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即公元前二七二年,燕成安君公孙操发动政变,弑其君,自立为燕王。而燕王薨逝,谥号燕惠王。燕惠王之子姬成逃至秦,见秦王,求其出兵平叛于燕。秦王不能定,乃与魏冉往甘泉宫见秦太后。
此时,魏丑夫正于榻上为秦太后按跷于肩。见秦王拜见,秦太后令魏丑夫退下。
魏丑夫即退出。秦王说道:“燕相弑君,自立为王。姬氏求秦出兵,为之奈何?”
秦太后回道:“当救。秦与燕交好,且当年稷儿质燕,多得厚待。可乘此报此恩也。”
魏冉则说道:“然秦、燕相隔甚远,救之,秦军耗损极大。”
秦太后说道:“虽远,亦须助之。怎可让燕落于外姓人之手?”
秦王思虑片刻,说道:“就依娘之意,出兵助燕平乱。”
这时,魏丑夫进殿来报:“王姑娘殿外求见。”
秦太后笑曰:“快请。”
王言入殿,拜谒已毕。见秦王、魏冉皆在,便说道:“大王、穰侯皆在,定有大事商议。”
魏冉本不愿秦出兵远征燕国,便说道:“王姑娘聪慧,总能一估即中。”
王言又言:“看来我来得不巧,打断大王、太后商议政事。”说完作辑欲退下。
秦太后忙说道:“甚巧,甚巧,商议已毕。且妹妹于秦有大功,妹妹亦可参与商议政事。”
魏冉趁机说道:“方才所议不过为是否该出兵助燕平乱,且已有定论。”
王言问道:“燕为何内乱?”
魏冉回道:“其相公孙操弑君夺位也。”
王言又问:“那秦出兵否?”
秦太后回道:“当然出兵。”
王言说道:“千里迢迢出兵至燕,于秦有损也。且须借道于赵,而赵近素与秦不合,欲借其道,恐难也。即使借之,出兵而大王亦须忧其不返也。”
秦太后则说道:“燕有恩于稷儿,故秦此次非救不可。”
王言说道:“必救,但可另想它法。由秦出兵救之,不值也。”
秦王问道:“王姑娘有何它计?”
王言思虑片刻,说道:“秦军不可借路于赵,然它国却可。大王何不以王威迫它国入燕平叛?”
魏冉附和道:“王姑娘此法可行。”
王言继续说道:“楚刚与秦盟,必可劝服之。魏王惧秦,亦可劝服之。而韩王事秦久矣,也可说之。且此役乃行仁义,韩、魏、楚有何由可拒之乎?”
秦王回道:“善!”
魏冉补充道:“此次出使,可让姬成同往,由其去劝诸侯,可事半功倍也。”
秦太后笑曰:“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秦可不费一兵一卒而助燕,此计可谓一举两得也。”
魏冉说道:“王姑娘素来高瞻远瞩,深谋远虑。”
秦王说道:“可惜王姑娘身为女子,否则任其为上卿,便可于朝堂议事。”
秦太后笑曰:“依本宫之见,王姑娘为秦所立功劳不胜枚举,大王是该对其赏赐。”
王言回道:“妾身卑微,大王、太后能听从妾身之言,已是赏赐。”
秦太后说道:“妹妹巧舌如簧,句句可使本宫欢心。”
秦王则说道:“寡人可赐王姑娘宅一座,金千铢。”
王言拒绝道:“居于甘泉宫,我已知足。居于此又可常与太后相伴,何乐而不为。至于金银,昔日大王所赐颇丰,已可使我生活无忧。大王无须再赏也。”
魏冉听到此,想起王言之志,便说道:“如今韩、魏、楚已服于秦,而赵乃秦之大患,大王何不乘此伐之?”
王言附和道:“然也。韩、魏、楚虽善王,可是否真心不得而知。大王何不乘三国出兵入燕,而赵无援可求之机,出兵攻赵?”
秦王问太后曰:“娘认为可否伐之?”
秦太后回道:“可伐之。如今韩、魏、楚已被秦所弱,可赵却日益强大,实乃秦之患也。”
王言说道:“然也!大王欲霸天下,眼下只有赵一国可威胁之。若再不弱之,赵迟早超于秦也。”
秦王说道:“善。待韩、魏、楚伐燕时,秦便攻赵。”
于是秦王遣使与姬成往韩、魏、楚三国劝其入燕平叛,三王皆惧于秦王之威,不敢不从,乃出兵伐燕。与此同时,赵王亦遣廉颇为将出兵伐燕。此时实乃秦攻赵之良机。
这天,秦王于甘泉宫与秦太后闲谈,魏丑夫于旁伺候。忽然魏冉急匆匆进殿,谓秦王曰:“斥候来报,义渠正密谋作乱。”
秦太后忙说道:“此事不宜此地商议,即刻动身到章台宫再议。”
魏丑夫问道:“太后是否更衣?”
