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希腊文化的起源和亚欧争雄的开始

第一节　雅典和斯巴达两城邦的兴起

【雅典最初的政治改革】希腊境中城邦很多，但是最重要的只有二个，就是雅典和斯巴达，而雅典尤为希腊文化的唯一的重心。雅典自从王政衰替贵族当权以来，平民常受贵族的压迫，困苦非常。因此当公元前五九四年时，大众公举梭伦（Solon）出来，付以全权，叫他设法改革。梭伦本贵族出身，但是他很能为平民谋利益，解除农民的债务，限制贵族的制产，创设陪审官制度，以免平民受审判不公的冤屈。城中高等的官职虽然全由贵族充当，但是全体自由平民亦享有充任下级官吏和选举议会议员的权利。梭伦是第一个希腊的政治家。

【雅典第二次改革】雅典当时虽经过梭伦的一番改革，但是仍旧有一个利用民众的僭主乘机取得了政权，这就是庇西特拉图（Pisistratus）。他的设施非常妥善。但是雅典人痛恶僭主的成见很深，所以他在公元前五二八年死去时，他的儿子或者被杀或者逃亡，僭主的时代就告结束了。于是又有第二个改革家起来，名叫克利斯提尼（Clisthenes）。他打破了各种阶级的区别，另设一种分区选举制，以减少贵族的势力。又规定凡公民每年一次得宣布任何名人为危害国家，逐出国外十年。这是世界上最古的弹劾制。因此僭主的活动根本打破，而雅典民主的制度亦从此树了根基。

【斯巴达的发展】同时南方的斯巴达亦正在发展它的势力，为日后和雅典争雄的伏线。在公元前五〇〇年前，斯巴达人早已强迫附近诸城邦联成一个斯巴达同盟，几乎包括南希腊半岛的全部。斯巴达既为这个同盟的首领，它的势力在希腊诸国中当然要算第一了。斯巴达人向来轻视工商业，所以没有中级的社会。他们又始终实行王政，所以他们对于雅典工商业的发达和民主制度的发展都是非常猜忌。后来这两个城郭因互争雄长弄得两败俱伤，根本原因就是在此。

第二节　波斯战争

【小亚细亚地方两国人的接触】波斯希腊的战争为欧亚两洲人第一次大规模的冲突。原来当公元前五四六年时，波斯名王居鲁士的领土已向西达到爱琴海。因此波斯人和住在小亚细亚的希腊人就变成直接毗联的邻人。当时的小亚细亚因为有爱奥尼亚支希腊人移来的缘故，所以称为爱奥尼亚。这支希腊人原是雅典人的同族，性质非常优秀。所有希腊的文化大部分都是起源于此地的希腊人。现在波斯的势力日向西方逼来，此地希腊人当然不能不屈服于波斯人的治下。波斯文化程度虽然很高，但是在爱奥尼亚的希腊人眼中看来，总觉得非我族类，势难两立，因此他们就起来反抗。

【波斯人第一次入欧的无功】爱奥尼亚的希腊人既起叛乱，雅典人就遣派战船二十只去帮助他们。波斯王大流士因此就迁怒雅典，乃发生西征希腊的意思。他的军队由小亚细亚方面渡过欧亚交界的赫勒斯滂（Hellespont）海峡，走过色雷斯（Thrace），长途跋踄，兵士本已死了不少。同时他的海军又于公元前四九二年时在阿梭斯山（Mount Athos）海股旁沉没了许多。这是波斯人第一次的失利。他们于是放弃陆路进兵计划，改由海道西征。

【第二次波斯人的入侵】公元前四九〇年夏，波斯军队用战船渡过爱琴海而进优卑亚（Euboea）岛和阿提卡（Attica）间海峡，在雅典的东北部马拉松（Marathon）湾上陆，预备向雅典进发。希腊人鉴于爱奥尼亚希腊叛党的失败，本已栗栗危惧，现在看见波斯军队长驱直入，更是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波斯军队大约有二万人，希腊人不过半数。幸而雅典当时出了一个名将米尔提达斯（Miltiades），统率希腊军队赶到马拉松岸边，打败了波斯人。波斯人死了六千多人，其余都逃回船中返国。这就是西洋史上有名的马拉松之战。同时雅典又出了一个目光远大的政治家，名叫提密斯托克利（Themistocles），竭力主张扩充海军以备波斯人第三次的反攻。果然希腊人不久又得到波斯王薛西斯（Xerxes）开凿阿梭斯海股以备运兵的消息。雅典国民议会于是不得不听提密斯托克利的话，议决造楼船一百八十只以备迎敌之用。但是希腊全国到这样危急之秋还是不能联成一气。斯巴达虽然允许出兵，还要以能统率全部海军为交换条件。

