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画成功把秦璀逗笑了:“老师,你画的是什么呀?”
“随便画着玩,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画的啥。”林之越挠着头回应道,“油画棒有软硬之分,你这桶是硬性油画棒,只能薄涂叠加上色,软性油画棒的话可以用刮刀厚涂,画出来效果是不一样的,你可以试试。等回去柏津的画室总部,我送你一套软性油画棒。”
“不用不用!”秦璀忙拒绝道。
“那就回去之后再说,现在先讲你这几张速写。”刚好看完画稿,林之越便重新回归正题,“线条流畅了不少,不过还是不够,但也不用着急,线条是靠时间累积不断去练的,熟练了有了手感就很容易反应到画面上了……”
接下来的一周,林之越时不时去到何衡那组给秦璀做范画,秦璀的速写进步很大,面对林之越,秦璀也渐渐话多了起来。
夏令营期间实行的是一周一休,第一周素描周结束之后,元骁豪带队前往了热闹的岳和山小镇上的美术馆。但上次元骁豪开会回来就带着学员做了一次核酸检测,就当地的疫情情况看,短时间内是去不了小镇了。这样一来,第二周周末的安排就是个问题了。学员憋了一周,好不容易两天空闲,肯定不愿意待在学校里,与其让他们自己到处逛游,还不如安排集体活动,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第三周的教学计划中有色彩课的安排,元骁豪与老师们开完小会,通知这周末一起去爬岳和山的横峰,同时留下五张风景写生作业,让学员提前上手试试水粉颜料画。
周末这天,炽焰画室全员坐缆车来到横峰山脚下,顺着石阶往上爬。横峰位于岳和山深处,风景秀丽,横峰半山腰到山顶之间是写生基地。如果这一趟只是简单的游山玩水,那单是论沿途景色和空气清新度便能让学员们乐挺长时间,但是没有如果,学员们都背着沉甸甸的画包,戴着只露出鼻孔呼吸的口罩,画包里面的画架、画板、放颜料盒的小板凳、画凳,重量叠加在一起负在肩上,手里再提着颜料盒,平坦的道路走着都耗体力,更别说爬石阶了。队伍一路上死气沉沉的,沿途什么样子根本提不起他们的兴致,他们的目标就是尽快到达写生基地。
终于到达目的地便是两个小时后了,学员们累得气喘吁吁的。调整了半个小时左右,大家开始三两个一组地寻找较好的风景和视野准备开始画作业。秦璀绕开人群,沿着小路一直往基地深处走去。沿路的房屋都从外面拴上了锁,墙壁上都是各种画作的展览,人是不多,好像只有炽焰画室的学员。秦璀最后将画架支在了一处瀑布对面,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悬崖峭壁上树木葱郁间的那段飞瀑犹如丝带,很有一番韵味。接下来,贴画纸、调颜料、起型、涮笔、上色一系列动作下来,画纸上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样子。秦璀手中宽大的笔刷变成了窄笔刷,又变成了细小的勾线笔,点上最后的一抹纯白后,画纸上便清晰地呈现出了画板后的景色。
趁着水粉风干,秦璀起身退后,准备最后检查一下画面的整体效果。远处,一道雷声将密集的乌云往这边驱赶。秦璀见有下雨的趋向,连忙将画纸取下,将画具重新打包好,在附近找了一个石墙的凹陷处,刚好可以放得下画包。夏天的雨,来得急,秦璀这边刚把画包塞进去,豆大的雨点就劈里啪啦地砸了下来。身上薄薄的外套被打湿了,她只好抬起双手遮住头顶,快速地穿过小路,试图在雨中找到一处避雨的地方。
“过来这边。”一阵熟悉的声音盖过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秦璀循着声音转头望过去,高高的台阶上,林之越正坐在门槛上,手里握着速写板,定眼瞧着她。虽然他身后那扇门也照旧上着锁,但宽大的屋檐刚好可以遮住那道门槛,是个不错的躲雨圣地,只是空间有点小。秦璀快速地踏过台阶,站到了他旁边。林之越的目光定在她身上,视线随着她从远处移到眼前。
“傻站着干嘛,坐。”看还她呆站着,林之越扯了张速写纸放在自己旁边位置的门槛上,扭头朝她示意。
秦璀乖乖坐下,回看着他。
屋檐将雨隔在了外面,屋檐下紧贴着坐在窄窄的门槛上的两人对望着……
“怎么样,这里是不是还不错?”好一阵静默之后,林之越率先开口,依旧是那慵懒的语调,目光却还停在秦璀身上。
“嗯,还不错,”秦璀回过神来后迅速收回了目光,转眼瞧到他手上拿着的速写板,“你在画速写?”
“嗯。”林之越将板子递给她,手指相触的一瞬间,他不禁心中一惊,“手怎么这么凉?”
“没事,我体温低,等会就好了。”秦璀边答边翻着板子上夹着的速写本,“这是你自己画的还是画室老师们练手的啊?”
秦璀没有听到林之越的回答,只听旁边一阵悉悉窣窣的声音,之后便看到林之越将他原本穿在身上的外套递了过来。
“不用,真没……”
“穿上。”没等秦璀说完,他便用略显严肃的语气说道。
“噢。”
林之越的这件外套是雪青色的,穿在秦璀身上,与灰色的阔腿裤搭配起来,整体看上去也不算突兀。
秦璀继续翻看着速写本,在其中一张上停住了,那张画上,是一个挥动笔刷的女孩的背影,女孩画画的位置对面是飞泻而下的瀑布。
“这是,我?”秦璀惊讶地看向他。
“嗯。”
“真好看!”秦璀仔细打量着整体画面,欣赏着其中铿锵有力的线条,“老师,你真厉害啊!我联考要是画成这样肯定可以考到二百三四十。”
听着她的话,林之越的思绪逐渐飘展开来。他第一次见到老元是在当时还是刚被买来的几间毛坯房的炽焰画室,那时候老元在带着一群跟他同龄的小孩画画,他就停在旁边看着他们画。老元见状便也为他收拾了一处地方,给了他同样的纸和几支秀丽笔。在其他小孩都在画面上涂抹着奇奇怪怪的色块时,他摘了几片树叶,用秀丽笔给叶脉涂上颜色后拓印在了纸上,最后用略显稚气的字在右下角署上了名。最后元骁豪看到了这张画,觉得有趣,就将他劝到炽焰学美术了。小学当作兴趣班,初中就学了系统的美术,最后以艺术生的身份考上了柏津一中,高中也选择了继续学美术。在美术上,他有一定的实力,也有足够的喜欢,但他心态不稳,发挥也变得不怎么稳定,导致最后联考失利。老元为他着急了几个月,最后为他安排了复读,同时跟着炽焰画室做助教老师,指导新学员。夏令营结束他就要开始集训了,但他一直没有找到状态,心中只觉得有一根掀起的倒刺,抚不平,又拔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