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得报母仇

因着陈素的默许,文家今日的警戒松了许多,方青池轻松地潜进了文家祠堂,焚了一炷香,静静跪在了郑睿的灵位前。身为曾经的文家家主,郑睿虽然葬于方家,但灵位却是在设在文家,以供后来家主瞻仰供奉。

一柱香燃尽,方青池又添了一炷香。终于,由远及近的环佩之声在身后响起。

“燕王妃终于现身了。”方青池心中微微一定,已然笃定身后之人是谁。

“青池妹妹真是冰雪一样剔透的人。”徐仪华笑得风华绝代,“不知明日我家王爷可否如愿得到大明江山。”

“燕王妃是否应该先告诉我,魏公子的毒该如何化解?”方青池不答反问道。

“是极是极,我差点都忘了,三年之期,很快就到了。”徐仪华咯咯笑道,“青池妹妹在家主大典上击败我母亲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我家王爷已经胜券在握,我又何必顾惜一个叛逃幕僚的死活。”

“面对燕王妃的毒技,青池自然是甘拜下风。”方青池心中一沉,果然徐仪华暗藏杀机,言语中故意带了讥诮之意道,“燕王妃自然是可以不管魏公子的死活,但燕王妃不想解开燕王的魇术吗?据我所知,燕王已经许久未出入后院了。就连最为得宠的燕王妃,也许久无所出了。”

“你!”徐仪华果然勃然大怒,随即顿了顿,高傲地抬起下巴,“就算王爷的魇术不解,那又如何?百年之后,皇位是我儿子的,我的儿子再传给我的孙子,与朱标一系再无瓜葛。”

“看来我还是高看了姐姐对燕王的情意。”方青池喟叹一声,又徐徐道,“但我相信,姐姐一定不希望自己的手足相残吧?世子身体不好,听说世孙很是聪明伶俐?好像朱高煦并不是很服气自己的哥哥吧?这个情状,燕王妃不觉得似曾相识吗?”

“你可有办法化解?”徐仪华沉默了半晌,心中盘算了许久,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尽,没有一丝反抗的能力。

“只要魏公子能顺利地活下去,自然不会让世子、世孙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方青池转过身,诚恳地看向徐仪华。

徐仪华避开她的双眼,冷笑一声道:“休想用魇术对付我,现在我告诉你的话,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魏公子的性命,自我告诉你之后,便转交到你的手中,你可要听仔细了。”

方青池垂下眼,谦和恭谨道:“还请燕王妃赐教。”

徐仪华负着手,背对方青池道:“魏公子服下的,是用你中死生不相见蛊毒时吐出的心头血制成的情蛊,唯有你与他有了夫妻之实,让他体内的蛊虫认了主,才可免了这月月复发之苦。但从此以后,若你催动起这情蛊,魏公子所受的苦楚可比现在重多了。”说罢取出一枚铜管,掷于地上,“情蛊的蛊咒便在管中,我可是送了你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让心爱之人一生一世只守着自己的法宝。这买卖,我觉得值当得很。”

方青池瞥了地上的铜管一眼,从怀中也掏出一叠写满簪花小楷的澄心堂纸笺:“这是施魇和解魇的步骤,权当燕王妃大礼的定金。日后世子、世孙若真有劫难,我与阿泽定当义不容辞解救。”说完此番话,方青池以头触底,对着郑睿的牌位虔诚再拜三次,缓缓立起了身,再也不看地上的铜管,向祠堂外走去。

“你竟不要这蛊咒?”徐仪华诧异道。

“燕王妃,人与人的关系,不仅仅是控制与受控,还有信任。”方青池脚步不停,翩然间便离开了文家,只留下这句话,另徐仪华怅然许久。她固然不太能理解方青池的信任,还有一部分是可惜铜管上的新毒,已经毫无用武之地了。

但方青池燃在文家祠堂的香却不然,她秉承了文家传统的草木毒制毒法,香中混了五石散、曼陀罗、荷包牡丹等二十多味药,在没有提前服用解药的情况下,吸入者将在四年内身体慢慢僵硬,先是不能动弹,再失去五识,直到第四年不能进滴水而亡。

她不善利用人性,亦不敢确保徐仪华真的敢以身犯险,会用万分凶险的方法去解朱棣身上的魇术,因此即使她在那叠施魇解魇的秘术中故意掺了一些假,她也要用焚香的方式确保自己的复仇一击即中。

她是文家人,但她也是一个普通的女儿家,弑母之仇不报,谈何为人。

出了祠堂,方青池双肩微微颤抖,她方才已经体会到,魏泽曾经背负的是什么,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心甘情愿吞下那颗蛊毒。

文家自有陈素安排,如今还需确认方家的情况,出了文府的方青池深吸一口气,脚下毫不迟疑,趁着月色步入了方府。

月色如霜,初夏的暑气不重,方府中一片静谧,唯有前厅亮着灯,方青池步入厅中时,方孝孺和方中宪正在秉烛夜读,神态自若。

见到方青池回来,方孝孺和方中宪均放下了手中的书册,方中宪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一个箭步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即是一脸疼惜:“青池,你瘦了!”

等不及方青池的回应,方孝孺轻咳一声,负着手穿过前厅的侧门,来到了方府的后院:“青池,你随我出来。”

方府的院中较往常少了许多看院小厮,自郑睿去世后,方中宪、方中俞兄弟唯恐父亲睹物思人,便自做主张将后院的亭台楼榭清除一空,转而种满了绿竹疏桐,夜色中怡人入目的清幽绿意分外低调,风吹过树叶发出轻微声响,细细碎碎地抚慰着人心的躁动。

方青池跟着方孝孺在竹林前站定,月光筛过竹影,他清收的面庞晦暗不明:“你娘最放心的人是你,最放心不下的人也是你。”

“爹和大哥怎么还没走?”方青池有些急切道,“如今还有多少人没有走?”

“我身为辅政大臣,自然要与陛下共进退。”方孝孺笑了笑,“当然还要替你娘看着你。”

“爹……”方青池张了张嘴,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