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待大夫替刘柠上好药后,刘柠趴在床上,平静下来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疑道,“爹,今日那姓郑的从我怀中搜出一封信,他好像便是因为那封信动了怒,才会打我,可我不记得我朝怀里塞过信啊?对了,我从来没有见过那封信,也怎会将他揣在兜里?”

刘山面露思索,他了解自己的孩子,平日里他都是往怀中踹金银珠宝,以供玩乐,怎会揣一封信?他坐在刘柠床头,抓住儿子的手,凝重道,“想想,今日可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

刘柠果断摇头,“没有。”

刘山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再想想。”

刘柠把脑袋想破了,为难道,“没有异常啊?”

一旁的刘夫人将丈夫拉开,安抚的拍了拍儿子的手,“你把今日出门干了什么,跟娘亲说说?”

刘柠回忆道,“今日原本是王家公子约我去教坊司,”他连忙摆手,为自己找补,“只是我不愿去,那是什么地方啊,对吧,我怎么可能去,儿子嫌脏,王家公子嫌一个人寻乐子无趣,便也未去,我们俩便去奇异阁吃了顿饭,回来后便遇到那个姓郑的了。”

知子莫若母,刘夫人肯定道,“你与那王公子去教坊司可有遇到什么奇事?”

丑事被揭开,刘柠羞的脸通红,气急败坏道,“娘,跟你说了我未去。”

刘夫人见儿子这个时候还不说实话,叹了口气,失望道,“若你不说实话,你爹便无法替你出这口恶气”,她用目光扫视一圈儿子身上的伤口,“你这顿打便当是自己白挨的吧。”

见爹娘手挽手要走,刘柠急了,“娘,我说实话还不行吗?”

“我与王家公子听说了谢宁瑶入教坊的消息,便约定去教坊奚落她一番,以报她之前打我之仇。”

刘柠说到这里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刘夫人追问道,“然后呢?”

“教坊妈妈说谢宁瑶暂不接客,我与王家公子又不忍心走,便趁着妈妈去招呼其他客人,偷偷溜上了女客住的二楼,孩儿用钱买通了一个妓子,问清了谢宁瑶住在何处,我便摸到她的房间,将她奚落了一番。”

刘夫人摇头道,“你还未说实话。”

刘柠被逼问的都快哭了,最终一咬牙,将实情道了出来,“娘,你是不知道,入了教坊的谢宁瑶穿着多暴露,真是丢人,我若是她,都想一头撞死,可她偏偏还活着,你说不是不要脸是什么?”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觉得丢脸,“孩儿见她这般模样,便与王公子一起奚落她……她……她……她将王公子一脚踹了出去,将门关上,便开始扇孩儿巴掌,最后更是将孩儿踹到地上打,之前谢宁瑶打出来的伤被那个姓郑的打的盖住了,孩儿嫌丢人,便没跟人说。”

刘夫人快要被气死了,“我怎生了你这个逆子?谢姑娘已经入了教坊,够可怜的了,你却还要想着奚落嘲笑人家,你良心都被狗吃了?要我看,你被打也是活该。”

刘柠大哭道,“娘,我不是未奚落成反被打了吗,你怎么不可怜可怜孩儿呢?孩儿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

刘柠想到了什么,收住了泪,目光望向刘山,“爹,那封信定是谢宁瑶塞到我怀里的。”

刘山肯定道,“不可能,她入了教坊行动不便,谢蕴一倒,朝中亲近谢蕴的官员也不敢对谢宁瑶伸出援手,她孤立无援的,怎么能陷害的了你?且陛下已经派了暗卫去监视谢宁瑶,若她有动静,陛下一定会知道,陛下知道,爹爹也一定会收到风声。”

刘山这么一说,刘柠也便这么觉得了。

刘山又道,“你这段时间好好在家歇息,别到处乱跑了,打你之人爹爹给你揪出来,定要他好看。”

出了儿子门,刘夫人就与刘山闹了矛盾,一巴掌甩到了刘山脸上,面色铁青道,“我暂且不与你理论你惯出的好儿子如今是什么德行,我就是问问你,近日在朝中可是与什么人结了盟?”

