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一出,君不器的嬉皮笑脸顿时僵住。
声音的来源不是辛夷,不是他,自然也不可能是之前那几个莫名失踪的村民。——他们已经失踪了那么久,若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村里去?
那么,是谁吹了那声口哨?
辛夷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脸色苍白得发青。
两人面面相觑间,杂毛骡子却像受到了某种感召,越发狂躁起来,四蹄胡踢乱踏,搅得二人身边一片尘土飞扬,最后竟高嘶一声,一头挣脱了缰绳,笔直冲着林子深处去!
“我的小花!”
君不器惨呼一声,仿佛眼睁睁看着一锭金元宝从他眼前飞走了,拔腿就要追。
辛夷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你还往里跑?!”
君不器紧紧盯着骡子消失的方向,奋力跟她拉扯:“放手,再不去就来不及了!那可是五十两啊!”
辛夷咬咬牙,心知自己拉不住这个要钱不要命的混账,认命地松了手,却喝道:“等等!”
她果断把自己的剑递了过去:“带上这个。你的剑不是拔不出来吗?”
君不器没想到她会把身边唯一可赖防身的武器拿出来,登时一愣。
辛夷忍无可忍地推了他一把:“要追赶紧追,不追赶紧走,呆着做什么!”
君不器皱起眉,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伸手从领口将一样东西扯了出来,塞进辛夷手里。
“拿着!别乱跑,我追到它就回来。”
他急匆匆抛下这句话,转身追进了密林。
辛夷看着他的身影没入丛林深处,头疼地揉起了太阳穴。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活的仙门子弟,谁曾想竟然是个钱串子?!这样想来,他师父得道之前,该不是个嗜财如命的钱庄老板吧?
辛夷守在原地侧耳听了半晌,没再听到什么异动,心中总算稍微安定了些,摊开手掌。
她手中躺着的,是一块圆形的黛蓝晶石。
这晶石似玉非玉,形状光滑完满,一看便知是被主人极珍惜地对待,一丝损折也没有。仔细看看,里头似乎还封着一张小小的符,但因实在太小,符上的字迹模糊难辨。轻轻摩挲几下,石内竟泛起莹莹华光,似有灵性,随着手指移动的方向,流转不息。
石体尚存了些余温,想来平日里必定是贴身携带。
辛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拿的乃是一个男子的贴身之物,顿时面红耳赤,一时拿也不是丢也不是,干脆一把揣进了袖里。
好不容易等这阵赧然渐渐消退,鼻端却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辛夷心中一紧,腾地站了起来。
空气几乎是凝滞的,氤氲着薄薄的一层青雾,愈往深处,光线愈加晦暗不明,所见都是五人合抱的大树,枝叶躯干盘虬扭曲,呈现出一种怪异的赭色。
一踏入这片密林,辛夷就觉得晕头转向,整个人更是昏昏沉沉,呼吸之间感受不到任何主动,更像是沉甸甸的空气被迫压进了她的五脏六腑,逼得她几欲作呕。连抬腿迈步这样的动作都变得万分艰难,每一步都重逾千斤,似乎有一堵看不清的气墙从头顶重重地压下来,提醒她赶快离开。
可她寻人心切,硬是强忍着那股恶心,一步一步向前,艰难开口:“君不器,你没事吧!你在不在这里?”
无人应答。
如此前行了几十步,辛夷走得脱力,实在无以为继,踉跄几步好歹扶住了身旁的一棵树,才没有倒下去。她弯下腰,溺水般喘了两口,手背抵住嘴唇,拼命压制胸中那阵剧烈的咳嗽,眼泪都呛了出来,脑中不断闪过一幕幕光怪陆离的画面,最后却又化作光斑四散开来。
再抬头时,面前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人。
辛夷先是一惊,待看清那人的容貌,一颗心陡然高高地悬了起来,不可置信道:“容……晔?”
