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将这三个字在心底念一遍,迅速收了目光,转身走向眼前漫延无垠的山道。

辛夷听得眉头一皱。这种事也能赔?

君不器凑过来,语重心长道:“其实克夫……咳,姻缘不济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十有八九是命格有问题。”

辛夷白他一眼:“还用你说。”

“我有个办法。你跟我回去,叫我师父替你算一算,找出你命格的症结,一一破解,不就行了?到时候,想要多少门婚事都有了。”

这不着调的后半句没能钻进辛夷耳朵里。她正想,推运批命的事,也有过不少回了,可人人都说得含糊,她确实至今也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克夫,更从来没人提过还有破解一法。

她疑道:“你师父也是个算命的?”

君不器一板面孔:“什么话?我们是正经的修仙门派,我师父可是得道的真人。”

说起修仙求道,辛夷也略知一二。

世间确有不少修真门派、玄宗世家,世人谓之“仙人”。相传仙人们稍有所成,便可飞天遁地、除邪灭魔,个顶个儿的神通广大,跟那走街串巷耍把式的真是霄壤之别。偏偏这伙人又多是脱尘出世,缥缈无影,唯得仙缘者才可得见。

至于“仙缘”,谁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辛夷平生有两大癖好,一是管闲事;二就是听书,以安记茶楼孟大叔讲的先秦传奇为甚。

有一回,孟大叔在两段书中间的闲暇里,讲了一个权作怡情的故事。说是故事,语气却与平时迥然不同,讲的是一人误入山间,被山雾困住,误打误撞在溪旁偶遇一位气度不凡的蓝衣道人。那人以为误闯了仙人的道场,慌忙告罪。道人并不多言,仗剑拂出一道剑芒,竟在漫山迷雾中开辟出一条路来,示意他可由此下山,便飘然而去。

这故事没头没尾,听者个个儿如坠雾中,孟大叔却讲得很是陶醉。

那时辛夷觉着这故事怎么听都不像是临场现编的,便忍不住私下里问他,是不是真的见过仙人。

孟大叔笑而不语,那态度似乎是默认了。

她急忙追问:“仙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孟大叔闭上眼,咂巴了半晌,才道:“天人之姿。”

这四个字一头扎进了辛夷的心窝里,早早埋下了心驰神往的种子。

没想到今日竟看见个活的!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将她多年来满腔隐秘的向往激了出来,君不器在她看来已不是人了,而是一张硕大的馅饼,咣当砸在了她面前,砸得她眼睛都亮了起来。

虽然这张“馅饼”现下满身狼狈,外衣只剩半件耷拉在腰间,活像个小要饭的,方才那一仗赢得艰辛,虽然确实是有些本事,却看不出多少通天彻地的神通,离“天人之姿”也是遥之又远。但她心道,这只是仙人的徒弟,一时不济事而已,无妨无妨。

这样一想,乱七八糟的君不器此刻在她眼中,竟然也变得不拘一格了起来。再开口时,语气也宽厚多了。

“可常言道,‘命由天定’,怎会说破解就破解得了呢,这位……仙长?”

君不器见辛夷脸上一时乍惊乍喜,原本还犯着嘀咕,但他平生头一次被人这样称呼,当即就飘了,又听得这样问,便知她已然心生动摇,忙乘胜追击道:“事在人为,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通?”

辛夷立即点头:“好,就这么定了,我回去收拾行李,我们马上起程。”

话音未落,她转身就走,兴奋得腿都在抖,却暗中告诫自己:“能有这机会全是因为他欠了你的情,你一定好好把握,要矜持,要稳重,不卑不亢,别露端倪,一切等回了他师门再说。”

君不器不知她心中所想,尚且美滋滋地打着算盘: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怎么可能吃得了这一路风餐露宿的苦,到时走不了几步肯定就闹着要回家,届时可赖不着他了。他正好顺水推舟,分道扬镳,真是皆大欢喜。

二人连夜赶回城中,辛夷领着君不器到了辛府后门,叫他在此稍作等候,自己翻墙而入。

片刻后,一个包袱从墙内抛了过来,君不器顺手接住,再抬头时,辛夷也已跨坐在了墙头,却低着头一动不动。

“怎么?卡住了?”

辛夷看向他,犹豫道:“我给我爹娘留了封信……可是不是当面拜别比较好?”

当然不好!这么大一个宅子,住在里面的少说有几十口。万一都惊动起来,说服单枪匹马的辛夷容易,却实在无力让几十号人都对他深信不疑。毕竟他先是搅黄了人家的亲事,又要把人带走,倘若被当成贩卖人口的拐子扭送官府可怎么办?

