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灵牵着马缓缓走向城外。今日是他赶赴辽东的日子。刘好一直跟在他身旁。
“夫君,辽东天气寒冷,你一定记得添衣。”
“夫君,你去之后一定要记得勤给我写信。”
“夫君,要不我随你一起去辽东可好?我不怕吃苦,我就想陪着你。”
韩灵将刘好搂在怀中,在她额间印上一吻,劝慰道,“你且在京城等我,我会时常与你写信的。你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刘好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我不怕吃苦,为何不让我陪你同去?”
辽东对于韩灵来说,是条未知的路。他要面对的,不止条件的艰苦,还有数不清的危险。
赵吉春镇守辽东数年,辽东将士只臣服于他一人。且谢蕴当首辅后,无论何人猜忌赵吉春,都被他一力压下,谢蕴对赵吉春有知遇之恩。
辽东将士对于谢蕴和赵吉春的感情很深。可一遭变化,谢蕴重伤,赵吉春被流放,他韩灵当上了辽东新一任督师。
世人皆知是他重伤了谢蕴,定会有人将赵吉春的流放与他扯上干系,因为他看起来像这场阴谋的最大受益者。
辽东数万将士又怎会服他?
见韩灵不说话,刘好继续道,“罢了,我就算陪你一起去辽东又有何用?你的心又不在我身上。”
韩灵失笑,“你在说什么傻话?”
刘好嘲讽一笑,“你喜欢谢宁瑶,我能感觉的到。”
韩灵一把将刘好抱了起来,将她放在马上,而自己则牵着缰绳,慢慢朝前走着。
喜欢谢宁瑶嘛……那是从前的事了。当他成亲的那刻起,他就把从前所有的感情都埋葬了。因着自己父母亲的缘故,他从小便想,若有一日他娶妻,定会将所有爱都倾注在她身上,护佑她一世平安。所以在他娶刘好的那一刻,他旁的心思都被决绝的收回,且刘好日日的体贴,早已暖了他的心。
他韩灵这辈子只会爱自己的妻子。
韩灵回头望着马上的刘好,轻笑道,“我只说一遍,省的你胡思乱想。我所爱之人,乃是我愿意为她牵马之人。”
刘好伸手拽住缰绳,“停。”
韩灵不解的望着她。
刘好伸出双手,“抱我下来。”
韩灵虽不解,但将她抱了下来,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他将她抱下来后便准备放手,谁知刘好竟紧紧攥住了他的袖子,不肯撒手,更是趁他不备之际,垫脚在他唇上亲了一口,随后羞涩的将脸蛋埋在他胸前,小声道,“你刚才所说之话,能不能再说一遍?我还想再听一遍。”
素来冷酷的韩大人被夫人之举弄的红了耳根,将她从怀中揪出来,“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你倒是不羞了。”
刚才直接把脑袋埋在韩灵身前见不到外人便也还好,此刻看见人们至她身旁而过,害羞的呀了一声,用手捂住脸颊,“真是太丢人了。”
刘好行至城门外,韩灵便不让她相送了。刘好只得站在城内望着她的丈夫渐渐走远。
……
韩灵行至京城郊外山脚下之时,谢宁远与谢宁瑶突从一处山洞中走了出来。
谢宁远扔给韩灵一壶酒,笑道,“等你多时了。”
韩灵接过接住酒葫芦,先是仰头喝了一口,后又翻身下马,夸道,“好酒。”
谢宁远道,“多谢韩兄相助。”
韩灵又仰头喝了一口酒,“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他的记忆回到那日谢蕴的书房。
谢蕴先是看了一眼他手中绣春刀,又将视线落回到他的面上,问他,“陛下派你来刺杀于我,你打算怎么做?”
