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瑶道,“我希望孙千户能帮我一个忙。帮我替东亲王传个信。”
孙楚一口茶喷了出来,幸好谢宁瑶闪的快,孙楚连忙摆手,“这个忙我帮不了你。”
“你能。”
“东亲王如今被禁足到自己的宫中,守卫森严,我进不去。”
“孙千户最近春风满面,定是谈恋爱了吧?不知你与云宁长公主几日见一次。”
“不一样,她宫中守卫薄弱,我可潜进去。”且韩灵走前为他收买了去云宁宫中必经之地的几个侍卫,就算他去云宁宫中被发现,也没事。
谢宁瑶给他支招道,“你潜入云宁宫中,若云宁替你传信给东亲王。”
“就算东亲王收到信又如何?他在禁足期间,也无法出宫。”
谢宁瑶轻笑一声,“那你便是不了解我们这位殿下了。若他想出宫,定会找到法子的。我信他。”其实不是谢宁瑶信沈琦,而是除了沈琦,她想不到让谁帮助自己了。
她只能让自己信沈琦。
孙楚犹豫一秒,“我可以替你传信,但你得将你的计划告诉我。”
谢宁瑶干脆道,“好啊,我告诉你。”
听完谢宁瑶的计划后,孙楚反应激烈,立即反对,“不可,你一女子,行事怎如此冒进,不可,你若出事,我陆兄怎么办?总有其他法子的。”
谢宁瑶道,“朝中被段锋把持,军中又有郑白为他们的助力,而我们就只有三个人,你说,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再说了,若是有其他办法?刚才你与陆曜怎么不支招?”
孙楚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本就嘴拙,只得沉默。
谢宁瑶突然将门开个小缝,面露微笑道,“孙千户你听听这外面多热闹?”
孙楚一掌将那小门缝拍合上,不屑道,“靡靡之音,伤风败俗,有何好听的?”
谢宁瑶笑道,“是靡靡之音,可若等段锋成事之日,这样的靡靡之音便都听不见了。”
是啊,这样的靡靡之音都听不见了,能还能听到什么呢?
妻离子散的哀嚎?生死离别的呐喊?还是无力无用的呻吟与愤怒?
“孙千户,我爹倒后,我便落的这个下场,你可有想过,若大许……你心上人会是什么下场?大许是她的国,皇宫是她的家,她这般相貌,能平安吗?长相绝世的亡国公主,只怕是下场比我如今还要凄惨。”
谢宁瑶继续劝道,“孙千户你知道吗?如今我们力量薄弱,但总归能做些什么?试着去改变结局,若是再拖,我们便真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孙楚已经被说服,却还是坚持道,“你行事之前应与陆兄商量一下?”
“我连开口跟他说的勇气都没有,又谈何商量?孙千户,明日的计划我未瞒你,是信任你,就让它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好了。”
晚上,沈愈果真如谢宁瑶预料的那般过来了。
先是上下将她打量一眼,见她瘦了,面容憔悴了,心里也心疼,可他不能说软话,他要做的是让谢宁瑶臣服,他继续端着架子道,“近来如何?”
谢宁瑶冷笑一声,“近来如何,陛下不是到看见了吗?”
沈愈有些愣,手放在唇边,装作咳嗽一声,“朕知道这里你待不惯,你若想回宫,朕带你走?”
只要你服软,跟朕回宫,从今以后,想要什么,朕都给你。沈愈这般想。
可谢宁瑶将他无视的彻底。
他身边飘过去,未看他一眼,径直走到床边,将床帘放下,身子朝床里一缩,便看不见了。
不一会房间里便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沈愈再也绷不住了,大步上前,一把将床帐撩开,可很快,床帐一撩开,便可见床里面的墙上贴着一张用赤红唇脂写就的一个字——滚。
沈愈被气的浑身颤抖,想要伸手抓住谢宁瑶,让她能直视自己,谢宁瑶无意思的一个翻身,正好躲开了他的魔掌,随即用手揉了揉朦胧的眼睛,装作刚醒的模样,诧异道,“陛下这么久了您还未走啊?”
“那我便不送您了。我脑子里都在想明日跳舞之事,没有心思待客,若您不想走也行,桌上有茶水,自己倒着喝吧。这几日练舞累死我了,我便先睡了。”说罢又把纱帐拉上了。
沈愈不可置信道,“你真甘愿如此轻贱自己?”
“到底是我自己想轻贱自己,还是陛下想轻贱我,我一清二楚,想必陛下也一清二楚。所以对于想轻贱我之人,我自没有好脸色。”
沈愈站在纱帐外愣愣站了许久,脸上的颜色五颜六色的,精彩极了。
临走前,沈愈将孙楚叫了出来,问了一些谢宁瑶的情况。孙楚半真半假说了一通,沈愈挥手让他退下。
临走前沈愈道了一句,“竟然你不想与我在宫内过尊贵快乐的日子,那便在这座肮脏的楼里腐烂吧。”
沈愈走后,谢宁瑶立即又从床上爬了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喝,明日有大事干,太还没有没心没肺到能沾枕就睡的地步。
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且正躲在暗处的孙楚不禁对谢宁瑶伸出一个大拇指。
谢家姑娘真乃神人也!
