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朝着怀安县城赶去。怀安县前是片青葱的野林。且离蒙古人的居住的地方不远,因此方圆百里外没有人烟。
两人进到野林中行了一段,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前方突然出现许多烧过的灶火。
谢宁瑶与陆曜下马查看,发现那些灶一个挨着一个,数目之多一时竟无法数清。
谢宁瑶伸手摸了摸灶灰,发现还是热的,那群铁骑应该刚走不久,她道,“遭了,这些蒙古铁骑竟奔着怀安来了”,她从怀中拿出地图,指着一条小道对陆曜道,“你去怀安县城通报,让他们早做防备。不知鲁门是什么情况,我去探探,然后去搬救兵”。
路上的情况充满着未知,不知蒙古人会不会在路上设防,也不知他们是不是也派兵赶往了鲁门,谢宁瑶是将危险留给了自己。
陆曜拿过她手上的地图看了一眼,随即调转马头,“我去搬救兵,你沿着小路去怀安城,记住,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
“陆曜”。
陆曜调转马头,冲她露出一个笑脸,他那张脸依旧精致的像个女人,眼神雪亮,那一笑让人想起席卷人的春风。
“谢宁瑶,你要好好的,遇事不能逞能,我会很担心很担心你的,但你千万不要担心我”。
谢宁瑶眼眶微红,眉眼弯弯也露出一个笑脸,她使劲摆了摆手,“知道了,陆英雄,要平安呐,我与怀安城百姓的未来都交于你手,责任重大呀”。
这是陆曜第一次被称为英雄,他笑望着他未来的娘子。
“知道了,娘子”,陆曜驾着马离去。
谢宁瑶望着他的背影,道一声保重,随后也朝着前方的怀安县行去。
她随着地图上的小路走,一路上没有遇到蒙古兵,在怀安城下,她拿出从谢蕴案头偷的作废的军事变动文书,晃了晃,大声喊道,“开城门,有紧急军情”。
守正睁大眼睛仔细看了一眼谢宁瑶手里拿着文书,确定是首辅的官印与太监的批红,下令道,“开城门”。
副守正道,“会不会有纰漏?怎么会是一个女子来通报军情?”
守正道,“管她是不是女子,我只认朝堂的印”。
谢宁瑶被放了进来。
副守正做事谨慎,笑道,“姑娘,我可管看看你手中的文书?”
谢宁瑶怎么可以给他看?里面是时间早已过去八百年了,于是她将文书上的几个大字及印章朝前一推,“可看清楚了?原本我是要赶往蓟门的,但途中遇蒙古兵朝你们这赶来了,临时调转了路线,来给你们通风报信,不想死的都谨慎些。这里面所通报的军务也与你们无关”。
副守正道,“敢问姑娘的身份?”
谢宁瑶想了想,随口胡诌了一个,“你也知道,蓟门的许多将领士兵即将要调往浙江吧?蓟门守卫空虚了不少,我丈夫是新调任蓟门的游击将军,我随他一起赴任,没想到中途遇到了险情,我来通报险情,我丈夫去搬救兵了”,只能这样解释了,要不然不能接受她一个女子无官无职手里怎么会有调任文书。
副守正还站立在她面前,想要看她的文书。
谢宁瑶将信朝前一推,冷笑一声,“你们不信我?好,就当我好心当了驴肝肺,拿去看吧,五年前蒙古兵来袭时,整座城都被抢劫一空,还是从其他县调来的人,若不然怀安县就是座空城,当时的惨状你们都忘记了吗?如今你们只纠结着我手中的文书,不去派斥候查探前方的军情,好的很”。
守正一把将副守正杵在那里的身子朝后扯了扯,“你为人太过古板,现在要做的是将此事禀报县太爷,早做防范啊,若是怀安县失守,不止咱们没命,咱们的老婆孩子都得被掳走去蒙古当奴隶”。
副守正听到这里连忙正了正身子。
守正走时,还回头对谢宁瑶道,“一起去见县太爷”。
“我就不去了吧?”刚才应付副守正已经让人吓出了一声的冷汗,她哪里还敢去面对县太爷?
守正道,“只有你知蒙古兵的情况,那不去怎么行?”
谢宁瑶点了点头,给自己打了打气,“行,我去”。
走着走着守正问,“你额上怎么出了那么多汗?这天也不热啊?”
“骑马赶了这么久,累的”。
县太爷听到蒙古兵来犯的消息吓的差点没晕过去。
怀安县县令熊亭,仁贞三年进士,五年前怀安县遭大劫,前任县令带兵战死,熊亭调到此地任县令。蒙古人的主要进攻目标是蓟门,因此怀安县这五年也未经过大的战役,熊亭这个县令自然当的安慰。
熊亭颤颤巍巍问道,“敌人有多少兵马?”