这人的确是容晔。她既能认出梦中的那个人不是他,自然也就能认出眼前的这个人是他。
她原来总想,若有生之年能再见到他,她一定要跟他说很多话,就算他照样对自己不理不睬,照样不告而别,她也要说。
可如今真的见到了,脑中竟不知为何一片空白,喉咙像是被人紧紧攫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容晔望着她,温润如玉的眸中忽而化开一抹笑意,他伸出手,手指微拢,轻轻勾动一下。
“来。”他说。
辛夷懵懂之间,按照他的指引,不由自主往前踏了一步,手臂却乍然一紧,仿佛是被什么人拿住。心蓦然一提,似有琴弦“铮”地弹了一声,脑中顿时一片清明。
面前的“容晔”如同被针扎破的气泡一般猛然破开,支离破碎,竟瞬间凭空消失了。
周身的压力骤然减轻,就在这时,头顶兀地响起一声闷哼,一道青鸦鸦的影子从树上飞速落下,正摔在她身前。
辛夷被这变故吓得向后跳开一步,还来不及细想,扑在地上的那团影子已经撑着地慢慢坐了起来,看身形绝非君不器,更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但无论如何,好歹是个人。
辛夷松了口气,仍不敢贸然上前,试探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少年闻声抬头,模样极清秀,唯独瞳仁竟是一片赤红,眼中寒意凛然,冷得像刚从深潭中淬出的薄刃。
辛夷被他目光逼得呼吸一窒,不由自主又向后退了一步。
少年并不答话,只是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一管衣袖。
辛夷顺着他的视线飞快扫了自己一眼,发现左边袖子里不知何时竟发出一股淡淡的荧光,一时福至心灵,手入袖中,摸出了那颗浑圆的晶石。
看到晶石的刹那,少年喉结一滚,目光中闪过一丝瑟缩,突然直截了当地把眼一闭:“我只是住在这树上,没什么好说的,杀了我也是一样。”
辛夷仔细打量着他的神情,见他似乎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便大着胆子靠近一点,道:“为什么要杀你?我朋友刚刚跑了进来,我是来找他的。”
少年睁开眼,像是吃了一惊,良久,突然笑了一声:“那坏了,走进空灵幻境的人,还从没有出来过。”
辛夷迷茫地蹙起眉,一点儿都没听懂空灵幻境是个什么东西。
少年看了她一会儿,扬了扬下巴:“你把手里那个东西收起来,我就说给你听。”
辛夷只好把晶石重新纳入袖中。少年盘腿而坐,伸出手指在地面上点了几下:“现在这个位置,恰好就是空灵幻境的边缘。人一旦进入这个阵法,就能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事物,分不清幻境现实,一心只想追着幻影跑。你没看见吗?”
辛夷想到那位“容晔”,面上一红,赶紧打岔道:“你的意思说,他可能是被这个阵法困住了?”
少年点点头:“要么在林子里困着,要么……”他顿一顿,叹了口气:“就怕现在已经走到那里去了。”
“那里?”辛夷疑惑道,“‘那里’是哪里?”
少年仰起脸,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幻境的尽头。那里是一片沼泽,里头有一条钩蛇,最喜欢挖食活人的心。”
辛夷猛地抽了口凉气。
这样看来,村子里那几个莫名在山上失踪的人,十有八九是被这个什么空灵幻境迷了心窍,糊里糊涂追进沼泽被钩蛇掏了心,横死此地。至于疯了的那个——看到挖心吃人的妖怪,焉有不疯?
可若真是如此,她起初虽然也被幻影所迷,但那幻影并未持续多久,就自行破除了。难道说……是因为那枚晶石?
没错,她那时几乎要跟着容晔的幻影走了,是因仿佛被人拉了一下手臂才醒过来,仔细回忆起来,似乎正是带着晶石的那只手。那晶石内嵌符咒,必定是某种护身的仙器,所以才能唤醒她的神识。
可君不器把这东西给了自己,他怎么办?如果他因此进了蛇窝,岂不是自己间接害他送了命?
