泻心汤
心气不足(不定),吐血,衄血,泻心汤主之。
泻心汤方:
大黄30克,黄连15克,黄芩15克。
顿服之。
本条原文作心气不足,然心气不足而用黄芩、黄连、大黄苦寒攻伐,不甚相宜。是以陆渊雷先生引《千金》之文以为当作心气不定也。陆渊雷先生云:心气不定者,即心下动悸,即今人所谓心悸亢进,而是芩连所主也。由是言之,此证因心张缩强盛,血压亢进,身半以上充血,故吐衄。治以泻心汤者,平其心悸,移其血液于身半以下,则吐衄自止,此所谓原因疗法,非若柏叶、黄土诸汤专以止血为事也。若上半身血压不亢进者,泻心汤慎不可用。
泻心汤证之病理为胃肠热极,使血运加速而迫血妄出也,故其出血量多势迫;胃肠热盛,故可见口渴心烦,溲赤便秘,舌红苔黄,脉数有力也。
泻心汤之药理:方用大黄、黄连、黄芩抑胃肠功能之亢进,胃肠功能正常,血运自然正常,且此三药皆有止血之功。黄连能保护血小板,使其不易破碎;黄芩能改善毛细血管之通透性;大黄能增加血小板,促进血凝。三者合用,止血作用明显,故吐血、衄血自止也。大黄用于吐血症,病者吐血盈碗,潮涌而至,古人多谓之苦寒折热也。然章次公先生以为其所以能治者,其实乃植物性下剂有诱导作用。凡吐血盈碗,则上部必有炎症或充血等。大黄能亢进肠之蠕动,使腹腔脏器充血,因此可减少身体其他部分因炎症或充血之血量。一转移间,吐血自止,故吐血服大黄有效也。曹颖甫先生好以大黄治脑膜炎,其理由是西医之脑膜炎即为阳明篇“目中不了了,晴不和,急下之,宜大承气”也。以大承气汤治中风不语,其标准为脉洪大而劲,此则与西医以下剂治脑出血为同一理由。目疾红赤,大便秘结者,大黄亦有效,此亦诱导法也,以大黄能引起下部充血,故配丹皮、赤芍、红花、桃仁作通经之用。生地汁磨大黄内服,治血分有热,口臭唇绽,或齿缝出血者,皆良法也。
附:名医医案选录
柯某,男,48岁,干部,于1962年5月21日入院。患者于30岁时曾患肺炎。三年前曾与肺结核患者长期接触,以后逐渐发生咳嗽。去年春间咳嗽加剧,并有寒热发生,咯少量血,在家疗养至秋季后病情未见改善。今年三月间,咳吐脓血痰。经某医院X光,诊断为空洞型肺结核。患者面色苍黄,两颧微赤,舌苔粗白微黄,溺白便秘,痰出白腻而带腥臭,发音微嘶,脉弦滑数,右手特大,甚则滑动搏指。治疗经过:入院五小时复大量出血,约有500毫升。当即灌服童便及十灰散,继与肃肺保金、豁痰止血方剂。血止后觉胸中热痛,怔忡盗汗,音低而嘶。又进养阴清肺、咸寒降火宁心方五剂,仍复大量出血,且较第一次更剧。经急救止血后,尚频频咯痰带血,脉洪数滑动,胸痛心烦。最后改用大剂苦寒泻火法,用泻心汤(大黄五钱,黄芩三钱,黄连四钱,生栀子四钱)。如脉洪数实,心烦不眠,则加石膏、竹茹;右脉见芤,则去石膏,加西洋参。如是出入加减连服十二剂,血止,咳逆、胸痛平,脉转缓滑,眠稳餐加,于6月11日出院。追踪访视两月余(时当炎暑立秋季节),未见再出血,体健肌丰,能参加轻体力劳动。再两月后第二次胸透,肺部病灶已愈合。(《福建中医药》)
太阳病,有外证未解,不可下,下之为逆。
脉浮大,应发汗,医反下之,此为大逆也。
阳明病,若能食,名中风,不能食,名中寒。
阳明中风,口苦咽干,腹满微喘,发热恶寒,脉浮而紧,若下之,则腹满,小便难也。
阳明病,若中寒者,不能食,小便不利,手足濈然汗出,此欲作固瘕,必大便初硬后溏。所以然者,以胃中冷,水谷不别故也。
阳明病,不能食,攻其热必哕,所以然者,胃中虚冷故也。以其人本虚,故攻其热必哕。
阳明病,脉迟,食难用饱,饱则微烦,头眩,必小便难,此欲作谷疸,虽下之,腹满如故,所以然者,脉迟故也。
伤寒呕多,虽有阳明证,不可攻之。
阳明病,心下硬满者,不可攻之,攻之利遂不止者死,利止者愈。
阳明病,面合赤色,不可攻之,必发热,色黄者,小便不利也。
咽中闭塞,不可下,下之则上轻下重,水浆不下,卧则欲蜷,身急痛,下利日数十行。
诸外实者,不可下,下之则发微热,亡脉厥者,当脐握热。诸虚者,不可下,下之则大渴,求水者易愈,恶水者剧。
夫病阳多者热,下之则硬。无阳阴强,大便硬者,下之则必清谷腹满。
脉浮而大,浮为气实,大为血虚,血虚为无阴,孤阳独下阴部者,小便当赤而难,胞中当虚,今反小便利,而大汗出,法应卫家当微,今反更实,津液四射,荣竭血尽,干烦而不得眠,血薄肉消,而成暴液。医复以毒药攻其胃,此为重虚,客阳去有期,必下如污泥而死。
