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西班牙

哈米尔卡的意外死亡，无论对迦太基的海外殖民事务还是汉尼拔个人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关于这件事引起的反应，无论是迦太基方面还是汉尼拔，史料都没有留下任何记载，因此我们只能猜测他们的反应。

哈米尔卡阵亡的消息在非洲引起了什么反应？这取决于迦太基元老议会的多数人支持哪一边：要么站在这位魅力非凡并广受爱戴的将军一边，要么站在其坚持和平主义的政敌汉诺一边。这些人只想守好家门，专顾国内事务，不愿公然出击挑战罗马。

“公正的”哈斯德鲁巴现在是殖民地唯一的指挥官。公元前228年—前221年期间，他有效地管理着迦太基的属地西班牙，地位逐渐得到巩固，而他的副官汉尼拔受命在伊比利亚南部采取军事行动，扩大迦太基控制下的新领土。“公正的”哈斯德鲁巴作为战场总指挥和实际的统治者，更倾向于通过实用主义的外交手段来管理西班牙，而不是像哈米尔卡那样——诉诸武力和残忍的手段瓜分领土，引起凯尔特伊比利亚部落的恐惧。在这方面，“公正的”哈斯德鲁巴与迦太基的传统统治者更相似，他们都不太倾向于诉诸武力，而更喜欢通过商业合作达到目的。[21]当时的罗马历史学家昆图斯·费边·皮克托尔(Quintus Fabius Pictor)批评“公正的”哈斯德鲁巴雄心勃勃，渴望权力，他在西班牙实施的政策是造成第二次布匿战争的根本原因。而波里比阿认为，对第二次布匿战争的发生起到了“关键作用”的其实是哈米尔卡。他还提到，汉尼拔对“公正的”哈斯德鲁巴的领导十分钦佩。[22]在“公正的”哈斯德鲁巴的统治下，西班牙南部大部分地区逐渐屈服于迦太基的霸权，并享有不同程度的自治。此时，迦太基的势力西起直布罗陀大西洋沿岸的炎热南部城市加迪斯，东到地中海沿岸的卡塔赫纳(Carthago Nova，布匿人称之为新迦太基)，向北可达森林覆盖的莫雷纳山脉，并在不久后便推进到了西班牙中部的塔古斯河谷，没有受到任何团结一致的敌人，尤其是罗马人的阻碍。现在，他们只能羡慕地看着迦太基人步步推进。西班牙的地方驻军逐渐被训练有素的士兵替代，提升了迦太基的军事实力，和它的商业相得益彰。

哈米尔卡制定的大政方针将继续实行。虽然汉尼拔无法再请教父亲了，也不能再接受进一步的军事训练了，但这位年轻的指挥官天生就是优秀的将才，他开始承担越来越多带兵打仗的任务，甚至率军深入西班牙的北部和西部地区。可能是因为“公正的”哈斯德鲁巴掌握与凯尔特伊比利亚人和平相处的外交技巧，汉尼拔娶了一个西班牙妻子，她就是来自比提斯河(今天的瓜达尔基维尔河)上游，迦太基盟友卡斯图洛部落的伊米尔斯公主。除了她后来可能给汉尼拔生了一个孩子(可能是儿子)之外，我们没有关于她的其他史料记录。[23]

与此同时，迦太基经营的银矿业务，以及其他在伊比利亚的贸易活动都取得了巨大成功。罗马人通过安插在迦太基的间谍、提供情报的线人，以及贸易伙伴——比如在高卢(大致相当于今天的法国)的罗讷河口的殖民地马萨利亚(Massilia，今天的马赛)——发现，《卢塔提乌斯条约》强加给迦太基的战争赔偿并没有像他们希望的那样使迦太基人痛苦不堪。此时，罗马当然也希望自己拥有一些西班牙白银，并等待时机，削弱迦太基在西班牙拥有的实力和财富。

罗马提出瓜分西班牙的要求

终于，征服了一些生活在伦巴第(Lombardia，位于今天意大利北部)波河流域以南的凯尔特人后，罗马人意识到迦太基因为控制了西班牙而获利太多，且威胁到了罗马的利益，开始感到不安。于是在公元前226年，一个小型的罗马外交使团来见“公正的”哈斯德鲁巴，会见地点可能在卡塔赫纳，要求他划定以埃布罗河为限的迦太基边界。如果这个外交使团确实到过卡塔赫纳，那么罗马特使就不会无视从这个港口城市流出的白银。