君不器心念一转,继续忽悠:“我是没有所谓,可……唉,就怕有人不允,硬要把你扣在家里,那时你怎么办?”

辛夷略一思忖,觉得他说的似乎有道理,便也不多想,从墙头上一跃而下,从君不器手中接过包袱,却先从中扯出一件干干净净的男衣。

“我那里只有这个,不知合不合身……”她将那衣裳抖开,在他身上胡乱比了两下,一把塞给他,“将就着吧,一会儿找个地方换一换。”

衣裳甫一入手,君不器只觉触感光滑柔软,自入了师门,日子一向过得简朴,几时穿过这样稀罕的料子?他立刻背过身去,三两下把挂在身上那半片残破的衣裳扯了,披上新衣,面上一派眉飞色舞,有如过年。

“合适合适,合适得不得了!”

直到快要出城,君不器还美滋滋地不停在领口衣袖摸来摸去,念叨着诸如“好东西就是好东西”一类的废话。

辛夷无言忍受着他的聒噪,迈出城门时,步子忽一停,回头望一望城门上镌的“平州府”三个大字。

东方熹微,天光穿透薄云,高高的城墙宛若镀了一层清润的艳光。

她将这三个字在心底念一遍,迅速收了目光,转身走向眼前漫延无垠的山道。

两人一路向南,途中说说闹闹,倒也不闷。交谈间,辛夷得知他们要去的这个地方,唤作不名山。仙门就设在山顶,名曰“倚澜”。

一听这个名字,辛夷脑中描摹着“仰看苍翠俯澄澜”的胜景,那份货真价实的憧憬又噌噌长出了一大截,恨不得立马长出双翅膀来,赶紧飞去瞧瞧传说中的神仙境地究竟是什么模样。因此赶起路来竟也不娇气,反而比君不器更麻利。

这一点大大出乎了君不器的意料。

他原本只当辛夷是图个一时新鲜,到后来也不禁开始纳闷,因这股子新鲜劲儿实在是有些太过旺盛。这一路他专拣乡野小道走,一面是为了加快脚程,一面又存了点私心,期望碰上狼虫虎豹,尽快把这大小姐吓跑。谁知,就连个劫道的山贼都没碰上。暗自气急败坏之余,也不禁疑惑,难道这女的命格当真凶得不得了?竟还有镇宅护平安的用处?

风平浪静地走了三天,两人抵达了一个村子。一番商量后,辛夷去村内补给干粮,君不器先到河边取水。

这条河离村里不远,估计是全村人用水的指望,君不器掬了一捧水尝了尝,入口清甜,干脆先自己喝了个饱。

低头往水囊里灌水时,却听到身后传来异样的响动,一声紧接一声,越来越重,似乎有什么正一路冲着他奔来。

他不动声色将水囊封好,待声音将到未到之时,一个闪身避开,同时迅速伸出手,在那个东西一头撞进河里之前一把捞住了它。

那“东西”咯咯笑着大叫一声,在他怀里抬起头来,是个六七岁的男孩子。

君不器将孩子放下来:“小鬼头,跑这么快,小心掉河里去。”

乡下的孩子野惯了,也不怕人,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问他:“大哥哥,你在打水吗?”

他点了点头。

“就是你了!”孩子急不可耐拉起了他的手,“快快快,你跟我来。”

君不器莫名其妙,由这孩子牵着向村里走去。

这个年纪的男孩正当调皮,小猴儿似的一步三跳,轻车熟路地领着君不器在村子里穿梭。临近一户稍大些的院落门前,脚步才慢了下来。

君不器心知这就是目的地了,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孩子答:“我们村长家。”

君不器有些疑惑,心道:只是打了个水,怎么就被领来了村长家?难不成被当作偷水的贼了?等等,该不是连水都要钱吧?

想到这一层,君不器赶紧止住脚步,一转身挡在了孩子面前,软声道:“小鬼……小兄弟,我真不知道你们这里的水这么金贵,不知者不怪,一会儿你们村长问起来,你可得替我作证……”

身后吱呀一响,孩子的视线径直穿过他,十分雀跃地招了招手:“姐姐,我找对了吧?只有这一个哥哥在河边打水。”

君不器闻言转头,辛夷走出门来,俯下身摸了摸孩子的头,嘴角噙笑道:“对啦,好聪明。”

孩子脸上显出一点骄傲的神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好意思,咬着手指,突然扭捏起来。

辛夷从袖中摸出一包糖,孩子立即笑得见牙不见眼,接过糖,欢天喜地地跑走了。

君不器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出远门……带的哪门子糖啊?”