谢宁瑶道,“大约五千”。
“可我们现在找有两千兵马啊?怎么办?而且敌人作战勇猛,我们是万万顶不住的”。
谢宁瑶道,“我们只需坚守四天,援兵必到”。
熊亭道,“四天,我看一天都难”,说到这熊亭抚了抚额头,额上汗珠直冒,“罢了罢了,你先下去吧,我与属下们商量商量布防事宜,守不住也得守啊,我们不守,城中百姓怎么办?”
谢宁瑶走后,熊亭对县丞卢威道,“速速下去部署”。
谢宁瑶走出官署后,自去街上逛了逛,这里的街道虽然不如京城繁华热闹,但也别有一番味道,这里的人十分质朴,脸上的笑容也更纯粹。
突然一个孩子撞到她腿边,抬起头龇牙咧嘴的冲她笑了起来,孩子的母亲立即上前拉住他的手,“你这孩子跑那么急做什么?快向姐姐道歉”。
萌萌的小奶音,“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谢宁瑶由衷的露出一个笑容,“没事”。
有些饿了,她随意寻了一家面馆,坐在露天摊子上,“老板下碗面”。
“好嘞”。
不一会面端了上来,老板仔细打量一番她的衣着,笑道,“不是本地人吧?是从京城来的?”
“老板好眼力,是从京城来的”。
老板朴实一笑,“我们这穷地方可养不出这么水灵的姑娘”。
“我刚才逛了一圈,这里水灵的姑娘可真不少”。
“姑娘说话真好听,快尝尝我的面好不好吃?再不吃就坨了”。
“好吃”,谢宁瑶吃完面付完钱后,一转身撞上了卢威。
“我在县衙里见过你?”谢宁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卢威点点头,“我是专门来寻夫人的”。
两人寻了除僻静地方。
谢宁瑶问,“你找我何事?”
卢威道,“想请夫人救救怀安。夫人的丈夫是大官,夫人连去守边都与丈夫一起,可见是见过大场面的,我也是没办法了,这才寻夫人商量对策,如果不出我所料,县太爷会在蒙古人来攻打时率城投降,到时全城都百姓都得遭殃”。
听卢威说这话,谢宁瑶的火立即就上来了,“他敢?”
卢威冷笑道,“他不敢去战场上杀敌,投降求个平安还不敢吗?县太爷平日里只知道贪点钱,百姓什么的全不在他的心里”。
谢宁瑶沉默了。因为她不知该如何回话。她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平日里见过最大的场面是骂战,她也没有见过血,也从未来过战场。
“我可能帮不了你,我没有主意,而且我怕,我怕因为自己的决定害苦了他们”,谢宁瑶小声道。
卢威静静道,“我的家里都在这里,我只能选择坚守。五年前那一战,别人大多只听到了传言,而我是战争亲历者,妇女都被蒙古人掳走,随意侮辱,孩童被扔进沸水里煮,士兵都被残忍杀害,普通百姓被掳到蒙古当奴仆,所有财产都是被抢走,当时这座城里只有尸体,只有鲜血,只有杀戮,只有哀嚎痛哭,我不想悲剧再次重演”。
随着卢威的讲述,谢宁瑶脑中仿佛有了那些画面,她转头看向街上鲜活的人儿,心中下了一个决定,她不能让悲剧重演。
她抹去眼睛的泪水,“我得与你说一件事情,我不是游击将军的夫人,我没有成亲,我是谢蕴的女儿。本想去蓟门看哥哥,路被我爹封锁住了,这才想从怀安县绕去蓟门。你若相信我,我愿与你并肩作战”。
卢威脸色顿时变了,突然站起来,斥道,“你真是胡闹,你是谢蕴的女儿有胡闹的资本,可城中数万百姓,有胡闹的资本吗?他们只有一条命”,说完这些,卢威甩袖子要走,他真是昏了头了,才会寻求她的帮助。
谢宁瑶也被斥的上了火,“你给我站住”。
卢威不停。
谢宁瑶跑到他面前拦住他,怒道,“我胡闹?我胡闹特意赶来城中向你们通风报信?我也只有一条命,我爹一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们胡闹,陆次辅的儿子会冒着风险去搬救兵?他也只有一条命,他爹也只有他一个儿子,我们陪你在这玩命,你说我们胡闹?你刚才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服。若不是为了城中数万将士,若不是为了城中数万百姓,我们至于来到这里听你来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