秦太后回道:“不必矣。”
于是三人急匆匆走出殿门,魏丑夫随之而出,但未跟随而去。片刻之后,王言从厢房而出,疾走至甘泉宫门,只见秦王、秦太后、魏冉三架车疾驰而去。
至章台宫偏殿内,白起、楼缓亦到。出甘泉宫时,秦王已命高让速召白起、楼缓至章台宫议事。
五人坐定,魏冉先开口说道:“斥候密报,义渠王与义渠人近来往来密切,或书信密谋,或至咸阳僻处商议。所谋者乃秦军攻赵之事,义渠欲乘机作乱,夺回故土。义渠王亦准备随时逃出咸阳,逃回义渠。”
秦太后懊悔道:“不曾想本宫乃养虎为患也。本以为让义渠王居于甘泉宫,又优待之,便可堕其之志,不再称王。未曾想其仍有叛乱之心。本宫之过也。”
秦王说道:“额娘无须自责,娘为使秦免于义渠之乱,已牺牲够多。只因义渠王不识好歹,辜负娘之好心。”
魏冉说道:“为今之计,只有放弃伐赵,转而灭义渠。”
秦王问白起道:“伐赵之事准备得怎样?”
白起回道:“万事俱备,只等大王下令。”
秦王说道:“那暂且不动。”
此时楼缓说道:“灭义渠为必然,但义渠王亦不可不杀。”
此时众人皆看向秦太后,秦太后满脸忧愁,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秦王说道:“灭义渠势在必行,至于义渠王幽禁于甘泉宫即可。”
秦太后双眼通红,说道:“义渠王杀与不杀,容我细细考虑。”言毕,便起身离开,回甘泉宫。至甘泉宫门口,恰巧遇义渠王欲出,两人相遇。
秦太后说道:“义渠君去往何处?”
义渠王吞吐道:“衣袍已旧,往市集定制几件新衣。”
秦太后说道:“让裁缝入宫为你量身裁衣即可。”
义渠王说道:“何必麻烦裁缝走一趟,人家还须做生意,我有手有脚自行去便是,另可乘此出去透透气。”
秦太后说道:“那早去早回。”
义渠王见秦太后两眼通红,说道:“太后两眼通红,何事使你不悦?”
秦太后回道:“不过是刚在车内想起往日于楚之景,离乡久矣,思念故乡所致。”
义渠王说道:“原来如此。待它日秦灭楚,太后便可回乡探望。”
秦太后则说道:“不妨碍义渠君出门,本宫榻上休息片刻即可。”
于是义渠王拜辞秦太后,往市集而去。至裁缝店,径直往后堂而去,又穿过密道,至小屋。此时小屋内已有两名义渠将领等候多时。
义渠王说道:“起兵之事,进展如何?”
义渠将甲回道:“兵马到位,粮草已足。就等大王一句话。”
义渠王说道:“可有把握?”
义渠将乙回道:“我们已准备十余载也,此次必万无一失。”
义渠王说道:“善。夏至之时,野草疯长,便是起兵之时。”
义渠将乙回道:“善!”
义渠将甲则说道:“不如大王与我同回义渠,待此危险。”
义渠王回道:“秦太后待我尤厚,又尚未有所疑,故我居于此无危也。若我回义渠,反倒使秦王猜疑,不便行事。”
义渠将甲说道:“既如此,大王好自为之。”
义渠王回道:“不必担忧我,尔等回义渠后做好起兵之事即可,我自会寻机逃走。”
二义渠将齐说道:“善。”
而甘泉宫内,秦太后正躺于榻上焦思苦虑,进退维谷,无所适从,难以决断。这时魏丑夫进殿,拜谒之后,秦太后说道:“本宫头疼,帮本宫按下头。”于是魏丑夫坐于榻上,将秦太后头部搁于自己大腿之上,随后轻轻按捏。
忽然,秦太后说道:“丑夫,问你个问题。”
魏丑夫说道:“太后请讲。”
秦太后说道:“有只母狮独养一只小狮于草原上。后有一只公狮欲杀小狮,而与母狮共占这片草原。母狮是该誓死保护小狮,还是坐观公狮与小狮搏斗?”
魏丑夫回道:“所谓虎毒不食子。”
秦太后说道:“母狮并未杀小狮,只是静观其斗。”
魏丑夫说道:“那要看母狮爱小狮是否胜于公狮。”
秦太后不再言语,而是陷入沉思。
许久之后,魏丑夫才开口说道:“恕丑夫直言,太后自回宫后,愁眉不展,闷闷不乐,是否因义渠王而起?”
秦太后回道:“是的。义渠又作乱也。”
魏丑夫停下按捏,说道:“皆因丑夫夺得太后宠爱于义渠王。丑夫之过也,请太后赐死丑夫,以使义渠王继续得太后宠幸。”
秦太后说道:“继续按。此非你之过,义渠王欲乱久矣,非失宠之缘。本宫本以为将其接入甘泉宫,以厚而待,可堕其王之志。不曾想,其称王之心未改。”
魏丑夫继续为秦太后按捏头部,说道:“丑夫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太后回道:“讲。”
魏丑夫说道:“太后初心本为秦而宠义渠王,今义渠王之举已危秦,何不杀之而绝后患?”