辛夷心头一阵乱跳,越想越是惊惶,忙道:“你知道那个沼泽在哪里是不是?快带我去。”
少年面露诧异,似乎头一回碰见这么赶着去送死的,忍不住道:“你开玩笑吧?”
“人命关天,开什么玩笑!”辛夷霍然起身,强压着声音里不安的颤抖,一字一句分析道,“他进来的时间还不长,只要在踏进沼泽之前截住他就好,应当来得及,来得及。”
“来得及”三字咬得格外重,像是不知在安慰谁。
她低下头,目光恳切地望着少年:“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求你帮我指明方向,我自己过去也好。”
少年神情迷惑地看了她半晌,慢吞吞挪起身来:“好吧,我带你去。不过这里雾大,你可要跟紧了。”
“好好好,那事不宜迟,这位,呃……”话说到一半,辛夷这才尴尬地发现,她一直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的人,便问道,“我叫辛夷,你叫什么?”
少年一怔,仿佛被唤醒了某种久远的记忆,他用力抿了抿嘴,缓缓道:“我叫雪野。”
“哦?这个名字好听。”
话音刚落,仿佛春风化雨,少年凛冽的眉目间居然多了一分温柔和煦,唇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丝由衷的笑意,轻声道:“姐姐取的。”
从前辛夷常常会想,桓南八州,为何偏偏是平州府一枝独秀富庶非常?现在看来,应该是沾了四通八达,交运便利的光,否则就算藏了一座金矿也是白瞎。
当然,倘若真有一座金矿,就算地势再怎么险要,道路再如何闭塞,崇山峻岭也能转瞬之间被夷为平地。这叫酒香不怕巷子深,自然又是另一番说道了。
不过这片林子深处没有金矿,也没有酒香,还藏着一条穷凶极恶会吃人心的钩蛇。这段路也就意料之中的崎岖难行。
绕过最后一块嶙峋的巨石,眼前豁然开朗,辛夷却感觉双目被刺了一下。
不是光,是红。
高树、草叶,甚至地上的沙石泥土,目及之处天地间尽是一片诡谲的红色。非朱非赤,反而更像墨里掺进了血,生生泼出来的猩红,铺天盖地,妖冶至极。
面前横着一片墨黑的沼泽池,是除了猩红之外的唯一颜色。池边有一棵参天老树遮天蔽日,枝干缠满逶迤的暗色怪藤,仿佛充血隆起的血管。
四周静寂如死,不见有蛇的踪影,但此间慑人的气场仍令辛夷心中平添了一份焦灼。
她问道:“就是这里了?”
雪野转头,对她做个“嘘”的手势,目光围着身边横扫一圈,低声道:“小声点儿,这些树都成了精了,万一惊到它们……”尾音拖了一会儿,忽地呲起牙:“扑起来咬你一口!”
辛夷意识到自己言行失当,依言压低了声音道:“这一路过来都没碰见他,看来没有跑到这里,趁着那钩蛇不在,我们也赶紧走吧。”
雪野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回身时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狡黠,拢在袖中的手忽然捏起一个极古怪的诀。
耳边传来细碎的窸窣之声,辛夷正暗道奇怪,眼前一条足足有碗口粗细的巨藤霍然扬起,直直朝两人迎面劈打下来!
按照雪野的计算,这一记打下来,便是辛夷反应快能略微躲一躲,也逃不过重伤。虽说血水淋淋地洒一地有些难收拾,但万一运气好直接砸断了气,那就省了大工夫。无论如何,都是一笔不小的收获。
然而那抹志在必得的笑容扬到一半,便在唇角生生僵住——他竟使不上力逃开!
雪野猛一低头,瞳仁骤然收缩。他腰间赫然现出一线极细的浅光,蛛丝似的一圈圈密密地将他紧紧勒住,落地生根般牢牢按在原地,居然令他一丝灵力都使不出来。另一端直通入丛林深处,隐没在层层叠叠的枝叶之后,仿佛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操纵。
这是什么鬼东西?