……
“牛公子,您来了呀?可还是要点牡丹?知道您喜欢牡丹,我可是将牡丹一直给你留着呢。谁来点牡丹,我都未松口”,妈妈对着牛公子笑的谄媚。
牛公子一摆手道,“今个便不点牡丹了。不是听说今个花魁要在台上演出吗?我今个是奔着花魁来的,我的牡丹都未被选上花魁,这个新来的又有什么能耐?看看这花魁比我的牡丹美在哪里。”
牛公子这也是客套一番,其实他心里明镜似的,今天出台的舞女便是前些日子被问斩的谢蕴之女。
敌人有谁,段锋心里明镜似的,虽因着陛下关系,不能杀了她,但侮辱一番,还是可行的,他早私下里将谢宁瑶的身份抖落了出去,再经渲染,凡是京城有权有钱的,便没有不知道的了。
刘柠能知道谢宁瑶在教坊司,其中也有段锋的功劳。
是以今日楼里人十分多,就连卧床养病的刘柠都拖着残躯来了。
小厮一脸为难道,“少爷,我们还是回去吧?若要让老爷夫人知道您又偷跑了出来,定要治我一个看护不力之罪。”
刘柠正期待着,笑容都咧到了耳后根,经小厮泼了冷水,立马不高兴了,怒道,“你挨罚是常有之事,可看谢宁瑶在教坊登台献舞这可是独一份,本少爷带你出来看,你就好好看,若是不想看,便滚蛋,碍了小爷兴致,非剁了你不可。”
小厮只得闭嘴。
刘柠又嘀咕道,“再说了,我爹答应替我报仇,可又反悔,说打我那人他惹不起,他可是次辅啊?首辅前几天还被剁了,这朝中谁官有他大?竟说惹不起,是我这个儿子在他心中的分量不够罢了。我还没寻他麻烦呢,他若真因为我私自跑出来而罚你,那本少爷就好好与他论道论道。”
刘柠刚发泄完心中火气,正顺畅呢。一转头,却突然看见一个老熟人朝他走了过来,他身子立马僵了,一把扯过小厮挡在他前头。
那姓郑的怎来了。
郑白经过刘柠时,见他露出来的双腿不停的抖啊抖,脸却被严严实实挡住了,觉得有些好笑。不一会他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一把将小厮推到一边,张唇一笑,“刘公子,我便知道是你。别来无恙啊。”
被打的记忆席卷心头,这姓郑的比谢宁瑶还恐怖啊,谢宁瑶揍他,就是为了给他点教训,这个姓郑的揍他,那可是冲要他命去的,刘柠一把捂住自己的脸,声音嗡嗡从指缝里传出来,“别打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郑白一掌拍在刘柠肩头,将他身子都拍矮了几分,哈哈大笑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那日是郑某认错了你,误打了刘公子,改日定登门赔罪。”
郑白这一掌正拍到刘柠的伤口处,他冷汗都出来了,点头道,“好说好说。”又看见郑白身侧站着一个熟人,眼睛一亮,“东亲王,您怎的也来了?真是好生有缘分?”
沈琦未应答,迈步离开。
是了,刘柠与沈琦,只有刘柠与沈琦熟,沈琦与刘柠根本不熟。
沈琦与郑白是一起来的,东亲王身份贵重,被引入了上席,连带郑白也沾了光。
隐于二楼某处的沈愈看见皇弟的身影,皱了皱眉,他怎在此?
郑白随着东亲王身旁坐下,余光定在他俊逸的下巴上,笑道,“东亲王倒是与传闻中不一样。”
沈琦哦了一声,追问道,“有何不同?”
“传闻东亲王生性活泼,少年意气。但臣见王爷,沉稳内敛,完全不似传闻所说。”
沈琦敷衍一笑,“你口中所说的是未经风霜的小孩子吧?可惜本王不是了。”
一路走来,历经风雨,他终于是将原来的自己弄丢了。
郑白找补道,“可生性仁慈,为百姓着想,这点倒是未变。无论性格如何变,能守住本心便好呀。”
郑白陷入回忆中。
今晨,寒霜未化之时,东亲王便带着一身水汽,敲响了郑府的门。
东亲王长的与陛下极为相似,气质却不同,陛下身上带着要灼伤一切的光芒与凌厉,而东亲王身上却带着柔和的,善意的,温暖的光芒。让人一见,便心生欢喜。
见了自己后,东亲王直抒来意,要自己给他一个说法,为何要装作顺天府衙役,对刘柠滥用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