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事件落下帷幕。
鸿炎与孛帖儿之间的争端却远不会停止。
鸿炎命令河柳加快准备军需的脚步,他等不及要灭了平南一族。
他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他的统治地位。
王帐内肃杀的气氛,谢宁瑶自然感受的到,她猜鸿炎要对平南动手了。
鸿炎势力远胜孛帖儿,若战,则鸿炎必胜,到时平南部也会被鸿炎收入麾下,若蒙古内部安定,下一步便是要与大金结盟,对付大许了。
谢宁瑶向鸿炎请求,写封家书。
鸿炎一口应下。
待张迦准备回京城替谢宁瑶送信时,却被河柳拦下,要检查家书内容。
张迦将家书教到河柳手上,河柳拿去给了鸿炎。
鸿炎粗略扫过。
开头便告诉谢宁远自己在这里生活的很好,让哥哥不要挂心,记得保重身体。
后面则提到了蒙古族人不善种粮食,如今大许与蒙古已经联姻,那便是一家人。她身为蒙古可敦,有责任管百姓温饱,问哥哥能不能从大许征调几个善于耕种与善于水利之人,以福蒙古百姓。
鸿炎看完,将信交给河柳,未发一言。
倒是河柳有些迟疑,“可汗。蒙古与大许素来为仇敌,可敦向大许求助之事,属下觉得不妥,岂不说大许不会轻易帮助我们,再则,就算帮助我们,岂不是会让大许之人看轻了我们去?”
鸿炎笑道,“看轻了岂不正好?他们越狂妄自大,到时哭的越惨。”
河柳是鸿炎的心腹,与大金联盟之事并未瞒他。
鸿炎哼笑道,“将信交给可敦吧。”
张迦带着五名手下赶往大许,途中竟迷了路,六人在茫茫草原中转悠,竟遇到一伙蒙古士兵,张迦刚要开口询问他们路线,对方便亮出了武器,与六人打了起来。
对方有二十余人,张迦只有仅仅六人,自然不敌,被对面紧紧压制住,刀架在了脖子上。
张迦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
不一会又有一队人纵马前来,领头人竟是河柳。
河柳翻身下马,对压制张迦的蒙古士兵道,“是自己人。”
对方领头的自然认识河柳,可却不愿意放了张迦,“河柳将军,他分明就是个汉人。闯我平南领地,不知意欲何为,属下不能轻易放了他。”
河柳抓住这人的刀,一把将张迦从刀下拉了出来,“他们可敦的护卫,此趟是要回大许为可敦送家书的。他们六人初入蒙古,不熟悉路线是正常的,所以可汗特命我跟在他们身后,护送他们,这不?正好免了一场内斗。”
张迦望着河柳,只觉好笑,一番话竟将跟踪监视说的合理化了。
平南的蒙古士兵们拿开刀,“既然真是自己人,那我今日便放了你们。”
河柳翻身上马,回头对张迦道,“走吧,我送你出蒙古。”
张迦抱拳道,“多谢河柳将军。”
河柳也是无奈,临行前可汗一再叮嘱,万不得已不得暴露了自己,可没想到,刚出蒙古,便迫不得已的暴露了。
河柳一行人离去。
平南士兵们正要纵马离开,有人有个眼尖的,“那有一封信。”
带头的翻身下马,将信捡了起来,“定是可敦的家书。”
他望着河柳离去的方向,“罢了,也追不上了,总归弄丢可敦的家书不是我们的事,就不管他们了。”
带头的将家书交给了孛帖儿。
孛帖儿将信展开,看见信里的汉文,当即道,“将周言请来。”
蒙古贵族少时便有汉语老师教学汉语,孛帖儿也可用流畅的汉语与大许人通话。可孛帖儿认为汉语博大精深,典故众多,有时候他明明知道那是什么字,可却看不懂它的意思,这段日子,他越来越倚重周言凡是都要找他商讨一番。
周言匆匆赶来,他长相普通,扔在人群中不甚起眼,唯有一双眼睛,锐利闪亮,透着精光。
孛帖儿将谢宁瑶写的“家书”递给周言,“周言,”
周言展开信,细细读了起来,通读下来后,他敏锐的察觉到信中出现了卢施与粮食四个字。
他身子一僵,确定这是谢宁瑶传给他的信。
但谢宁瑶想告诉他什么呢?
他又将信扫了一遍,心中已有成算。
他将信放下,突然叹了口气,脸上现出复杂神色。
他这般反应,孛帖儿便慌了,原本舒适豪放的躺在毛毡上,见此一个机灵站了起来,急道,“为何叹气?”