辛夷甩他一个“管得着吗”的眼神,侧身把君不器让进门,一名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正是此地的村长。

村长生得慈眉善目,一团和气,见了两人更是笑得眼角皱纹都开了花:“贵客到了?来来来,先吃饭,先吃饭。”

君不器揣着满怀的疑虑进了屋,看到饭桌,眼睛登时直了。倒不算多精致的菜色,只是一路都是靠啃硬邦邦的干粮果腹,乍一见热气腾腾的饭菜,任是谁眼睛都要直一直的。

这一直,心头那一团疑云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入座后,君不器抬起筷子就只一味大快朵颐,埋头苦吃。辛夷还顾着点儿家教体面,不时跟村长你来我往闲话着家常。

言谈中,村长得知二人要向南走,连连摇头道:“走不了了。”

原来,半个月前一场暴雨,山体塌方把官道堵死了,至今都没有清理出来。若想继续南行,要么往回程另寻出路,要么就要从二十里外的鸡舌山穿过去。

村长掂量了一下两人的阵容,恳切建议:“二位还是绕道吧,出了村子往西,走约莫半日有个清平镇,到了镇上再往西南方向走,也不过多绕一百里路。”

辛夷心下诧异,二十里跟一百里,稍微有些神志的都知道该怎么选,为何有近道不抄,偏偏要让他们绕这么多冤枉路?

村长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叹气道:“老汉不是要存心戏弄两位,只不过这一百里路跟性命放在一起比,实在是划算得多了。”

他说到这里,自己先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苦着脸继续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原来这鸡舌山坐落在村子通往县城的必经之路上,村民们若要进城赶市集,大多都中途在山上歇脚。可记不清是从哪年开始,村子里忽然有了鸡舌山上有野兽的传闻,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结伴去探查,结果一个都没有回来。

几个大小伙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也不是办法。大伙儿合计合计,决定再让人去找。——就算是被野兽叼走了,也不能啃得那么干净,总得剩下几块骨头吧?谁知去了三个人,最后只回来了一个,不知道在山里遇见了什么,疯疯癫癫的说不清话,魂都没了一半。

“大伙儿都说,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野兽……”村长森然道,“是妖怪!”

辛夷“啊”了一声,霍然想起那片密密麻麻的魅火,整条脊骨都麻了起来。

村长以为自己的规劝有了效果,进而苦口婆心道:“打那之后,就再没人敢靠近鸡舌山了,所以我说两位,还是早早换条路走吧。”

辛夷踌躇片刻,瞟一眼君不器,问道:“你的意思呢?”

君不器吃饱喝足,正就着手边的茶碗喝茶,漫不经心道:“废话,自然是绕路了,难不成你还想去给那妖怪送点心吗?”

“可一百里就要耽误不少工夫。”辛夷忧心忡忡道,“再者鸡舌山距此并不算远,如果那山里的真是妖怪,万一有朝一日祸害到村里来可怎么好?”

君不器耷拉着眼皮,吹了吹茶碗里漂浮的茶叶末儿,并不作声。

辛夷试探道:“我记得上回你收拾那群魅火时利落得很,想必捉妖这事也驾轻就熟了吧?”

君不器这才“啧”了一声,懒洋洋地一掀眼皮,语焉不详地吐出四个字来:“净找麻烦。”

村长活了大半辈子,岂有不懂人言的道理,一听便知眼前这个少年竟有一身捉妖除魔的神通,忙不迭俯身就拜:“仙人老爷救命!”

君不器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拉了起来:“村长言重了,我可不是什么仙人。再说那山里的未必就是妖怪,依我看你们不如把此事上报给官府,让他们派人来拿。”

他这番话说得义正词严,连“仙人”这一马屁都敬谢不敏。辛夷心中忍不住暗暗嘀咕,这人怎么忽然就谦虚起来了?

“一早就报过,衙门派了两个官差,还带着一个道士,三个人在山下转悠一圈,嘀咕了一阵就走了,说是咱们这儿已经出了辖地,他们管不了。”村长重重叹气,昏花的老眼中依稀有了泪光,“现如今村里人整日都过得提心吊胆,生怕哪天就遭了殃,求仙人老爷恩典,救救我们全村的性命吧!”

村长说着又要跪倒,君不器伸手一拦,恳切道:“不是我不愿帮忙,实在是……”

说到这里,他忽然来了个欲语还休,似乎有什么天大的难处。一旁的辛夷不由自主揪心起来,忍不住开口道:“实在怎样?是有什么苦衷吗?”

君不器叹口气,故作忧愁道:“实在是,这捉妖也算个不轻的体力活啊……”

言外之意可以说是昭然若揭。

村长也有些傻眼,但活了几十年也算是见过世面,当即从善如流与君不器商量起价钱,最后定在了三钱银子。

君不器眉飞色舞道:“没想到还能碰见上门的生意,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白来。”

辛夷白眼简直要翻到了天上,这人脸皮之厚真是旷古绝今了!