电光石火之间,他腰间倏尔一紧,身体被迫被带得往前一冲,生生迎向那劈面而来的巨藤。雪野一时心中大骇,但见眼前人影忽地一闪,一股力猛地将他推了出去。
巨藤袭来的方向几不可察地偏了偏,擦着辛夷的裙角横打在地上,轰然一声巨响,激起浩浩荡荡的一片尘土,大地不安地战栗着,几乎要被震裂开来。
两人在地上连滚了好几个跟头才停下。
雪野双眼蓦地睁大,良久,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你……”
辛夷狼狈支起身子,眼前金星乱冒,好半天才缓过来,立刻劈头盖脸道:“傻了吗?怎么不知道躲,还硬往上撞呢!”
见他面色茫然只望着自己,她心下一紧,语气不由得放缓:“受伤了?伤在哪里?疼不疼?”
雪野心头一抽,神思忽然一阵恍惚。
很多很多年前,也曾经有一个人把他从险境中救出,柔声问他“疼不疼”。
那本是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然而种种变故祸延至今,已成了他心中最痛苦的隐患。
他想到这里,喉头又是一阵发苦,勉强将自己从回忆中拉出来,低声道:“你……你为什么救我?”
“难不成就看着你被压成肉饼?”辛夷目光落在地上那断成两截的巨藤上,心有戚戚,“你说得对,看来这地方讲话确实不能太大声。幸好树不长眼,跑快些也能保命,你说是不是?”
当然不是。
雪野五感通灵,尤其目力甚佳,早把方才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时辛夷突然冲过来,将他向外一推,但与巨藤相比,仍是慢了。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要被击中时,原本缠在他身上的细密光线忽然脱离,迎向巨藤直击而去,将其瞬间削成了两段,这才使得巨藤没有落在他之前算好的地方,将二人同时碾为齑粉。
他起先以为是那颗能够破除幻境的奇怪晶石作祟,随即便分辨出这股力量与晶石中的迥然不同。
难道这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可他天生敏感于世间灵力,若真有这样厉害的人在附近,为何自己之前竟一无所察?
想到这里,雪野忍不住道:“你……”
话音未落,原本平静的沼泽池面突然不安分地开始涌动,慢慢长出一根泥柱,片刻后淤泥逐渐褪去,随之显出一个婀娜的倩影。
宽袍广袖,身量纤纤,居高临下地凌空踏在池面上,额间绘着鳞状的花纹,眉目低垂,眼风斜扫,完美地诠释了何为“顾盼生辉”。
辛夷眼见如此奇异的景象,竟是先愣了片刻。
她自诩算是很见过些世面,但也从未见过这样风姿绝代的美人,平州最豪华的青楼揽月阁里那位能把腰身扭成三段的花魁柳莺莺也不能及其万分之一。
然而,再怎么美,寻常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像这样凭空站在沼泽池面却不陷进去。
眼前这位天仙下凡似的姑娘,恐怕……
美人恰在此刻出声了。
“好大的动静,又带着好东西来了?小鸟儿真乖。”她声线清甜,却带着一个喑哑粗糙的尾音,待仔细看了看二人,又皱眉道,“怎么今天囫囵着就带过来了?”
雪野一手撑地,踉跄着想要站起,辛夷却安慰似的拍拍他肩膀:“受了伤就不要乱动。”
她站起来,对女子道:“姑娘,我们是来找人的,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年轻人?身上背着把剑,追着一头骡子进来的。”
女子那双勾人的凤目微微眯起,饶有兴趣地瞧着她,忽然笑道:“哎,我记不清了。”
她蹙起眉尖,似乎真的很是苦恼,又道:“不然,我把你也吃下去,你自己好好找找?”
