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这官道上洒扫的奴才可真是不尽心,通通都要问责。”

淮阳侯挣脱刘山的手,“罢了,谁都不容易,下次嘱咐他们洒扫仔细些便可。我今日府中还有事,便不与你闲叙了,就先告辞了。”

刘山连忙道,“侯爷您慢走。”

淮阳侯转过身子,朝宫外走去。

与刘山擦肩而过的瞬间,在淮阳侯看不见的角落,刘山脸上现出一个得意且嘲讽的表情。

太后亲爹又如何?在朝中作威作福多年无人敢惹又如何?还不是落的这般凄惨下场?最好是三个儿子都死光才好。

看见淮阳侯落魄的一面,刘山简直欣喜若狂,想着自己在朝中虽谨小慎微多年,可如今却是将许多显贵熬走,自己荣登高位。

他仰头露出一个笑,望着前方巍峨的皇城,觉得自己绝不会止步于此,理应有更高的台阶在等着他。

晚间对待不成器儿子的态度也大变,笑道,“儿子,你之前说你想娶谁家的姑娘为妻?现如今还顾忌什么韩灵,想娶明日父亲便去她府上为你下聘。”

刘柠脸上露出一个猥琐的笑,上前为刘山捶背,“爹,是户部员外郎之女赵柔。”

刘山被捶的通体舒畅,“嗯,只是一个小小的户部员外郎,若是敢不把女儿嫁给我儿,便想法将他搞的家破人亡。”

刘柠谄媚极了,“爹你真好。”得到爹爹应允的刘柠当即便想去喝花酒庆祝一番,看着跑的比兔子还快的儿子,刘山招呼道,“回来啊,你这背还没捶完呢,去哪啊?”

刘柠的心思全在教坊司里那一群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美人身上了,怎会回应他爹?

刘柠及几个好兄弟抱着美女在包房里听曲听的正高兴。

门吱呀一声突然被推开,刘柠的唇不耐烦的从美人的腰间离开,怒喝道,“谁啊?竟敢惹了小爷的兴致?”

抬头只见一个批头散发的女人走了进来,鲜血从她的脖子上不断滴下,她笑着扒拉开自己额前的头发,枯槁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冷笑,“都死了,都死了,死了好啊。”

刘柠吓的朝后缩了缩,朝外喊道,“哪来的疯婆子,快滚。”

门外很快来了几个打手将女子拖拽走。

刘柠怀中的美人道,“听坊里人说这是原户部侍郎乔言之妻,乔家被抄后,便入了这里,入了这里没几日便疯了,发疯时吓走坊里不少客人呢。”

因着胡珠的缘故,京中人大多知道乔言的名号。

刘柠伸手将怀中美人推到了地上,装腔作势的拍了拍干净的衣袍,“真是晦气。”没了兴致他便从椅子上起身,跟兄弟们招呼一声,便自顾自的离开了。

走至门口时,尚且还鲜艳的血映入了他的眼帘,如地狱里灼人的曼珠沙华的花朵,他素来胆小,身子有些发软,快速从那些血迹旁走过去。

他走后,有兄弟一把将刘柠推到地上的美人拉了起来,不满道,“真扫兴。”

另一个兄弟由美人喂着喝了美酒后笑嘻嘻的道,“与他计较做什么?人家爹如今发达了,我们可惹不起。”

……

谢宁远收集到了宋如松的犯罪证据后,便起身朝京城赶,归家之日,谢蕴站在门口接应他,见他身后只有赵秀一人,问道,“你妹妹呢?”

谢宁远道,“未与我一同回来。”

谢蕴虽想念女儿想念的紧,但也未再问什么,他转身对福伯耳语几句,福伯应是离去后,他又对赵秀道,“赵姑娘,请随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赵秀心里一咯噔,求救的目光望向谢宁远,谢宁远装作没看见。

不知谢蕴与赵秀说了些什么,她回到谢宁远身边时眼眶通红。

谢宁远垂眸躲避她的目光。

赵秀正想说什么,就听见熟悉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带着久别重逢的惊喜,“小妹,你回来了?首辅果不欺我。”

谢宁远离开家没几日,赵钰便寻了过来,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定是要来追谢宁远,得知谢宁远去了浙江后,便要去寻,谢蕴未让他离开,将他安置在府中等,这一等便等了多日。

赵钰望着妹妹悲伤的脸,语气放软了几分,“爹要我将你带回去。”

赵秀嗯了一声,“我跟你走。”说这话时,她的目光还在望着谢宁远。

只是后者绝情,不肯看她。

望着这般情景,谢蕴感叹的叹息一声,转身朝书房走去。

……

钱鸣和韩灵行事很快,宋如松的犯罪行为一一被落实,宋如松被判斩首,妻妾儿女则流放一千里以外,永不许归京。

此外据传太后曾向陛下请求削了淮阳侯的爵位,没收其家产,留一条性命,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庶人。

皇帝照办了。

皇朝中的事真真假假谁又分的清楚呢?

