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八中午,烈日炎炎。鲟鱼嘴外,江面出奇平静。一阵风吹来,水面卷起一股热浪。
刘复的五艘船,分别编号甲、乙、丙、丁、戊。刘复和石蛟在中间的丙字舰坐镇指挥,其余四艘依次为石氏三兄弟和幕僚祁绍调度。算上桨手,每艘船有一百三十多人。
石蛟下令甲字舰、乙字舰全速前进,一鼓作气冲过鲟鱼嘴。
见并无埋伏,其余船只随后跟上。
突然,甲字舰报:两条铁索横江,阻挡去路!
刘复道:“学孙吴之法,雕虫小技!”
他令人乘坐小舟,先以铁锤在崖壁敲掉两侧锥钉,若不行以王濬之法,用火烧铁索,铁索烧融后自然会断开。
忽的一声炮响,无数石块从天而降,砸向几艘战舰。
楚昭在鲫鱼背上设伏,霹雳发石车一次可抛出数个大小不一的石块,有的十几斤,有的几十斤。
五个抛石机同时发射,一时间,石块如同冰雹。砸在舰船上,甲板就破开洞口。砸中人,脑袋开花。一时间,五舰大乱,船上的人大呼小叫,不少人躲避不及,被砸死砸伤。
就在此时,楚昭又令人急发连弩,连弩每次可发一百五十支箭,一时间箭如飞蝗,呼啸而下,不少人被射成刺猬。
刘复单知道对方是江湖人士,没想到娴熟正规军作战路数。
他故作镇定,一面急令撤退,一边令人放箭还击。
这时,甲字舰、乙字舰忽听到船底有凿船之声。这是楚浪带着水鬼,在水下攻击。
石蛟急令水性好手下水迎战,同时令人用钩拒反复钩刺。
一时间,水下红浪翻涌,水面被染成了红色。
待乙、丙、丁、戊等四舰完成后撤,甲字舰已经被凿开几个洞口,不停进水,在勉强撑了一段时间后,半没入水中。
刘复令三只小舟冲过去,继续用重锤砸铁链两侧的铆钉,费了一阵功夫,铆钉终于被砸断,铁链落入水中。
刘复令大船调整顺序,受损较轻的丁字舰、戊字舰在前面开路,其余舰艇顺序不变,保持二里以上的距离,弓箭手全力向上射箭,全力冲刺。
这次,虽然受到石块和弓箭的袭击,但力度明显减弱,四艘艇顺利度过鲟鱼嘴。
楚昭人手有限,吊上鲫鱼背的石块也很快用完。攻击结束,楚昭和其他人坐着攀云梯下来,迅速转移到别处。
刘复整顿人马,发现折了一艘大船,伤亡九十多人。不过,其余船只虽然船体损坏,但不影响使用。他令伤者乘小舟返回。其余人继续攻击。
楚墨这边战死十五人,其中有三名伤者不愿被俘而自刎身亡。刘复一直强调,务必抓个活口,弄清对方的底细。但墨者每人都有匕首,一旦被俘,马上自刎,绝不落入敌手,这也是楚墨一直未被人发现的原因之一。
从鲟鱼嘴到百渚荡,斗舰只用了半多日行程。这一路,被之前孙宗放火烧山、烧芦苇荡,隐蔽处不多,楚骁未安排伏击。
傍晚时分,丁字舰率先抵达百渚荡口。
楚义率人在渚中放箭,在击中十几人后,舰上人龟缩不出。
楚骁见后船尚未到达,尝试了六点梅花阵,便传令楚彰、楚流分率六艘小舟,团团围住丁字舰,欲登船肉搏。
石虺令人启动拍竿。这种武器原理简单,但非常实用,大桅顶端绑上巨石,等接近敌舰时将大桅忽然放下来,借用石头的力量将敌舰砸坏。
那拍竿果然厉害,就像战船生出的拳头,将几条小舟一一砸碎。
楚彰眼疾手快,一个飞身从船头跳到船尾,之后指挥小船落荒而逃。楚流已经知道,石虺极可能就是杀害楚衍的凶手,眼中喷出怒火,攀住船舷誓要攀上敌舰,就在快要上船之时。石虺看得仔细,拿出铜箫,只轻轻一吹,一枚毒针射中楚流右眼,楚流一阵钻心的痛疼,跌落到小船上。这时小船上的人急忙划船,想抓紧逃走。怎奈斗舰的拍竿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砸中楚流的头部。楚流被砸成肉泥,当场死亡。
楚骁急忙令人射箭掩护,楚义、楚彰抢了小船,夺了楚流的尸首,藏进了百渚荡中。
楚骁低估了黑腹帮的战斗力!