无论双方如何故弄玄虚，故意掩饰，在西班牙的迦太基人和罗马人之间还是签署了一项小条约：迦太基承认了埃布罗河边界，并且不会“为了发动战争而越过埃布罗河”。埃布罗河将西班牙漫长的东北海岸线划分为两部分，三分之二在南部，三分之一在北部，而不是像比利牛斯山脉那样蜿蜒曲折的自然边界。对于“公正的”哈斯德鲁巴和汉尼拔来说，这个不平等的条约显示了罗马的手段，暴露了它觊觎西班牙在埃布罗河上游其他地区的野心。然而“公正的”哈斯德鲁巴默许了这个条约，不过我们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他的人民争取时间呢，还是为了消除罗马的疑虑，使它不再怀疑迦太基对西班牙其余地区抱有野心？

但是汉尼拔和“公正的”哈斯德鲁巴肯定不会忘记《卢塔提乌斯条约》带来的灾难，以及罗马是如何利用迦太基希望在多年战争之后实现和平，以便继续进行海洋贸易的心理，迫使迦太基放弃在西西里岛的所有立足点，甚至放弃航运。他们还记得，罗马很快便吞并了撒丁岛，而且并不依靠战争胜利或外交和约——因为撒丁岛甚至根本没有包括在《卢塔提乌斯条约》里面。相反，罗马采取了彻头彻尾的欺诈手段，秘密武装当地亲罗马势力发动叛乱，并声称受邀派军队登岛维持和平。这是一个古老的伎俩，但在历史上一直屡试不爽。“公正的”哈斯德鲁巴和汉尼拔肯定也不会相信罗马人会遵守埃布罗河边界，但该条约让罗马很满意，并在几年之内都不再理会西班牙。

主帅更换

汉尼拔的情况再次发生了变化。公元前221年，统治西班牙5年后，“公正的”哈斯德鲁巴在与北方凯尔特伊比利亚叛乱分子的战斗中丧生，汉尼拔很快被选拔为将军。如果他没有准备好承担统领一支杂牌军的责任，那么造成的冲击就会大得多。驻守西班牙的迦太基军队成分复杂，不仅包括迦太基人、努米底亚人以及其他利比亚人，也包括已经被同化了的伊比利亚人、凯尔特人、巴利阿里群岛人、伊维萨人和其他岛屿的居民，如马略卡岛人和梅诺卡岛人，以及遍布整个西班牙半岛的友好部落。李维认为，汉尼拔晋升为将军是命中注定的。

“(军人们)觉得哈米尔卡转生在汉尼拔身上，那神态仿佛年轻的哈米尔卡。他们在汉尼拔的脸上看到了同样严肃的表情和敏锐的洞察力，同样的自信和坚定的表情。但是汉尼拔不需要时间来证明他和他父亲外表上的相似之处，仅仅外表的相似并不足以获得军队的支持。从来没有一个更名副其实的天才像他那样懂得如何赢得部下的尊重和服从……也没有任何其他领袖像他那样善于鼓励部下，使他们充满勇气和胆识……此外，他身体强壮，精力充沛，与部下同甘共苦，不搞特殊化，事实上，人们总是看见，他在晚上裹在毯子里睡觉，就像他的一个下级侦察兵一样。他的穿着也与他的部下完全相同，使他与众不同的并不是他的装束，而是他的战马和武器。最重要的是，他身先士卒，总是冲锋在前，最后一个撤出战斗。”[24]

在这段记载里，我们不难看到汉尼拔倡导的“官兵生活待遇平等”所发挥的作用，正如李维所认为的，他以此手段逐渐获得了士兵的忠诚。不像历史上在罗马或其他地方的许多贵族子弟那样追求或沉迷于奢靡生活，他使得部下不仅对他可靠的军事才能充满信心，而且相信他的个人品德。

汉尼拔的家庭教师一定给他讲过亚历山大大帝的故事，他之所以刻苦锻炼自己，很可能受到了亚历山大大帝的影响。[25]亚历山大的老师列奥尼达在亚历山大青少年时期就教训他，不要贪图个人享受，因此，据说在通往波斯的胜利之路上，亚历山大总是像斯巴达人那样，生活简朴，意志坚定。汉尼拔十几年来一直陪伴在他父亲哈米尔卡身边，也强化了他的自律精神。每天和自己的士兵一起吃苦，进一步密切了汉尼拔与部下之间的关系。