周言掩面,突然痛哭起来,叹道,“首领,平南不保啊。”
孛帖儿当即大怒,指着周言道,“混账,再如此胡言乱语,将你砍了去。”
周言指着信道,“可汗早已对首领心存忌惮,此次便是让可敦向母国求助,为他送些粮食,待粮草充足,便要来攻打咱们平南了呀。”
孛帖儿沉默片刻,当即摇头,“不会的。我为了表忠心,最心爱的女儿都嫁给他做了小,他不会如此对平南部的,定是你曲解了信中的意思。”
突然帐外士兵大喊,“首领,出事了。”
孛帖儿急匆匆走了出去,“什么……?”他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因为他一转头便看见了躺在毛毡上的贺礼与卢施的尸体。
他眼睛红了一瞬,粗糙的大手在贺礼眼睛上滑过,让他死不瞑目的双眼闭上了,“格格木大妃呢?有没有事?”
死后魂归故乡,是所有人的心愿。贺礼与卢施是平南部的人,原本鸿炎准备将他们二人随意挖个坑埋了,格格木却不愿,想要他们的魂归故乡平南。
鸿炎不愿在此等小事中与格格木争辩,便准许了此事。
于是格格木便派自己的十名手下,将他们二人送了回来。
手下人道,“格格木大妃没有事。”
孛帖儿一把拉住说话之人的衣领子,吼道,“贺礼的尸首在这?你告诉我她没有事?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手下无法,只得将前几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可汗并不喜欢格格木大妃,当众侮辱甚至殴打她。格格木大妃不愿您担心,走前特意告诉小的不要将她的近况告知于你。”
孛帖儿手握成拳,仰头望着头顶的月亮,从喉咙处发出怒吼,“鸿炎小儿,你爷爷都不敢如此轻视于我,你却如此傲慢无礼。你不配为蒙古可汗。”
周言望着他的反应,心下暗喜,原本以为很快孛帖儿便会与他商议谋反事宜,却没想到没了下文。
孛帖儿虽恼怒自己女儿受了委屈,虽怕鸿炎会突然发兵攻打自己。可他却不敢轻举妄动啊。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鸿炎的对手。贸然出兵,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
他得为他的子民想想。
周言见他日日郁闷,忍不住出言劝诫道,“首领应发奋图强,以求强大,而不是如现在这般,日日以酒来麻痹自己的心神。”
孛帖儿道,“道理我都懂,你就不必劝了。”
周言突然道,“我知首领苦恼什么,首领日日忧心平南不保,不如主动出击与帖达联合,共同对抗可汗。”
孛帖儿冷哼一声,“詹宇那人是个老狐狸,涉及到帖达安危,他定不会助我。”
“可若事成之后您愿奉他为可汗呢?他还不愿与您一同出兵吗?可汗统领的武安部落是草原上最大也最肥沃的一块土地。若成功吞并可汗手下的武安部落,您与詹宇首领的领土会扩大一倍,若展宇首领为新的可汗,您便是助他打下江山的最大功臣,您地位也会更高,那时无论您的女儿嫁到哪里,都没人敢欺负她了。您的日子可比现在好过多了。”
孛帖儿沉默了。
周言继续加码道,“且这些年我偷偷替首领运了不少粮食,这些粮食足够支撑您与帖达部落一同对付可汗。”
孛帖儿锐利的目光突然朝周言望了过来。
周言心中一紧,面上却不露怯。
孛帖儿凝重审视的目光突然收了回来,望着周言笑道,“你可真是个人才,得到你是老天爷对我的赏赐啊。”
周言松了一口气,笑道,“跟了您这样一个好首领,才是我的福气。”
……
陆曜的船正沿着卢因所画的路线行驶着,前方突遇敌人。
敌人驾驶着五艘大船,正朝这行驶着,显然是看见了陆曜。
陆曜神情凝重,当即将地图交给了余净的副将任然,并让他带领手下,驾驶小船逃走,保存有生力量。
任然不愿,“陆将军,您是此次寻到海外之国的希望,您先行离开,我等掩护你。”
陆曜摇头道,“你们先走。若我猜的不错,我们碰到了倭国的军队了。我会倭语,可以周旋一番。”
任然还是不愿,“听闻如今倭国内正乱,各方势力争夺的你死我活,您若被他们抓住,定要性命不保。”
陆曜望着汹涌的海面,在脑中将自己所珍重的人儿想了一遍后,他脸上带笑,复又展开地图,指着一个点道,“这里出现了倭国的巡海士兵,倭国定是离此不远了。可我们行船时是避开倭国走的,要不就是我们的船航行过程中失了方向,要么就是因为年代久远,画地图的人记忆出现了偏差。”
陆曜话中的意思是他们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