刘山连忙摆手,“没有。”

刘夫人冷哼一声,“我最是了解你,我问出来了,便笃定你有,你是未听见你刚才的语气,都快把我有靠山之事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了。”

刘夫人声音小了很多,眼泪水也冒了出来,担忧道,“夫君啊,我从来都未想过让你做多大的官,有多大的出息,你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脑子去应付官场之事,一跃成为次辅已经是个蹊跷事了,怕不是别人想要利用你还沾沾自喜啊。你想想谢蕴,他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都能轻而易举的被陛下杀了。你可长点心吧。”

……

刘山昨个儿子重伤,又与夫人吵了架,正烦闷之时,曹祥突然派人给他传了信,告知打他儿子之人是郑白,郑白手握兵权,正得陛下倚重,让他不得寻郑白麻烦,以免出了乱子,惹恼了陛下,且等犬子伤好些之时,亲自登郑府,道歉求饶。

曹操自从把持东厂后,耳目众多,郑白打刘柠之事,很快便查出了眉目,且怕自己的盟友刘山做蠢事,这才去信提醒一番。

刘山将信撕个粉碎,咒骂了一阵,可曹祥是他在宫里的靠山加耳目,不能得罪,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

除了刘山,郑白也被气的够呛,因他所传信件见不得光,便未留署名,昨个他拿到信后,见信封上的火漆完好,大喜过望,以为他信中内容未暴露,拆开后,却傻了眼……

只见信上写了——拆信者是猪五个大字。

据郑府下人道,昨个郑都督发怒之下连劈碎了十张实木椅子。

郑白行事失误,恐上锋责罚,连忙又去了一封信。

其实谢宁瑶他们猜的没错,郑白便是段锋之人。

段锋收到信后气极了。前几日段叔在钱鸣的审理下被派了斩刑,段叔对于他很重要,是半个父亲的存在,段叔被害,段锋本就愤怒,再加上今日这一出子事,发誓要将背后害他之人一网打尽。

……

其实刘柠猜的不错,昨个他怀里那封信正是谢宁瑶打他时趁他不注意塞的。

郑白传出去的那封信此刻已经到了谢宁瑶手中,明月光升,光影朦胧,陆曜,孙楚他们三人正围坐在一起看着信。

谢宁瑶将信拍在桌子上,“这个郑白果然是段锋之人。”

陆曜接道,“那便留他不得,让我想想如何能除掉他?”

孙楚则没说话,仿佛事不关己。

谢宁瑶捅了捅他,“怎么不发表意见。”

孙楚木讷道,“你们出主意,我执行便好。”

谢宁瑶仔细打量孙楚几眼,好笑道,“孙千户刚才好像出了神。”

孙楚立即否认,“没有。”

陆曜接道,“我觉得也是,定是在想皇城那位长公主呢。”

孙楚一脚朝陆曜椅子上踹过去,“滚蛋。”

谢宁瑶也学孙楚的语气,“陆曜,你滚蛋吧。”

过了一会,见陆曜还坐在那里,谢宁瑶道,“我说真的,你该走了。孙楚说这些日子陛下多了许多帮手,自己则闲了下来,明明日便是我登台跳舞之日,我有预感,他今日会来。”

谢宁瑶这么一说,陆曜更不想走了,谢宁瑶朝孙楚递去一个眼神,一秒钟后,孙楚便离开了。

谢宁瑶抬着椅子朝陆曜那边走去,在他身边坐下,把脑袋倚到他怀里,用手指戳着他的下巴,“放心吧,我不会让他占到便宜的。”

陆曜抓住她的胳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低下头,亲吻她的唇。

轻如羽毛的吻划过,离开时让人想留住那感觉。

突然谢宁瑶感觉到额头上有水滴落下,她震惊抬头,却被陆曜捂住了眼睛。

陆曜打量屋内陈设,视线又定在她身上所穿的暴露纱衣上,想起她平日还要穿着暴露去大厅跳舞给那群臭男人看,心中涌起无尽疼惜,自责、无力与愤怒。

是他没用。

是他没有能力保护好她。

他真该死。

他哽咽道,“宁宁,对不起。”

谢宁瑶一把将他的手拉开,坐正身子去亲吻他哭红的眼睛,又将唇落到他沾泪的鼻尖道,笑道,“陆曜,你哭什么?没什么好哭的。我们俩之间经历了多少事?我以为你早该明白,我们没有办法掌控任何事,也没有能力去对付所有人。”

陆曜陷入了自责的胡同,喃喃重复道,“都怪我。”

谢宁瑶,“怪你什么呢?你是人又不是神?”她揪住他的鼻子,搞怪道,“我认识的陆曜,是乐观豁达的,若你再这个婆婆妈妈的样子,我以后便都不见你了。我见不得你这个样子,仿佛你所有的坏心情都是因为我一样。”

陆曜知道谢宁瑶说的都是真的,连忙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大掌眷恋的在她肩头留下一瞬,“我走了。”

嗯。

待陆曜离开。谢宁瑶在屋子里喊了几声孙千户。

孙楚出现在屋内,拉开一张椅子坐下,顺手蹲起之前未喝完的茶,细心品了起来,“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