脉数者,久数不止,止则邪结,正气不能复,正气却结于脏,故邪气浮之,与皮毛相得。脉数者,不可下,下之必烦,利不止。
伤寒,发热头痛,微汗出,发汗则不识人;熏之则喘,不得小便,心腹满;下之则短气,小便难,头痛背强;加温针则衄。
伤寒发热,口中勃勃气出,头痛目黄,衄不可制,贪水者必呕,恶水者厥。若下之,则两目闭。贪水者,若下之,其脉必厥,其声嘤,咽喉塞;若发汗,则战栗,阴阳俱虚。恶水者,若下之,则里冷不嗜食,大便完谷出;若发汗,则口中伤,舌上白胎,烦躁。脉数实,不大便六七日,后必便血;若发汗,则小便自利也。
本节明言,腑实之候,非必承气之证,必腑实气盛者,方可苦寒攻下。若腑实而体虚,则只可温下也。故用药治病时,不仅要熟悉证候,还要详察体气。此节特别申明,脾胃虚寒者,不可攻下。若攻之,苦寒败胃脾之中阳,燥屎去则人也去也,即人不去,亦病去人虚也。是故承气汤诸方,皆为体气壮实而腑实者而设也,故论中诫之再三。
祝味菊先生云:“证候乃局部疾病之表现,体气乃整个人体之能力,证候与体气虽有密切关系,然终是两事,不可合并而谈也。夫证候为诊断上之参考资料,体气为用药之进退准绳。熟悉证候,即能知疾病之所在;了解体气,允可收翊赞之功能。譬如腑实便闭之人,而见潮热、矢气、痞满胀疼之候,此为有燥屎,应下之征也。苟是气盛脉实,形充色华,即为可下之体;若是气怯脉弱,形羸色夭,显然不任峻下之体也。有可下之体,而见应下之征,则宜凉导;无可下之体,而有应下之征,则宜温通。下药攻滞,所以去病也;凉之缓亢,温之扶怯,所以调正也。各有所事,并行不悖,何惑之有?”
伤寒一二日至四五日,厥者必发热,前热者,后必厥,厥深者,热亦深,厥微者,热亦微。厥应下之,而反发汗者,必口伤烂赤。
伤寒发热四日,厥反三日,复热四日,厥多热少,其病当愈。四日至七日,热不除者,必便脓血。
伤寒厥四日,热反三日。其病为进,寒多热少,阳气退,故为进也。
伤寒病,厥五日,热亦五日,设六日当复厥,不厥者自愈,厥终不过五日,以热五日,故知自愈。
伤寒始发热六日,厥反九日而利。凡厥利者,当不能食,今反能食者,恐为除中。食以索饼,不发热者,知胃气尚在,必愈,恐暴热来出而复去也。后日脉之,其热续在者,期之旦日夜半愈。所以然者,本发热六日,厥反九日,复发热三日,并前六日,亦为九日,与厥相应,故期之旦日夜半愈。后三日脉之,而微数,其热不罢者,此为热气有余,必发痈脓也。
索饼者,即面条也,盖古时所谓之饼者,即面食也。
伤寒先厥后发热,下利必自止,而反汗出,咽中痛者,其喉为痹。发热无汗,而利必自止,若不止,必便脓血。便脓血者,其喉不痹。
本节所言者,乃厥深热深之理也。盖其人若内热极甚,血瘀于内,四肢体表因不得血之温煦,故反可厥冷。热愈甚,血瘀于内越多,则四体体表厥更甚,故曰厥深热也深,故曰厥应下之。攻下则当用下文之调胃承气汤去胃肠之燥热,若误用辛温发汗之剂,则胃肠之热更甚,可见口伤烂赤也,此时仍宜用清胃肠燥热之调胃承气汤,甚则当用大小承气汤也。同理,若病为胃肠燥热引起之发斑、口齿喉痛、疮疡之类,也可用承气汤之属。
喻嘉言云:凡伤寒初起发热,煎熬津液,鼻干、口渴、便秘,渐至发厥者,不问而知,为发热也;若阳证忽变为阴厥者,万中无一,从古至今无一也。盖阴厥得之阴证,一起即直可阴经,唇青面白,遍体冷汗,便利不渴,身倦多睡,醒则人事了了,与伤寒传经之热邪转入转深、人事昏惑者万万不同……至于阳分之病,而妄汗、妄吐、妄下,以至势极,如汗多亡阳、吐利烦躁、四肢逆冷者,皆因用药差误所致,非以四逆、真武等汤挽之,则阳不能回,亦原不为阴证立方也。盖伤寒才一发热,定然阴分先亏。以其误治,阳分比阴分更亏,不得已,从权用辛热先救其阳,与纯阴无阳、阴盛格阳之证相去天渊。后人不窥制方之意,见有成法,转相效尤,不知治阴证以救阳为主,治伤寒以救阴为主。伤寒纵有阳虚当治,必看其人血肉充盛,阴分可受阳药者,方可回阳。若面黧舌黑,身如枯柴,一团邪炎内燔者,则阴已先尽,何阳可回耶?故见厥除热,存津液元气于什一,已失于晚,况敢助阳劫阴乎?
喻嘉言所言者,即阳明致手足厥冷与少阴证厥冷之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