话音未落,女子衣衫忽而无风自鼓,周身骤然腾起一团浓浓的黑雾。
辛夷见此情形,下意识在雪野肩上向后推了一把,低声喝道:“快跑!”
说完这话,嘴还来不及闭上,一团令人作呕的腥风扑面而来,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忙屏住呼吸,手脚却在这瞬息之间已经全然麻痹。
与此同时,女子整个人凝成了一道黑影,裹挟着一身浓重的血腥,犹如离弦之箭直逼而来。
雪野大惊失色,想上前拉她一把已来不及了。
辛夷面上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那份强装出来的镇定顷刻间分崩离析,心惊胆寒,紧紧闭上了眼。
耳边只听“叮”的一声轻鸣,那阵骇人的腥风却霍然远去,再睁眼时,黑袍艳妆的女子却已退立于沼泽之上。
居然没死!辛夷激动得热泪盈眶,澎湃的情绪冲上头顶,脑袋发晕,脚底一软,整个人不由自主向后倒去。
雪野抢上前将她扶住,沉声道:“别乱来,她就是钩蛇。”
辛夷有气无力摆了摆手,快要吐了,心道:爱是什么是什么罢,那味道真的太臭了!
蛇妖警惕地盯着面前二人,拢在袖中的右臂不易被察觉地微微发抖。
方才她的手分明已经快要扼上辛夷的喉咙,空中却蓦地出现一条极细的光线,生生将她的劲力全部压了回来。
一击未中,她极为恼怒,欲提力再试,却发现右臂竟被震得毫无知觉,更不要说抬起来。
水晶一般剔透的面孔上顿时浮起一层阴戾黑气,她恨极了一般死死盯着辛夷,眼睛里似乎要滴出血来,恶狠狠挤出几个字:“杀了她!”
雪野兀地仰首,眉头紧蹙,却没有动作。
蛇妖见他犹豫,心中怒火更盛,忽而阴恻恻笑了一声,尖锐的指甲轻轻划向自己颈间,雪白的颈上立即沁出一道血珠。
他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咬紧了下唇,突然抬手向辛夷背心袭去。
林中骤然响起一声清冽的铮鸣,雪野瞳孔微微一缩,本应从辛夷背后透体而过的手爪被半路拦截,钉在凭空出现的一柄剑上。
辛夷则被人狠狠向前一拽,眼前一个天旋地转,下一刻已跌进了一个怀抱里。
她仰头看清来人的相貌,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我找了你半天,你跑到哪里去了?”
君不器长剑斜指,在她耳边大声吼道:“我还没问你这是又惹上什么东西了!”
辛夷不甘示弱,回敬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还不快跑!”
君不器大翻白眼,恨不得能把她摁进那沼泽里先洗洗脑子再说。
平白又蹿出一个人来,钩蛇的警惕更多了一分,二话不说变化出蛇尾,周身的空气都变成了淡淡的青色。
雪野瞥见这番情形,明白接踵而来的将是十分厉害的毒雾,他眉头紧锁,用力握了握拳,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腾地向二人欺身过来。
即便是跟辛夷斗嘴,君不器也没放下戒备,见他身形一晃,便迅速腾出手来让辛夷身体靠住一旁的树干,低声道:“站稳了。”
说话时,手下动作不停,手腕一翻,横剑便砍。
雪野避开他的剑锋,往虚空里狠狠一抓,寒光一闪,空气像是被他撕裂,竟凭空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漩涡。
他一脚踏进去,半个身子仍露在外面,果断向他们一招手:“快来!”
君不器定定看了一眼,冷哼一声,剑尖直指过去,突然感到漩涡中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忙脚下一格停住身体,不动声色地往回撤力。
辛夷以为他被制住,跌跌撞撞过来帮忙,待意识到不对时脚下已经刹不住,整个人径直扑在雪野身上,双双撞了进去。
“辛夷!”
君不器疾喝一声,但哪里还看得见他们的踪影?当即来不及多想,纵身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