石虺赢了这一仗,金蝮帮士气大振,喊起了口号:佛挡杀佛,神挡杀神,一鼓作气,直捣宝藏!
百渚荡上小岛不大,但都草木茂盛,遮蔽视线。
待四船聚齐,休整过后,刘复便下令火烧百渚荡。
他令石鹰从生门进入,率十余小舟在渚上放上引燃物,进入百渚荡,在遭遇一番打斗,折了几人后,顺利从休门出。
刘复见计成,令三艘船依次排开,人员轮流放出火箭。一时间,百渚荡火光冲天,烧得火焰腾腾,烟涨迷天,红赫赫的火星撒满水面。
刘复令战舰后撤五里,再做休整,次日再战。
刘复见计成,满心欢喜。戴着黑斗笠在船上欣赏这火光冲天的壮丽景象。
大火烧了一夜。
楚骁为楚流守灵一夜。他想到,自己还曾经怀疑好兄弟是凶手,心中悔恨不已。打仗哪能不死人,但这次开战之前,楚骁确实希望一个兄弟也不能少。悔恨、自责的情绪一直压抑着他。长夜漫漫,如同数年,煎熬少年心。楚骁心说:“楚流大哥,我敬你是一条有血性的汉子,此仇不报,我楚骁誓不为人!”
次日一早,百渚荡仍然弥漫着火星和烟气。没了树木、芦苇,百渚荡只剩六十多个光秃秃的黑岛,不再那么神秘。
早餐结束,刘复满意地看着百渚荡。他令石鳌率六十人,乘舟进入百渚荡,清理通往无影林的河口,打开继续前行的大门。
六十余人来到死门,看到斜树的树干已经成为焦炭,命人砍断清理。突然,周边黄烟四起,气味刺鼻,黑蝮帮的人咳嗽不断,一时不知所措。
石鳌连呼中计,下令急速撤退。但烟越来越浓,短时间内掩盖了四周,烟雾缭绕,看不清你我。
这时,楚义、楚彰率几十人一起出动。他们均以黑湿布蒙面,行动迅猛,四面出击。
石鳌也被熏得睁不开眼,急忙潜水逃生。他的憋气功夫十分了得,逃出了包围圈。其余人行动太慢,做了刀下之鬼。
原来,这是楚云之计。
军中作战常用硫磺和稻草点燃后火攻。他看到百渚荡被烧得烟气弥漫。提议用竹筒连接作为烟道,一端放于河口,另一端用芦苇加硫磺制作狼烟,扇送入竹筒之中。由于加了不少硫磺,浓烟会对眼及呼吸道粘膜产生强烈的刺激。
待刘复发现浓烟中有人混战,不顾石蛟反对,急令百箭齐发。此时,这场突然袭击已经结束,楚墨几乎全身而退,除了石鳌,刘复手下全军覆没。
楚彰杀得兴起,连呼过瘾。
待浓烟散去,临近中午,石鹰以箭雨为掩护,率众人蒙面捂鼻,一鼓作气,将河口的横木砍断。
河口开阔起来,无影林就在眼前。
虽然接连损兵折将,刘复并不心疼。相对寻宝大事,死这几个人又算什么。
下午,刘复安排楚鳌扫荡百渚荡,并未发现有人埋伏。刘复彻底占领百渚荡。楚骁率人退入无影林后的三号营地。
刘复接受了祁绍的建议,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入夜,谨慎起见,刘复命石鹰带人守住死门,命石鳌率人守住百渚荡,严防敌人偷袭。同时,只留一舰监视百渚荡,其余三舰后撤。夜间不仅安排人在船上巡逻,还安排上岸巡逻,十二分警惕,
刘复这边仍有四百余人,不可小觑。
无影林成了新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