这屋子后面也都是一些村民围观,只有几个带着武器刀具的汉子。
他们只是在后面守着,只作为威慑作用,哪里料想到这人胆大如此,竟是直接破门而出,而且还是那卖馒头的矮汉子带头。
正是惊愕不已,只见那扁担便朝着汉子们的脑袋落下。
打得几个汉子吃痛叫喊,一时间竟是忘了自己手里还握着刀叉武器,把那矮汉子和陈广白具都放走了。
“跑了跑了!都跑了!”
村民如机械般惊恐喊叫,声音音调具都相同,没有任何变化。
这些村民只是望着陈广白和矮汉子远去的身影喊叫,却都没有一个村民追去,只站在原地露出惊恐状。
···
···
这天河村靠着天沙河,旁边便是一大片的树林。
惨白的月光下,树影斑驳。
身后喧闹声被抛下,只剩下吭哧吭哧的喘息。
最后还是这矮汉子跑不动了,停靠在一株大树旁,兀自喘着气。
“小伙,你运气可真好,幸好你没有像上次一样,把我给一刀砍死了,不然这次我可救不了你了。”
上次?
这矮汉子竟是有上一回的记忆!
这一点倒是坚定了陈广白对这矮汉子的看法,他取出这沾血的白馒头和十文铜钱,问那矮汉子,“这个是什么东西,不应该像表面那般看起来简单吧?”
看着那白馒头和十文铜钱,矮汉子嘿嘿一笑,伸手把这几样玩意儿塞回陈广白怀里,只道:“只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一个馒头和十文铜钱,就那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陈广白目光有光芒闪烁,疑惑的瞧着矮汉子的脸,并未发现说谎痕迹。
难道这真是一般的馒头和十文铜钱?
见陈广白疑惑模样,矮汉子正要说些什么,但下一刻,脸上神情突变,竟是紧绷起来,他低声道:“我们快快离开这里,那个东西要来了!”
“什么东西······”
话未说完,这矮汉子便是拉过陈广白,又往那树林深处跑去。
可还没跑出几步,数道藤蔓竟是凭空而现,齐齐的洞穿矮汉子的胸膛。
那矮汉子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渐渐露出里面的稻草来!
这矮汉子竟也是那稻草人!
正在惊愕时。
矮汉子喘着最后一口气,扭头看向陈广白,“快,快找到桃源乡,那里是关键!”
下一瞬,便是彻底化作了枯黄稻草人,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