唯宋家二子被斩,宋颖被撵到乡下贬为庶人为真。

太后每周都会差人去乡下为宋颖送他从前喜欢吃的食物。并让人汇报宋颖的情况。

有一日太后差来的人看到宋颖家的房门紧闭,未觉得有异样,敲了许久的门也未见有人来开门时才觉得不对劲,用力将门撞开时,却见宋颖身子僵硬的躺在地上,已然没了呼吸。

而一周前太后派人送来的珍稀佳酿直至发霉了也一口未有人动。

曾显赫一时的淮阳侯竟是活活将自己饿死的。

太后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即昏了过去,醒来后便沉默不语。

唯独见沈琦时,才肯落下泪,她紧紧抓住自己儿子的手道,“母后以为将他贬为庶人能救他一条命。母后想岔了。”

沈琦也泪流不止,回道,“母后,儿臣懂你的,儿臣懂得。这不怪你,不怪。”

太后弯身咳嗽起来,沈琦连忙将巾帕放在母亲嘴边。

待母后咳嗽完,他打开巾帕,竟然发现了血,他心一惊,极快的将巾帕藏了起来。

这般母慈子孝的场景经人加工传到沈愈耳边时,自然变了味道。他满不在乎的冷笑一声,“母后素来偏心,这个朕少时便明白了。”

太后精神不济,很快便睡着了,沈琦注视着她憔悴的容颜,心中想,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小时候的母后不是这样虚弱可怜的。

那时皇兄还小,母后垂帘听政,意气风发,英明神武,她支持谢蕴实行新政,废除严苛峻法,使百姓安居乐业,朝中文武百官谁不夸赞她一声女中豪杰?

哪是如今这般英雄迟暮之景呢?

……

宋如松三日后在菜市口被问斩,现被关在刑部大牢里。

谢宁远手中掌握了许多线索,但线索十分碎,让他摸不到其中的关窍,便请韩灵出面,将宋如松提到了北镇抚司。

韩灵将宋如松整个人溺在水里,在他快要溺毙之时,再将他提出来,韩灵冷漠道,“宋如松,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我便能让你少受些罪。”

宋如松一口痰吐到了韩灵脸上,“我呸,反正都要死,死前我便不能如了你们的意,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偏不说,呵,若不是谢蕴那厮在朝中一直咬着我们家不放,我如何会落到这个下场?”

他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韩灵身旁的谢宁远,冷笑一声,补充道,“我倒我和你无冤无仇,又怎会落在你身上,原来你不过是谢蕴养的一条狗而已,以为汪汪两声我便会怕你了吗?锦衣卫是陛下亲卫,却为当朝首辅办事,活该有一日受陛下厌弃,落的个比我还惨的下场。”

韩灵二话不说,又将宋如松浸入水中,随后命手下将宋如松捆起来,用带铁刺的鞭子狠狠抽打起来。

他边打边道,“陛下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只判了你的家眷流放,可这流放路上条件艰苦,若是不小心死几个人,应该也不会有人怀疑吧?”

宋如松挣扎起来,面容扭曲,“你敢。你若敢动他们,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韩灵鞭子上的尖刺从宋如松脸上滑过,他这一鞭用了十成的力气,宋如松脸上的皮肉顿时外翻,血流如注,看着恐怖极了,韩灵上前两步,拽住宋如松的头皮,声音阴沉的如同地狱的恶鬼,“这些年你害人时,可想过被害之人会从阴间爬出来找你寻仇?就你这等狼心狗肺之人也会有在乎的人?你为报私仇,私自掠了几十口百姓,送他们去死,你可曾有一丝怜悯之心,可曾想过他们也是如你一般有亲人之人。”

宋如松疼的眼泪横流,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反驳韩灵道,“他们怎配还我比?我可是当朝国舅,我妹妹是全天下最尊贵之人,我就该配无上权利。你出生低微,自然艳羡我等,可你不配。”

死到临头仍不知悔改。

韩灵只觉心中气急。不顾及身上沾染的鲜血,发誓要将宋如松折磨的悔改不可。

在韩灵的折磨下,宋如松再没了一开始的傲气,开始低三下四的求饶,“你想……知道什么我全说。别折磨……我了,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