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心头之痛

南疆,巫族大巫师所住的天驷宫内,大巫师听完属下的禀报久久不语,跪立于殿中的人已被冷汗浸湿了衣服,即使肌肉僵硬到控制不住的抽搐,却仍不敢有丝毫的动摇。

“没完成任务,领罚去吧。”大巫师略暗哑的声音终于响起,似乎没什么情绪,宽大的帽檐将他整张脸笼罩在黑暗里。

殿中那人闻言绝望的瞪大了眼,如捣蒜般磕头道:“巫尊!属下知错,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大人!…”

大巫师充耳不闻,两人上前将那人拖了下去,那人声嘶力竭的求救声渐不可闻,只是凄厉的回音还充斥着整个空旷的大殿。

身旁的人一一退下,大巫师缓缓走进内室,无人的过道里,他袖中的一双手紧握成拳。

密室里,他启动机关,房正中一个圆形的器件缓缓打开,其中一道暗紫色的光缓缓蔓出来,照到他的脸上,那双暗沉的眼映着紫光,愈发阴冷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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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嘣”一声,瓷具摔碎的尖锐声打破了房间的宁静,凌琛单手撑在桌面上,手背上青筋突起,额头更是密布细汗。

胸口的刺青像是在崩裂生长,痛处正由心口处向四周蔓延,凌琛尽量平缓急促的呼吸,调动内息以缓解这种不可言喻的痛苦,然而所以的抵抗都只是徒劳,他闷哼一声,捂住胸口。此次毒发毫无征兆,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时门被打开,华甄站在门口,见状被吓了一跳,“凌琛…”她惊道,正要走进来,然而凌琛转过头来,双眼赤红,神色更是她从未见过的暗沉,他用冰冷无比的语气说:“出去。”

华甄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确实被吓到了,她怔愣了一瞬,然而担忧还是胜过了害怕,她走进来扶住他:“我不出去,我可以帮你!”

似乎忍得实在辛苦,凌琛额头密布细汗,他皱起眉头,闻言却微苦笑了一下,“不,你帮不了我…我不想伤到你……”又缓了下对华甄道:“放心,死不了,过会儿就好了。”然而话刚说完,他就跌到了地上。

“我当然帮得了你!”华甄也跌坐到地上焦急道,说罢她慌忙地摸出小刀,凌琛还来不及阻止,她已在自己手上划了一刀,鲜血流下来,华甄慌乱的搜寻着,起身拿过一个杯子,将血滴入里面,不过一小杯,她接好喂给凌琛喝下。

一滴鲜红血从他的嘴角滑下,显得妖艳无比。华甄紧张的盯着他,而凌琛靠在墙上,脸色虽然依旧苍白,表情却轻松了许多,末了,他扯出一个笑,“多谢……果然有用。”

华甄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抓过他的手给把脉,凌琛看她一眼,也不阻止,兀自靠着墙休息。

而华甄的眉头渐渐紧锁,她抬头看凌琛,神色颇复杂。凌琛却很平静。

虽然她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可凌琛的症状却让她莫名觉得熟悉……沉默片刻,她的目光移到他的心口处,既是问他又是自言自语般说:“是毒又非毒,是不是跟死去的那个凶手一样……”接下来的话要说出来却有些艰难,她抬眸直视他,“是咒?”

房中一时安静,凌琛亦看着她,半晌后道:“是。”

闻言华甄又微不可见的拧了拧眉,想了想又问:“是什么时候的事?”不知为何,她嗓子突然有些干。

“与浮笙剑一样,自小就有。”凌琛道,相比起华甄,他要平静许多。

又沉默了一下,华甄只低头道:“没关系,我会治好你。”说完她起身欲离开。

凌琛唤她:“阿甄,”华甄停住,他接着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如果……”华甄试探着问,“如果没了浮笙剑,你是不是会好呢?”

凌琛却摇了摇头。

华甄没再说话,在走到门口时停了一下,她道:“凌琛,严不严重,我知道。”

她是神医之后,如果连她都无法做出判断,那这天下便没有能遏制这种邪术的人了。说完她走出屋子。

屋内,凌琛兀自靠着墙坐了一会,他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然而血已干涸,不但没有擦掉,反而弄得整个下巴和手背都是,透着邪魅的妖娆。

他看着手背模糊的血渍,果然有一股淡淡的奇异香味飘入鼻翼。淡漠的神色逐渐变得深沉,甚至有些冷漠,凌琛陷入沉思。身旁,淋漓的血和支离的碎片洒了满地,在透窗而进的一道道光线里显得如此苍凉而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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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华甄出了客栈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许是因为心烦意乱,下意识的选择了人流较少的路,走着走着,街上已看不到什么人了。

她看了看四周,终于缓缓长呼了口气。那日与凌琛汇合后,他们朝雍州出发,已赶了两天路,最多再有一日便可到达雍州。原以为终于可以稍作休整,却不想又出了这种事。

现在回想,难怪剑客山庄的书房里有那么多偏门古旧的医书,治病没什么用,治这种古怪的邪术倒是可以提供些许参考。她只恨出发时怎么没想到带两本在身上呢,哪怕只有一点点帮助也好啊。

凌琛……默念一遍他的名字,华甄想,你到底遭遇了什么?背负了什么呢?

这种可怕的咒术,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可为什么死去的凶手、云昭、甚至凌琛都牵涉其中呢?那些蔓延着暗紫色线条的碎骨的画面一下子从脑中闪过,再是凌琛的脸和初见时看到的他心口的刺青,华甄浑身一抖,她实在不敢将这两者联系起来。

天上下雨了吗?华甄仰头,然而并未看到雨滴,那脸上的湿意从何而来?

她伸手摸了摸,原来,是泪。

看见他深受折磨,她很难过。

回到客栈,华甄在上楼前还整理了一下表情和仪容,刚才虽然很丢脸的哭了,可绝对不能让凌琛看出来,他肯定够烦心了,她就不要再让气氛更凝重了。

觉得差不多了,华甄上楼,推开房门,里面已收拾干净,凌琛负手站在窗前,轮廓干净容颜清俊,一如往常。

他转过头来,“回来了,收拾一下出发吧。”

华甄忙不迭的点头。凌琛走过来,靠近她时打量她一瞬,问:“哭过了?”

“啊?”华甄有些慌乱,本想否认,凌琛却笑了下,平日里英俊得有些冷酷的脸笑起来简直可以融化冰雪,如春暖花开,他居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有什么好哭的。”说完他径直出了房间。

华甄呆了片刻,抬手捋了捋头发,心道你都二十多年了,早习惯了,我才知道这么吓人的真相,哭一哭不也很正常吗?

许是她心态好,又许是凌琛对她的影响,总之,到出发时她心情已好了很多。

两人骑在马上,华甄斟酌片刻还是问:“伏冥和沈一决,他们知道吗?”

“知道。”凌琛答得干脆,浮笙剑被他背在背上,像形影不离的伙伴。

“哦……”华甄道,又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先解决完帝都的事再说吧。”凌琛又答。

华甄点点头,还在想或许可以找她老爹帮忙……这时凌琛唤她:“阿甄。”

“嗯?”华甄转头。

“若不加快速度,今晚就得在郊外过夜了。”凌琛说,不动声色的岔开了话题。

闻言华甄点点头,一挥缰绳朝前方奔去,凌琛亦紧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