饭毕,二人趁天色还亮,就要告辞。

一出门,君不器立即明白方才那座上宾的待遇是怎么来的了。

门外站着一头套着笼头的杂毛骡子,脖子上有样学样地拴了一条缰绳,此刻正由村长交到辛夷手里。

不用说,肯定是辛夷花了大价钱买了这头骡子,换来了一顿盛情款待。

君不器信手在骡子身上摸了一把,问道:“多少钱?”

辛夷小声说了个数,君不器瞠目结舌道:“这价钱够买匹好马了!”

辛夷极其克制地白了他一眼:“村民们都是养牛养猪,谁家会无缘无故养马?这骡子还是村里唯一的一头呢。”

两人一骡一刻不停赶到了鸡舌山下,原以为即将面对的是高不可攀的悬崖峭壁,谁知山势平缓,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险峻,不多时已经爬过了山腰。

山腰处有偌大的一片林子,百木竞生,郁郁苍苍,撑起遮天蔽日的一片绿荫。

辛夷找了一扇还算平整的巨石,坐下来暂时休憩。

君不器将骡子往树上一拴,先东张西望了一阵:“这地方倒山清水秀,不大像是会闹妖怪。”

他说着,正要坐下,可屁股还没沾地,突然感觉有个硬邦邦的东西在他腰上一捅,硬是把他推了起来。

君不器猛地一回头,辛夷双手握剑,剑柄正冲着他的后腰,皱着眉道:“你就这么坐?”

君不器莫名其妙:“不然我该怎么坐?”

“这衣服……”辛夷脱口而出这几个字,却又戛然而止,跟他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别开脸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反正也……你坐吧。”

君不器听了这话,却率先低下头去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这几天净走山路,一直没有碰见城镇好置装换洗,他身上穿的还是辛夷离家时给他的那件外衫。——即便能换他也是舍不得脱的,因为他从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裳,还没过够瘾。

这是一件月白的缎袍,用料极讲究,针脚却粗糙得多,相较之下显得极不相称。当然,君不器看不出这么细致的端倪,只猜想难不成辛夷有洁癖,穿了白衣裳就不许坐?可她自己明明也席地而坐了,还真是不讲道理。

他腹诽着在袖口摸了一把,细滑的衣料一入手,自己竟然也有点舍不得。于是干脆也不坐了,哼了一声,大摇大摆踱到一旁,打量起那头杂毛骡子来。

骡子原本安然地低头吃草,见他突然靠近也不惊慌,只斜着眼觑他,也不耽误嘴里乱嚼,显得一张似驴非驴的长脸越发的丑。

可丑归丑,这可能是全天下唯一一头身价媲美骏马的骡子。

君不器想到这一点,愁眉苦脸地呲起了牙——他穷惯了,只要看见人家花冤枉钱就心疼。

他叹了口气,道:“你长得这么难看,起个好听点儿的名字吧,以后你就叫‘小花’怎么样?”

骡子掀起眼皮,高贵冷艳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对这个娘唧唧的名字不是很满意。

君不器欣慰地拍了拍它的头:“喜欢是不是?很好很好。”

他说着,手上更是不停地给骡子捋着毛,一下比一下捋得重,仿佛这样就能捞回些本儿来似的。

骡子忍了又忍,终于不堪其扰低声嘶鸣起来,四蹄烦躁乱踏,仿佛随时都要一个弹腿把君不器踹飞。

一人一骡的叫声此起彼伏,辛夷脑中嗡嗡作响,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正待开口,林中忽然起了一阵风。

山中多风本没什么奇怪,而这阵风却意外的冷,竟不亚于寒冬腊月的凛冽。突如其来的寒意从四肢一直掠上后脑,冻得她竟连牙关都咯咯响了两下。

辛夷狠狠打了个哆嗦,看着跟骡子闹得正欢的君不器,忍不住道:“你要是真这么喜欢,这骡子送给你好了。”

君不器的手瞬间停住,回过头来且惊且喜地望着她。

“真的?这怎么好意思。”

辛夷简直不想再看他这一脸见钱眼开的表情了,有气无力地招了招手:“真的真的,赶紧坐下歇一会儿,歇够了就赶紧启程,我觉得这林子里有些古怪。”

她说着,向密林深处深深望了一眼,竟又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君不器笑而不语,心道吓跑你就最好了。他恶作剧心起,正要好好吓唬吓唬辛夷,此时却清清楚楚听到密林深处传来一声长长的口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