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命汤
治中风痱,身体不能自收,口不能言,冒昧不知痛处,或拘急不得转侧姚云:与大续命同,兼治妇人产后去血者及老人、小儿。续命汤主之。
续命汤方:
麻黄12克,杏仁12克,桂枝12克,当归12克,川芎4克,人参12克,干姜12克,石膏12克,甘草12克。
温服,当小汗,薄覆脊,凭几坐,汗出则愈。不汗,更服,无所禁,勿当风。并治但伏不得卧,咳逆上气,面目浮肿。
续命汤证之病理,为肌肉与膜腠受寒,纵横于肌肉、肤腠之间的神经因受寒而骤然麻痹,故见四肢骤然呈弛缓性瘫痪,甚或全身肌肉瘫痪、失去痛觉。其中,口部肌肉神经失控,则不能言;腿部神经失去控制,则肌张力缺乏,腱反射消失;膀胱肌肉神经失控,则不能自主排尿;肠部神经失控,则大便艰涩。此即文中“身体不能自收,口不能言,冒昧不知痛处,或拘急不得转侧”所言者也。
因受寒者为身体之肌腠,麻痹者为身体的部分神经,大脑的神经并没有受到侵犯,故其人多神志清醒。此与脑血管意外、癔症、风湿、类风湿等引起之瘫痪迥然不同。
续命汤之药理:方用麻黄、桂枝、当归、人参、川芎强心、活血运、促水运,用杏仁活水运,用干姜温胃促血运、水运,用石膏消痰行水兼消诸药之热,用甘草补肠津。其实,本方即为麻桂合剂减去助血归心之芍药,更加强心促血运之人参、当归、川芎,并用干姜代生姜而成也。
故药后血运、水运畅通,神经得养而诸症皆愈,此即文中“温服,当小汗,汗出则愈”所言者也。
陆渊雷云:《千金》《外台》所载中风方,以续命名汤者,无虑数十首,其方不过数味出入,皆以麻桂为主药。麻桂所以发表散热,为表证所设,然今所见江浙一带,表证皆不急,无有需麻桂者。时师或以此疑古方不可用,此误也。周君价人,尝治军朔方,言其地甘寒,大风时起,走石扬沙,部伍巡徼,往往僻不遂而归,数见亦不以为怪。但当舁置帷幕中,勿遽温覆,稍灌温汤,俟口噤略缓,则与续命汤发其汗,数日便复常。周君尝治某权要,与麻黄八钱而不知,加至一两二钱,始得汗,药量之重,有如此者。此等中风,本非脑出血,不过受风寒剧烈刺激,末梢运动神经起病变,故僻不遂。其表证乃因肌腠紧缩,汗腺固闭所致,与太阳伤寒之由于菌毒者,亦证同而因异。知觉神经受剧烈刺激,影响大脑,故令冒昧不知。凡此皆是官能上疾患,非若脑出血之实质上起病变,而续命汤实为适应之方。乃知续命汤证,北地所常用,特江南少见耳。或者因此谓仲景方适于河北,不适于江南,则又执一之论,举一而废百者矣。
以该方能强心、促血运、助水运,故又能治水运不畅之咳逆上气、面目浮肿,此与小青龙汤加石膏汤之用相近。
近代名医陈鼎三、江乃逊先生,常用此方治上病及食用粗盐后氯化钡中毒致四肢瘫痪等神经骤然麻痹之病,临床亦有用于颜面神经麻痹致颜面肌肉痉挛者。
附:名医医案选录
一、孔某,男,44岁,通渭县食品厂干部,1979年5月25日初诊。患者1个月前早晨起床时,突然发生右侧半身不遂,并伴有失语、自汗、遗尿。立即送医院抢救,病情稳定后,仍有半身不遂、失语,遂特邀中医治疗。舌质暗,苔白滑,脉弦滞。辨证为中风不语、半身不遂。方用:麻黄9克,桂枝9克,党参9克,甘草9克,生石膏9克,当归9克,川芎4.5克,杏仁4.5克。水煎,分二次服,三剂。二诊:患者服上药后,上下肢稍能活动,下肢好转更著,能发单音字,唇音多于舌音,脉舌如上。继用上方,再服三剂。三诊:又服上方三剂后,已能开始下地试走,发音也较前好转,能发三四个字连续音,脉弦而不滞。继用上方,再服六剂。四诊:服上方六剂后,别人搀扶可步行300~500米,上肢能自动做屈肘伸肘活动,但仍感无力,发音较前清晰有力。遂改方调养。(《古方新用》)
二、张某,男,36岁,农民,1986年10月24日诊。病史摘要:患者素来体健,偶感外邪,发热,头痛,体倦,咳嗽。曾间断服用中、西药物,诸症已经缓解,未尝介意。谁知于14天前使用压水机抽水时,渐感双下肢酸软、麻木,约4小时后双下肢完全失去知觉(神志清楚),伴小便不通。急送当地县医院,西医抽取脑脊液检查,发现蛋白含量及白细胞增高,遂诊断为急性脊髓炎。立即使用肾上腺皮质激素、维生素和多种营养神经药物,以对症治疗。同时配合服中药。曾用过大秦艽汤、三痹汤各3剂,补阳还五汤4剂,疗效不佳。刻下双下肢仍呈弛缓性瘫痪,肌张力缺乏,腱反射消失,不能自动排尿,大便艰涩。因患者转院困难,家属仅带来病历,要求我室开一方试服。根据以上病史,中医诊断为风痱。予《金匮要略》所载《古今录验》续命汤原方:麻黄9克,桂枝9克,潞党参9克,甘草9克,生石膏9克,当归9克,川芎4.5克,杏仁12克。仅服2剂,双下肢即恢复知觉,且能下床行走,大小便亦较为通畅。改为八珍汤合补阳还五汤化裁,连服10剂后,康复如常人。(余国俊《中医师承录》)
三、某氏之室,得外感,表证解后,右脚拘急肿痛,不能起步,脉浮数。余诊曰:热虽解而脉浮数,此邪气下注,筋脉不能流通也。与《金匮要略》续命汤,四五日而愈。汤本氏云:余每以续命汤治前证,及历节风越婢汤之证而兼血者,又用于后世五积散之证,皆有速效。古方之妙,不可轻视。(《橘窗书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