至于部下对命令的“服从”——李维很勉强地选择了这个词来表达汉尼拔部下的反应——汉尼拔期望是无条件的，即使有时显得违反常理，使部下面临危险，他们也必须服从。但是汉尼拔的策略一再证明，他是值得军队信赖的。汉尼拔并不像亚历山大经常表现的那样藐视危险，也不认为自己是人神合体或英雄化身，而是拥有一种理解并利用他人弱点的能力。李维不得不把汉尼拔描述为一个军事“天才”，因为除非他是个天才，否则他怎么能对罗马的军队造成这样大的破坏呢？李维的唯一解释是，汉尼拔是奸诈的——这是这位罗马历史学家希望他的读者推断出的汉尼拔的个性特征。

汉尼拔在西班牙的统治

公元前221年—前220年期间，汉尼拔开始着手确立自己的权力，并测试自己的军事实力，开始控制西班牙西部边疆地区的部落，包括图尔德泰尼人、图尔杜里人和西内特人，以及北方的部落，如卢布塔尼人、韦托尼人、瓦凯依人和奥卡迪人。汉尼拔从“公正的”哈斯德鲁巴的政策中学到很多，知道西班牙白银必须在半岛周围流通。哈米尔卡也谨慎地按照预定的标准支付薪酬给他的雇佣军，同时也让他们分享征服战争的果实作为额外激励。公元前240年—前238年期间，在汉尼拔故乡发生的雇佣军战争中，他曾目睹父亲的所作所为[26]，因此他明白照顾好雇佣军是多么重要。幸运的是，西班牙有充裕的白银可以供他发放。

同“公正的”哈斯德鲁巴一样，汉尼拔立足于卡塔赫纳，精心挑选受过训练的士兵加入他的军队，并收买了一些雇佣老兵的忠诚；同时，在他使用闪电战和围攻战术征服半岛的过程中，也让其他雇佣军分享他在西班牙征服战中获得的战利品。尽管汉尼拔仍然前往阿克拉-卢克巡视——他的父亲已经在那里建立了殖民地，并在安达卢西亚外围建立了一个军事指挥所——但他更常去的是卡塔赫纳，因为那里盛产银子，因而成为迦太基的主要行动基地，同时也是和迦太基保持联系的主要纽带。尽管闪亮的银锭为他提交给迦太基的报告提供了有说服力的证据，但他总是叮嘱押运银锭船只的迦太基官员，一定要向国内报告对他有利的消息，强调他的成功。

卡塔赫纳的建立

在塞罗·德尔·莫里纳特山最靠近海港的地方，“公正的”哈斯德鲁巴用石头建造了一座具有迦太基风格的堡垒，雕刻的石块棱角分明，不少建筑地基和断壁残垣如今仍留存在这座小山上。从这座山的高处放眼望去，越过蓝色的海港，人们仍然可以看到其他山顶上的城堡或迦太基神庙。迦太基银币就是在附近的银矿铸造的，而当地的考古学博物馆收藏了一枚铸有巴力的配偶坦尼特女神的布匿银币，因此那里也可能曾有过坦尼特或陀斐特神庙。而在卡塔赫纳或其附近地区，以及在其他伊比利亚殖民地，也可能出现过这些神庙，因为在撒丁岛和西西里岛曾发现过其他早期的神殿。[27]在过去上千年的历史中，这个自然海港一直备受珍视。在15世纪—20世纪，它曾是西班牙帝国在地中海的主要口岸，后来则成为西班牙的潜艇舰队的停泊基地。

卡塔赫纳的地形和历史

当人们乘船到达卡塔赫纳港时，可以看到，在若隐若现的高原下，犬牙交错的海岸线变成了许多较小的海湾，17世纪—19世纪的炮台遗迹依稀可见，这一切都将使人们对卡塔赫纳作为史上最坚不可摧的港口的声誉深信不疑。这个港口距西班牙最富有的银矿仅几英里远，表明迦太基人在选择其海洋殖民地的位置时非常慎重，尽一切可能方便贸易。卡塔赫纳的考古博物馆展示了盛油或酒的布匿双耳罐，以及形状大小不一的家用陶器。相当一部分是从迦太基或希腊殖民地进口的，其余的则是本地仿制的。所有证据都显示，这个城市当时居住着数千名布匿人，同时也会有许多人在该城和母城迦太基之间穿梭往返。假如对卡塔赫纳的周边地区进行更多的考古发掘，甚至对当地一些更高的山峰进行考察，可能还会在已知的城墙遗址之外发现更多的巴力和坦尼特神殿以及其他服务性社区。位于卡塔赫纳西南部的环礁湖(现已干涸)在当时可以容纳整个商船队或舰队。不幸的是，几年之后，西庇阿家族率领的罗马军队征服了西班牙，将当地的迦太基建筑和该城的布匿特色基本清除殆尽。[28]