【第三次波斯人的入侵及其失败】公元前四八〇年夏，波斯军队又水陆并进侵入希腊，歼灭斯巴达王李奥尼达斯（Leonidas）所统率的军队于色摩普莱（Thermopylae）岭下。希腊海军退守萨拉密斯湾（Salamis），陆军则退守科林斯（Corinth）海股。雅典城中人民逃入萨拉密斯岛上。波斯陆军乘胜沿海岸大道直入雅典，烧毁卫城。波斯海军亦南迫萨拉密斯湾中希腊的舰队。不料波斯船只太多，进口又狭，转动不便，因之大为希腊人所败。波斯王薛西斯深恐归路中断，急退守赫勒斯滂，留他的名将在希腊北部色萨利（Thessaly）地方过冬。次年春又在普拉提亚（Plataea）为希腊人所败，狼狈回国。希腊的楼船追到小亚细亚歼灭了波斯残余的海军，并扼守赫勒斯滂海峡。先后十四年间的战事，从此告终。

第三节　希腊文化的黄金时代

【伯里克利时代】自从波斯战争告终时到伯里克利染疫去世时止，前后四十年间为雅典国势极盛的时代，亦为希腊文化极盛的初期。此时适为伯里克利当国的期间，所以通常亦称为伯里克利时代。希腊文化虽然起源于爱奥尼亚地方的希腊人，但是到了此时，才在雅典城中大放光明。自伯里克利死后，希腊文化还继续发皇了五六十年。前后共约一百年为希腊文化的黄金时代。现在先述初期的情形。

【住屋】雅典人的住屋虽然在波斯战争后多系新造，但是在大小和美丽上并没有很大的变化。就是富人的住屋亦只有一层。墙用砖造成，墙上除前面大门外别无窗户。大门内为露天的院子，上通天光。院的四周为仿自埃及的列柱，柱内四周有坐室、寝室、饭堂、储藏室和一间小厨房，各室的门都向着院子。屋中当然没有现代所谓种种便利的设备。厨房中没有烟囱，所以顶上虽然开有一个洞，但是遇到烧饭时灶烟就充满了全室，或由门口冒出。一到冬天，因为有许多进口无门之故，往往寒风侵入，刺人难受。用以御寒的只有一种炭盆。屋内的光线全靠院子中一点天光从门外射进。入夜只有橄榄油灯的光，暗而不亮。屋中又没有水管沟渠，绝无卫生上的设备。饮水由奴隶用瓶取自邻近的井中或泉中。总之，希腊人住屋的简陋和他们工匠所制造的家具陶器等的精致美丽，适成反比。

【街道】雅典城宽约一英里，长亦差不多，所谓街道，狭窄弯曲，两边房屋紧挤，实在是一种狭衡。既无所谓马路，更无所谓边路。天雨之后，满地泥泞，行者叫苦。街道两旁的居民把屋内的废物直向街心抛去，习以为常，不知道有所谓清道的工作。

【服制】希腊人原来仿东方人的服装，往往宽袍大袖，此时亦逐渐改小了，至于女子的衣服始终讲究细致的衣料，没有改变。不过希腊人以为女子是专管家事的，所以除专心衣服和家务外，不能和男子一样的平等而自由、同受教育。

【教育】希腊儿童年纪长大时，就由家中老奴伴他出外就学。当时没有公立的学校，只有受人藐视的寒士在自己家中设有私塾。他向来学的儿童的父母收取学费维持自己的生活。儿童除学习音乐和读书写字外，还要背诵古诗，聪明的人往往能够背诵《伊利亚特》和《奥德赛》的全部。至于算学、地理和自然科学等就不讲授了。

【体育】富人的子弟并多在新造的运动场上度他们的光阴。雅典城东和城北有两个很有名的运动场。后来在此等地方除体育运动外并有讲演。至于奥林匹亚运动会中所举行的运动有拳术、角力、赛跑、跳高、掷镖、掷铁饼等。后来并有别的比赛如赛车、赛马等，尤受大众的欢迎。

【诡辩派和高等教育】当时渐有一种新派的讲师出现。他们对于旧日宗教抱一种怀疑的态度，往来于各城之间专以讲演为事，在希腊人的思想上和教育上都很有廓清补益的功劳。这就是所谓“诡辩派的哲学家”（Sophistis）。雅典的少年在私塾中习完音乐读写等科目以后，往往要求父母供给学费以便向诡辩派讲师纳费听讲。诡辩派的讲演实在是希腊高等教育的曙光。因为他们所讲授的是修辞学和雄辩术，成效极著。希腊最初散文的成功就是这班讲师的力量。此外他们并讲授算学和天文，雅典的青年从此开始得到一点自然科学的知识了。

【科学和医学的进步】科学的研究在波斯战争以前爱奥尼亚地方的希腊人已经有人着手了。就中有一个著名的哲学家从爱奥尼亚移住南部意大利，名毕达哥拉斯（Pythagoras），首创一派哲学专门研究几何学的原理。在自然科学中要以医学为最有进步。希腊人不再相信疾病原于鬼神，总想寻出自然的原因。因此他们对于身体上的各种机能很是注意。不过他们只发现脑为思想的机关，至于血液循环、神经系统和动脉系统等还是全不知道。当时最有名的医生为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他是西洋科学医学的始祖。