韩灵收刀入鞘,平静道,“陛下若用其他方法试探我,我便随了他的意。可让我刺杀首辅之事,我不想做,也不会做。”
“猜忌便猜忌吧。左右高官厚禄非我所愿。灵此行只是想来提醒首辅,陛下对你忌惮过深,望你早做打算。首辅,可以退了。若退的晚了,恐性命难保。”
谢蕴平静摇头,“我不能退。若我退,内阁便成了陛下手中的一把刀,我虽以渐渐失势,可留在内阁,到底能让陛下忌惮几分,不会为所欲为。且如今有人在暗处图谋大许天下,督主身份都尚未查明,我怎可丢下这个烂摊子。”
韩灵苦笑道,“首辅自认身份地位与太后比如何?太后垂帘听政多年,如今不也落的个被困后宫无权无势的下场吗?如今陛下正想办法对付你,你却因着身份掣肘无法反击,你也落下风。来日只能任人宰割。”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谢蕴突上前几步,将韩灵腰间的刀拔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韩灵想要抢回刀。
谢蕴伸掌拦住了韩灵,“听我说完。如今我在朝中势力渐弱,竟连赵兄都保不下来。可陛下对付完赵兄后定会将刀架在李兄脖子上,唯有此举可保他们二人平安。”
韩灵想要抢回自己的刀,“首辅为救他们二人性命便将自己置身于险境,可值?”
谢蕴厉声喝住韩灵夺刀的动作,“韩灵,且听我说完。值。待我受伤,我便会将你刺杀我的消息放出去,到时你便自请镇守辽东吧,你一个刺杀谢蕴的污名之人,陛下会放心你去的。我此举不止是为了护下赵李二人,而是为了护卫辽东几十万的百姓。”
“我有个猜测,隐藏在黑暗中的督主或许就藏于陛下身边,暗中谋划这一切。若是这般,他们这个时候动赵兄,便是在图谋辽东,朝中可镇守辽东之人,我只信你。”
说罢,他将刀对准了自己,一用力,刀入腹,鲜血喷涌而出。
谢蕴身子倒下,韩灵连忙抱住他
谢蕴口吐鲜血,伸手紧紧抓住韩灵的手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只是举计委屈了你,但相信我,总有一日你身上的污名会洗清。”
韩灵眼眶通红,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污名美名对我来说又有何干?”
突然谢蕴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韩灵推开,自己则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韩灵手心空空,心也空空,待谢宁瑶的手掐住他的脖子,他才自呆愣中回过神来。
韩灵自记忆中抽离。
突然谢宁瑶递给他一个篮子,“打开看看。”
韩灵接过篮子,竟是一蓝已经煮好的鸡蛋。
谢宁瑶道,“路上饿了可以吃。那日害的韩大哥挨了不少臭鸡蛋,我心下愧疚的很。不知如何弥补韩大哥,想着便送你一篮鸡蛋吧,让我们都记得那日,也记得心中报负。”
谢宁远郑重的捶了捶韩灵的肩,“韩大人对我谢家的恩德,我们家人都铭记于心。我们等你早日归家。”
韩灵将篮子挂在马上,从中拿了一个鸡蛋,剥开吃了,笑道,“好吃。”
三人相视一笑。
韩灵又接着道,“我已派孙楚监视段珍,若督主现身,定能捕捉到蛛丝马迹。”
话别后,韩灵骑马朝辽东赶去。
道路两旁草木秀丽,风景宜人。
他想他韩灵生性淡薄冷漠,若不是遇到谢蕴,触到了那一点美好,他定会变成一个冷酷无心之人。
……
士兵们在练武场上操练完后便可排队去饭堂打饭。
陆曜擦了擦脸上因操练而出的汗。随着士兵一起去了饭堂。
打完饭后陆曜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中。
段叔正在摆弄着他那些皮影戏。
陆曜笑道,“师傅,来吃饭了。”
段叔将手中宝贝放下,坐到桌案前,看了陆曜一眼,“晒黑了,也更健壮了。”说罢拿起一个馒头嚼了几口,“你们饭堂做饭的师傅手艺不行,这馒头蒸的硬邦邦的。还没有我手艺一半好。”
陆曜道,“若你愿意,我将你安排到伙房去做饭可好?”
段叔嘿嘿一笑,“我才不愿。有福不享我跑去做饭,莫不是疯了。”
陆曜迅速将碗中饭食吃完,起身用盆中凉水洗了把脸,往床上一躺,“师傅,我休息会,你将桌上碗筷收拾一下。”
午后操练时,余净突命人将陆曜叫进了他的书房。
陆曜自寻了一把椅子坐下,懒洋洋的倚着,“找我何事?”
余净表情凝重,“昨日有人进了军机库,所幸未丢失什么东西。但军机库乃军事重地,怕生变故,陆兄才智过人,我想派你将暗地里进军机库之人查出,以防他的后招。”
陆曜坐直了身子,表情也凝重了许多,他点了点头,“如今乃多事之秋,不可不防,此事交给我,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