公元前230年—前220年期间，骡子驮队一直源源不断地从半岛东部的铁锈色山丘来到卡塔赫纳，每头健壮的牲口背上都驮着数百条银锭。迦太基的会计师和军需官会严密监督着这些银锭，而卡塔赫纳铸币匠则忙着冲压银币，可能大部分银币都铸上了巴卡家族的图像。汉尼拔本可以从这种充斥西班牙的白银中获得令人难以置信的财富，但他却选择将精力集中在与军事有关的经济政策上。少数留存下来的布匿银币就是在卡塔赫纳铸造的，这些银币的一面要么是年老且满脸胡须的哈米尔卡的肖像，要么是年轻不长胡须的汉尼拔的肖像。后来，罗马人将这些银币全部融化，部分原因是不想让人们联想起汉尼拔的胜利。两位布匿天才将军的肖像，看起来就能鉴古知今，洞察一切，仿佛既能看到世界的尽头，又能看到未来。有些新的巴卡家族银币背面还铸有战象的图像，这些战象世世代代生活在叙利亚，却被带到了西班牙。在西班牙，汉尼拔因为使用象阵而取得的第一个著名胜利，是镇压卡佩塔尼部落起义，当时他用了40头厚皮大象，沿着塔古斯河一路践踏叛军。两年后他可能带着其中一部分大象前往意大利。

汉尼拔的战象也许是关于他所向披靡的诸多故事中最恒久的形象。这种庞然大物在行军途中给几乎所有人都留下了难忘的印象。大军跨越阿尔卑斯山时的场景令人极其震撼，在那里，大象会引起人们的视觉错乱。许多著名的绘画都描绘了大象与汉尼拔的军队一起在雪中的岩峰间行进的场景。

汉尼拔和大象一起行军，因为这些巨兽令人恐惧，深具破坏性。最好的战象都经过训练，以增强其本能。它们能用可怕的象牙刺穿敌人，而象牙往往被削尖或装上锋利的金属；它们能用象牙挑起并刺穿敌人，就像士兵使用矛叉一般。大象的外皮非常厚，通常达1.5英寸[1]，甚至更厚，特别是在皮肤褶皱或长出老茧的地方，因此，在希腊语中，大象就叫作“厚皮”(pachyderm)。空中飞来的长矛和箭头通常无法穿透它们的外皮，除非在非常近的距离内(但是又有谁敢靠近它们呢？)。此外，几乎所有战马都讨厌大象的特殊气味，甚至汉尼拔盟友努米底亚人的战马也不例外。尽管这些战马久经战阵，但在战象前它们也会踟蹰不前。

凯尔特伊比利亚人和后来的高卢人此前从未见过大象。波里比阿说，在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上，衣衫褴褛的高卢人第一次看到了汉尼拔的大象，避犹不及，不敢在大象周围发动攻击或伏击。

后世的人们都想知道汉尼拔的大象究竟长什么样子。这方面的古代史料主要来自波里比阿和李维，但他们恰恰没有记录这些细节。不过，这两位历史学家告诉我们，汉尼拔穿越高卢和翻越阿尔卑斯山时大约有30头大象(历史上估计的数目从27头到37头不等)。直到今天，也没有人确切知道汉尼拔使用的是哪个品种的大象，但普遍认为，这是一种亚洲象或印度象。这种大象有四五个品种，数千年来一直在亚洲(特别是东南亚)繁殖，用于使役和战斗。亚洲象很容易训练，但从未被真正驯化，只有在战争中接受了强化训练，它们才会以个体或编队的方式冲击敌阵，践踏敌人。大象是一种草食动物，成年大象可以吃掉自身体重十分之一的植物(高达500磅[2])和水，平均每天要喝30加仑[3]的水。除了在冲锋时——这时它的最高时速可达15英里——通常，它更喜欢慢悠悠地步行，时速为2至3英里。

