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因将莫风带到了卢照的屋内,“义父在里等你。”
陆曜推门而入,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正背对着他浇花,听见动静转过身,对他慈祥一笑,“二弟,回来了?”
这是陆曜第一次见传说中凶神恶煞的海寇头子,只觉他与传闻中一点也不一样。
他没有长獠牙,相反面相儒雅,可观年轻时的俊朗。他不爱吃人,相反说话声音极其轻柔。
陆曜在卢照面前跪下,羞愧道,“大哥,我对不住你,我又打了败仗,弟兄们折损不少。”
卢照依旧笑嘻嘻的,“败就败了,大多都是倭人当先锋,非我族类,死了有什么好心疼的?只要你平安归来,大哥就安心了。”他放下手中花洒,手指摸了摸他青紫的脖颈,眼中流露出几丝心疼,“你受苦了。”
原来像卢照这种与自己国家为敌的人,还知道什么是自己的族人吗?
陆曜咳嗽几声,“发生些小意外。”
“听说你得了一个小美人,这伤便是为那小美人受的?”
陆曜的心跳一瞬间加速,但强装成平静模样,“大哥,不如叫您瞧瞧,要是喜欢,那自然就是您的人了?”
卢照指了指自己的白头发,“我年过半百的人了,对男女之事早就不上心了。还是自己留着吧。别陪着我这老头子了,回房歇息去吧。”
自从妻儿被杀害后,卢照便再未成婚。
门打开的一瞬间,卢照对外面候着的卢因道,“扶着你二叔,受伤了。也该你尽尽孝心了。”
陆曜正愁找不到莫风的房间,于是连忙将手搭在卢因胳膊上,“二叔确实是乏了。”
回到莫风屋中,陆曜紧绷的神情总算是松懈下来。
谢宁瑶早被人送回莫风房间,因为有陆曜在,她十分安心,此刻正躺在床上睡的正香呢。
他趴在床头看她睡的熏红的脸,竟产生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突然三声敲门声响起,陆曜一把将谢宁瑶扯了起来,哪有抢来的小美人睡的如此之香,而他这个海寇二把手,竟像是被霸占了床无处安歇的道理。
谢宁瑶反应也快,在苟叔快要推门之际,一屁股坐在了莫风脚边,加之她刚睡醒,眼神朦朦胧胧的,还真像害怕莫风害怕到想哭。
苟叔身后还跟了三个人男人,俱是用铁链锁住了双脚,显然是被卢照掳上岛的百姓,在岛上充当奴隶。
苟叔将盆中热水倒入澡盆,他身后的两个男人跟着苟叔的动作,也将盆中热水倒入澡盆里,最后一个男人手中托着的则是为“莫风”和谢宁瑶准备的换洗的衣服
麻溜的做完这些,他们一句话未说,四人便一起走了。
两人同处一屋,谈起洗澡之事,谢宁瑶属实有些尴尬。
“你避避?我先洗,一身臭汗难受死了。”
陆曜一摊手,示意屋子只有这么大,避无可避。
谢宁瑶站在床边,对陆曜勾了勾手指,陆曜屁颠屁颠的便跑过去了。
谢宁瑶将他推躺下,陆曜眉目微挑,玩笑道,“这才刚安定,便迫不及待想要推倒我了?”
谢宁瑶一巴掌轻拍在他脸上,“闭嘴,太累了,没精力跟你贫。”
她撕下床帐,将陆曜的两只胳膊绑在了床架上,陆曜有些气恼,“将我松开,我不看你。”
谢宁瑶没理他,又撕下一块纱帐将他的眼狠狠蒙上。
她朝浴桶走去,将身上的衣衫脱了,赤脚迈入水中,温度正好的水渐渐漫渐将她整个身子包裹,一连多日的疲惫仿佛也被洗去了,让她舒服的想要睡觉。
但屋内还有一个人……
她匆匆从浴桶里站起,顾不得擦拭,拿过一旁衣裳披在身上,一转身却见陆曜那丝正一脸微笑的坐在床边,看见她回头甚至还伸出爪子向她打了个招呼。
谢宁瑶当场石化,血流直往脑门冲……
她想杀了这厮。
她咬牙切齿道,“看见什么了?”
陆曜站起身,缓缓朝她走来,行至她身旁时,缓缓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该看见的都看见了,我又不瞎。”
谢宁瑶呼吸急促,是被气的,她一把揪住陆曜的领子,想将他的头朝澡盆里按去,下一秒陆曜从她手中抢过自己的领子,左手钳制住她,右手紧紧搂住她的腰,鼻尖与她的鼻尖相触,“想与我洗鸳鸯浴?也不是不可以。”他的右手缓缓扯住她腰间的系带,只需情拉一下,便可瞥见无限春光。
谢宁瑶挣扎,“放开我。”
“不放,除非你说些软和。”谢宁瑶对他态度一向冷硬,他无数次幻想过,她对他温柔以待的场景。
陆曜这厮行事向来没谱,谢宁瑶是真怕他犯浑,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声音缠绵道,“曜哥哥,能把你的爪子拿开吗?”