【史学】希腊的史学最初起源于爱奥尼亚地方的一班说书家。到了伯里克利时代，雅典才出了一个真正的史学家，名叫希罗多德（Herodotus）。他本是爱奥尼亚人，游踪极广，当时的世界如埃及如东方各国他都到过，随处搜集材料。当伯里克利将死时，他的著作在雅典发表出来，内容以表明雅典雄霸的光荣为主，使读者明白希腊的不亡于波斯人之手实是雅典的功劳。他的著作极能激起读者爱国爱种的情绪，所以雅典人后来公决以巨额的奖金给他。他是西洋史学的鼻祖。

【菲迪亚和巴特农神庙】希腊此时亦开始产出空前伟大的绘画家、建筑家和雕刻家。他们对于希腊文化的贡献和一班著作家相等，而美术和文学原就是希腊文化的精华。希腊美术品中最有名的就是伯里克利重建的巴特农神庙（Parthenon）。此庙原来建在雅典的卫城上，内供雅典娜。波斯战争时被波斯人破坏了，现在重建起来，规模比从前还要宏大，还要美丽。庙墙四周小壁上大理石浮雕的设计就是出于希腊最大雕刻家菲迪亚（Phidias，公元前五〇〇—前四三二年）之手。他把雅典人用一种宗教式的行列表示出来，人马的生动已达到神化的境地，美不可言。庙中宏大的雅典娜像亦由菲迪亚用黄金和象牙雕成。

【戏曲：旧派悲剧】当时雅典虽然有一班诡辩派的哲学家到处鼓吹新思想，但是雅典人大都还是敬畏神祇，以为雅典国势的隆盛全是由于神佑，所以他们对于第一个悲剧家爱斯奇里斯（Aeschylus，公元前五二五—前四五六年）所编的戏曲非常心悦诚服。爱斯奇里斯本参与波斯战争，他在所编《波斯人》一曲中，就以竭力描写神祇援助希腊人抵抗波斯人为主。当时所谓戏曲当然没有布景，而搬演的人都是男子，面上戴一种古代传来的奇怪的假面具。曲中情节大部分由歌唱队口唱，中间偶然插入搬演者问答式的科白。第二个大悲剧家名叫索福克利斯（Sophocles，公元前四九六—前四〇五年），亦是一个旧派中人。他眼见波斯战争的经过，亦以为人类命运的好坏全出神意，所以他的剧曲专以劝人敬事天神战胜厄运为主。

【新派悲剧】但是到了萨拉密斯岛上的悲剧家欧里庇得斯（Euripides，公元前四八〇—前四〇六年）出世，就和前述两人不同了。他是诡辩派中人的朋友，对于当时的宗教抱一种怀疑的态度，所有他所编的戏曲都充满了这种新精神。他向观者提出许多问题，使得他们发生很大的怀疑。但是他的能力虽然很大，终敌不过索福克利斯那样能够得到大众的欢迎。但是当时一班青年却很赏识他，一班守旧的父兄不免发出人心不古的慨喟了。

【喜剧】希腊的悲剧总在上午搬演，下午才演较轻快的喜剧。喜剧最初起源于乡村的盛会中，后来渐变为舞台上的剧目。当时的喜剧家以阿里斯托芬（Aristophanes，公元前四四八—前三八八年）为最伟大。他们所编的戏曲往往庄谐杂出，虽名人大吏亦常受他们冷隽的讽刺。如伯里克利、苏格拉底和欧里庇得斯辈莫不被他们在舞台上形容得淋漓尽致，令人捧腹。

【书籍】书籍到了此时，在雅典人的生活中渐占重要位置。荷马的著作和其他古代诗人的作品渐渐普及于民间。当时所谓书籍是一种用埃及草纸抄的手卷，有的长到一百五六十英尺。除文学著作外，此时并有各种课本的出现。有雕刻家所著关于雕刻方法的作品，有古代名医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公元前四六〇—前三七七年）所著的医书。算学和修辞学的课本亦很风行，甚至食谱一类的作品亦有人编辑发行了。

【总论】雅典因为有上述种种情形，所以当时产出许多聪明才智的人物。他们一方面有机会常常参与政治上的问题，一方面亦有机会常常和艺术上极伟大的作品相接触。因此波斯战争后的雅典和战前几乎全不相同，文化空气的浓厚真是为上古时代所罕有。可惜希腊人的区域主义始终打不破，内乱迭起，国力渐衰，而波斯人又常常播弄其间。所以文化虽然极其发皇，而政治上的生命却不久就断绝了。现在再让我们叙述雅典衰亡和雅典衰亡后文化继续发展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