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高烧退了

姐一连喊了好几声,不见有回应,气呼呼的,嘴里嘟囔囔着敲门来了,放假回来天天跟只大懒虫似的,晚不想睡,早不想起的:开门呐,一个女孩子给你打电话了。

我想我是昨天下午去同学家一趟,赶上场子喝了点酒,晚上回来着了风,再加上天干物燥的,好长一段时间没适应过来,三天两头的流点鼻血,烧的四肢无力。

姐自己拧开锁进了来,惊住了:你怎么会这样了?

一摸额头,滚烫滚烫的:昨天喝酒喝多了吧,你们都才多大呀,端杯子学大人。

自母亲走以后,姐姐对我的管教上处处彰显着长女如母的威严,我对她的话也是唯命是从,让去东边,西边我都不带看一眼的。

我跟姐说以后不喝了,这一次也是难得过年回来,赶上了,盛情难却的就多喝了几杯。

姐打了盆热水过来,擦了脸,拿了药,兑了一杯温水,我吞了两粒退烧片,又躺下了。

本以为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但中午还是没能起来吃饭,高烧不退,父亲去前头叫来在村里诊所上班的村医,他今天闲赋在家,提着药箱子过来了,测了测体温,体温计里的水银飙到三十九加个点五,补了一针。

村医说:没大碍,晚上撑起来吃点饭,多睡睡就好了。

中午姐烧了一碗炒米水,炒两个鸡蛋,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姐说多吃点,吃完再睡一觉吧,那个马什么会的,让你晚上给她回个电话。

吃了几口,实在是吃不下去,食之无味,看着姐姐端着碗筷走了,顺手把门也关上了,很快的闭眼就睡了,不一会,门又开了,一只像狼,又像猪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朝我走过来,那个爪子又尖又长的,爬我身上,伸着血红的舌头舔着胸口,爪子慢慢的刺进去,挖我心脏。

我大喊着爸爸,大叫着姐姐,拼命的喊他们来救我,但他们在院子里根本听不见。

我不能坐以待毙,掐住怪兽的脖子,和它扭打成一团,从床上滚到地上,抓住床上的被子捂住它。

姐姐在院子里,终于听到了激烈的打斗声,放下手里的活,跑了过来,我冲姐姐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你看我,赢了,赢了,它给我捂死了,快去拿刀来,它把我心吃了。

我想可能是怪兽瞪着眼睛死去的样子,吓坏了姐姐,她惊恐的看着地上揉成一团的被子,和面目狰狞的我,吓的都快哭了。

她喊来爸爸:爸,你快来,快来看海东,抱着被子满地打滚,乱喊乱叫的。

我爸来了,我也给他看了看:你看,怪兽给我杀死了。

爸伸过手来,我看着他的手,突然变成刚刚怪兽的爪子,不,这个人不是我爸爸,是怪兽变的,两只手掐住了它,可他一点都不怕疼,另一只手按住我的头:还在烧啊,霞,你去前面把你三奶奶扶过来,快点。

那个三奶奶会点神乎其神的东西,她一来,拉着我手:小东啊,看着我,我是谁啊。

我看着三奶奶,她是不是怪我过年没去给她磕头,跪了下来:三奶奶,新年好,我给你磕头了。

三奶奶摸着我的手:认得我你就躺下来等着,奶奶去给你拿压岁钱。

听话的爬床上,躺了下来,三奶奶跟爸爸说:他爷爷奶奶找来咯,过年了,去上坟的没?

我爸说上的啊,磕头烧纸,一样不落。

三奶奶闭上眼,掐着手指算着什么,像是通了神界一般的念叨了几句,跟爸说:落了,跪落了,他大奶奶的坟头,他没去。

建国以后,任何牛舌鬼怪都不可以存在,从来不信这些邪门歪道的我,这回真信了一次,大奶奶的坟上,的确忘了磕,烧完纸就走了。

三奶奶让爸爸打了火纸,压在枕头下,我枕着睡了一会,便让父亲拿走,连夜去了老坟地,在大奶奶坟前烧了,连磕好几个,当谢罪。

漆黑,空旷的老坟地里,草影婆娑,苍白的月光之下,安静的可怕,父亲又气又恼的跟他们念叨:有事你找我,托梦也行,你折腾小孩干什么。

第二天,冥冥之中,真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显灵了一样,药到病除一般的烧退了,有了精神,也饿了,吃两大碗饺子。

早饭后,太阳暖烘烘的升了起来,天气真好,父亲吃完饭,出去溜达了,我要坐车去县城邮局买火车票,姐也要跟我一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也是母亲走了以后,从前我喜欢跟在姐姐后面,她不喜欢带我出去玩,一打二吓唬的,那也不行,脸上挂着泪蛋蛋也得跟着。

现在,我喜欢自己五湖四野的瞎逛,她倒越来越喜欢跟着我了。

或许,人越长大越孤独,我知道她心里也有着很多,长大以后便不再随便对人说的小秘密,她不说,我也就不问,挽着我胳膊去村东头坐车,虽然大我四岁,但最近几年,我跟吃了化肥一样的,随着日子疯长,比她高了半个头,村里人见了我俩都说她更像是妹妹,我觉得也是,她在外面遇到难过的时候,回来就像小妹妹一样的偎着我,可当我犯错的时候,她又变成了姐姐,有时气急了,大巴掌劈头盖脸的就乎过来了,连个屁我都不敢放,女人啊,真善变!

这一年,她二十一,我十七。

乡村小巴车一路颠簸,尘土飞扬,沿途一村接一村的路边站点,招手即停,上车的人比下车的人多的多,过年期间都挤着去县城玩儿。

早晨吃的两大碗饺子,要不是硬憋着,我他妈的连碗都吐出来了,车里太挤了,挤的脑门儿都缺氧,晕嗡嗡的。

三十多分钟到了县城车站,一下车姐跑路边蹲了下来,头晕的要吐,拍拍着背,给她顺着气儿,过好大一会儿。

姐跟女侠一样的站了起来,气沉丹田,长呼一口气:等逛完了,下午咱走回去吧。

我:………%#&$¥!

我俩像小时候那样,手牵着手,向县城闹市里走去,长大了真好,行走在热热闹闹的,人来人往的街道里,浑身充满了保护的力量,谁现在过来打我姐一下,我能扑上去,连撕带咬的灭了他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