陆曜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逗你的,刚才你披上衣裳我才起来的”,解释一番后将她松开,待谢宁瑶朝床边走去时,低头开始扯自己腰间的系带,准备洗浴一番。
突然一股力道从他的后腰处传来,他稳不住身子,直直往前倒去,他手撑住浴桶,才稳住局势,谢宁瑶又朝他踹了一脚,陆曜这下直接被她踹进浴桶里。
哗啦一声,浴桶的水倾泻而下。
门外突然响起走动时的脚链声,那脚步声,正是朝着屋内而来。
陆曜一惊,一把扯住谢宁瑶的胳膊,将她也拽进浴桶,“别动,有人来。”
水漫过两人的肩颈。浴桶不大,桶下两人的身子紧紧挨着,股股热浪通过肌肤传递过来。
谢宁瑶的脸被这热烈的气氛熏的通红。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是三个奴隶中的一个。四五十岁的模样,身材中等,面相普通。
“莫风”阴冷开口,“滚出去。”
奴隶这才开口说话,“我这就出去。听见屋内有动静,怕二当家的出了事,这才想进来看看。”
奴隶退出去,将门关上。
谢宁瑶从浴桶里站起来,陆曜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宁宁,真不陪我洗?”
谢宁瑶将他的胳膊甩开,“我很累”,言下之意是不想与陆曜再纠缠的意思。
陆曜一想也是,他的宁宁这几日着实受了苦,于是便没再闹腾。
谢宁瑶将托盘里陆曜的干外衣拿走,将里衣留给了他,走到屏风后将自己的湿衣脱掉,换上干衣。
陆曜躺在浴桶里,静静望着屏风后的那道影子,心里生出几丝满足来。
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他能和宁宁在一起,便是幸运的。
等陆曜洗完澡往床边走去时,谢宁瑶已经睡熟了,鼻间还有细微的呼噜声。
陆曜坐在床边,静静望着谢宁瑶,他的衣裳被谢宁瑶穿在身上,大了一截,有种滑稽的美感。
屋内只有一张床,他起身,去塌上睡着,塌虽不长,但缩着身子也能睡。
谢宁瑶醒时已经黄昏。她起身,走到塌旁,昏黄的光线照在陆曜精致的眉眼上,让人觉得莫名安心。
陆曜应是累坏了,此时睡的正香。谢宁瑶本想将他摇醒,让他去床上睡,但想想还是算了。
天空完全暗了下来,谢宁瑶点燃了烛火。陆曜转醒,从塌上坐了起来,伸展伸展筋骨。
苟叔推门走进来,为他们送上饭食。
吃完饭后,“莫风”带着谢宁瑶去院子里遛弯。
月影重重,凉风怡人,若不是他们身处险境,此时倒也算的上惬意。
苟叔与三个奴隶一直站在他们的屋前守着,月升中天时,苟叔朝自己屋内走去。
苟叔一走,闯入他们房间的那个奴隶便也要走。
他的同伴拉住了他,“不能走,没到时辰。你这般任性,若是让他们知道,是要杀了你的。”
“哼,杀便杀,他将我抓到这破岛上,让我当奴隶,以为我想这般屈辱的活着?这群强盗,迟早会死。”
他的同伴连忙捂住他的嘴,“要死也是我们先死。”
他还是走了,铁链声在暗夜中响起,如勾人魂魄的鬼魅。
他走到一处低矮破烂的房屋前,这里是奴隶的居所,比之猪圈还不如,但没办法,他们只能认命。屋内一片漆黑,除了他,其他奴隶都还在干活。
他推开门,也不点蜡烛,准备摸黑上床,突然一个影子通过半开的门闯了进来。
他抖了一下,身子紧绷,“谁?”
谢宁瑶将门关紧,“我。”
他认识这声音,反问道,“来干什么?”突然他眸子一亮,这女娃竟能从莫风眼皮子底下溜出来,身手不错,声音颤抖道,“你可是来救我们的?我们是大许的子民,一直幻想着有一日有人能带我们回家。”
谢宁瑶沉默片刻,“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带你回家。我也是机缘巧合来到这里。但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在海岛上多久了?熟悉岛上布防吗?”
奴隶突然道,“我叫郝嘉。”
谢宁瑶觉得郝嘉这个名字挺熟悉的,“郝嘉,竟与神医同名。”
奴隶有些气急败坏,“我就是神医郝嘉。”
谢宁瑶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来,“不可能,郝老前辈离开皇宫时便已五十有余了,怎会如你般年轻?”
郝嘉自豪道,“我今年七十有四。”见谢宁瑶还是不信,郝嘉挑眉一笑,“你要怎么样才相信我?”
“你说皇宫的太医院是什么样的?”
郝嘉陷入回忆中,将记忆里的太医院说了出来,最后还补充道,“若不是当年先皇不听我的,非要去吃那有毒的丹,我至少能让他再活十年。”
普通人一辈子都进不了皇城。而郝嘉口中的太医院与谢宁瑶见过的大致一样,她这才相信,面前的人正是她寻寻觅觅想要找寻的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