历史上，亚历山大大帝第一次见到亚洲象可能是在公元前331年，当时他在与波斯帝国进行高加米拉战役；也可能是在公元前325年，当时他正在东征印度王波鲁斯，在远东印度河畔爆发的海达斯佩斯河战役中，他的军队遭遇了近100头战象。随后，亚历山大的塞琉古继承者从印度进口了亚洲象，并在叙利亚养殖。公元前280年[29]，伊庇鲁斯的国王皮洛斯在马其顿也使用过战象。公元前3世纪，尽管大象很昂贵，但仍然经常从亚历山大帝国进口到迦太基，同样被用于战争。[30]

在古代，北非的阿特拉斯山脉也有一种体积较小的大象，即北非象，现已灭绝。这种大象也可能被迦太基人使用过，并且由于其在地理上接近迦太基，一些历史学家认为，这种大象可能正是汉尼拔所使用过的那种。

公元前221年—前219年，汉尼拔逐渐加强他的领导地位，并训练他的士兵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战士。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因为他的士兵具有不同的文化背景，使用不同的语言。不过他手下的各级指挥官应该都会说布匿话，以便能够接受汉尼拔的命令并向下级传达。与此同时，汉尼拔在等待时机，囤积武器和白银，为他下一步向罗马实施终极复仇做好准备。无论是他的西班牙盟友，还是他的迦太基祖国，都意识到甚至猜到了他的长期目标。

西班牙的凯尔特伊比利亚人

汉尼拔的情报信息，部分来自他从军事活动中的直接观察，其他则来自情报网络，来源包括雇佣的情报员、侦察兵，以及一些兼做间谍的商人。

受过严格训练的汉尼拔具有作出准确观察评估的能力，这种能力无疑是青年汉尼拔在西班牙的时候，在父亲的鼓励下养成的。接下来的10年里，在从高卢向意大利进军的战役中，他将这种能力付诸实践。汉尼拔正确地判断出，如果能充分发挥凯尔特伊比利亚人的长处，弥补他们的不足之处，那么这些凯尔特伊比利亚人和他们的亲属可以成为自己的盟友，即使是最坏的情况，也可能在他的军队对阵罗马军队时成为一支缓冲力量。如果汉尼拔既能赢得他们的信任，同时又能利用他们对独立的渴望，增加他们对罗马意图的怀疑，那么他就可能会组织起一支独特的军队，其作用将不仅仅是阻止罗马人的进军。一部分凯尔特伊比利亚人果然站在了迦太基一边，后来陪同汉尼拔进入意大利，成为他最坚定的老兵里的中坚力量。

汉尼拔从凯尔特文化中发现了不少东西，特别是用西班牙优质钢材制造的武器，以及凯尔特人骁勇善战、勇往直前的特点。他越接近罗马就会越多地和这类人打交道，而他对凯尔特文化的把握将使他受益匪浅。在处理与凯尔特人以及他们在西班牙和高卢的近亲的关系方面，汉尼拔比罗马人更成功，因为他经过观察和学习，知道和平时期和战时应如何和他们相处。这一切证明了，在西班牙度过的时光是汉尼拔入侵意大利的必要步骤。

汉尼拔在伊比利亚不断取得成功使一些罗马人感到担忧，但罗马元老院并不太在意，他们当时更担心的是伊利里亚(Illyria)。伊利里亚人由不同民族组成，其疆域包括今天的克罗地亚、塞尔维亚和位于达尔马提亚海岸的阿尔巴尼亚。罗马人必须赶紧优先对付这个位于他们东北方向的国家，而不是在西班牙的新贵迦太基。在过去几年中，越来越多的伊利里亚海盗威胁到了在亚得里亚海航行的罗马船只的安全，为消除这种威胁，罗马不惜代价，调动大批军队入侵伊利里亚。因此，罗马人对西班牙的野心暂时搁置了。对伊利里亚的入侵分散了罗马人的精力，公元前219年的萨贡托惨败将证明这是罗马人犯下的一个严重错误。

[1]英美制长度单位。1英寸=2.54厘米。——编者注

[2]英美制质量和重量单位。1磅=0.4536千克。——编者注

[3]英美制容量单位。英制1加仑=4.546升，美制1加仑=3.785升。——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