秦太后说道:“本宫心有不舍。与义渠王虽已无感情,但毕竟曾经相处二十余载,已将其视为亲人也。”
魏丑夫说道:“义渠王与大王相比,谁更亲?”
秦太后回道:“当然稷儿更亲。”
魏丑夫又问:“义渠与秦相比,谁更重?”
秦太后回道:“秦也。”
魏丑夫说道:“二者取其轻,则当杀义渠王也。”
秦太后哀叹道:“话虽如此,可让本宫杀义渠王,不忍下手。”
魏丑夫说道:“方才太后问丑夫,母狮该杀公虎,还是任其相斗。丑夫曰:‘母狮与谁亲者,则帮谁也。’如今太后与大王更亲,应帮大王将公狮除之。”
秦太后思虑片刻,说道:“义渠王勇猛,可以一敌百,杀之谈何容易?稍有不慎,让其逃脱而回义渠,将成秦之大患。”
魏丑夫回道:“强攻不行,何不智取?”
秦太后从魏丑夫腿上坐起,问道:“丑夫有何妙计乎?”
魏丑夫从踏上下来,站于秦太后面前,稍微弯腰,说道:“我倒有一拙计,不知可行否?”
秦太后说道:“说来听听。”
魏丑夫说道:“三日后,甘泉宫将有杂技班演出,其中有一节目,乃‘象人斗虎’。到时太后可以言激义渠王入笼与虎搏斗,而后乘其专注于搏斗时,将笼锁住,使其无法逃脱。随后所埋伏之弓箭手尽出,将其射杀于笼内。纵义渠王有万般英勇,也如困斗之兽,无力逃脱。”
秦太后说道:“此计甚妙。丑夫能出此计,让本宫刮目相看。此时让本宫怀疑,站于本宫面前者,非丑夫,乃王姑娘也。”
魏丑夫说道:“太后见笑矣。因丑夫跟太后久矣,学到点小谋耳。”
不久之后,义渠王从外回来,径直去见秦太后。魏丑夫见义渠王到,立即退至一旁。
义渠王说道:“太后情绪可否好些?”
秦太后回道:“已无大碍。谢义渠君关心。”
义渠王说道:“无恙便好。方才出门,对太后抱恙甚为担忧,匆忙量完身便赶回来。”
秦太后说道:“义渠君有心矣。三日后甘泉宫有杂技班演出,义渠君不妨一起观赏。”
义渠王回道:“谨受命。”
三日后,杂技班入甘泉宫。未始,魏丑夫巡视后台,杂技班领班后面跟随。此时后台伶人正紧锣密鼓、有条不紊准备着表演事宜。
魏丑夫走到铁笼旁。只见铁笼为长方体,四周及上下皆由粗铁制成,长宽各约一丈,高约七尺,笼栅之间不足三寸,内有猛虎一头,睡意正酣。魏丑夫谓领班曰:“此笼结实否?”
领班回道:“结实。”
魏丑夫说道:“若不结实,表演时猛虎逃出铁笼,吓坏太后,唯你是问。”
领班战战兢兢地说道:“保证结实。戏班内力最大者,皆无法将铁笼掰开。”
魏丑夫说道:“如此甚好。一切安全为上。”
领班说道:“是,是,是。”
一切准备就绪,秦太后入座。义渠王也到,坐于秦太后右侧。王言也在,坐于秦太后左侧。而魏丑夫站于秦太后身后。
伶人开始登场。只见一人手捧五个圆球,走到中央,随后将圆球一一抛弃,而后两手连续抛接那五个圆球,不使其落地。又有一人从舞台左侧冲出,手持长剑,翩翩起舞。
魏丑夫低头谓秦太后道:“此为跳丸弄剑也。”
秦太后笑曰:“技艺非凡。”
随后是高空走索。只见一人行走于细绳之上,仿佛腾空于半空。紧接着为百鸟朝凤,五名伶人站于台两旁,模仿出虫鸣鸟叫之声。顷刻间,让人仿佛置身于深林之中。这时,又有一伶人行至舞台中央,手舞一番之后,其右手一抖,一只杜鹃从其手边凭空飞出。左手一抖,柳莺飞出。这伶人手每抖一下,便有一鸟腾飞而出。顷刻间,台上台下百鸟翱翔,好不壮观。
台下众人抬头观鸟,皆拍手称奇。
百鸟散去,万籁寂静,台上伶人下台。紧接着铁笼从台下被搬上台上。只见笼中之虎龇牙咧嘴,连连怒吼,不断踱步。又见一壮汉走向铁笼,摩拳擦掌一番后,打开笼门,进去后随即将门栓插上。老虎怒目而视,跃跃欲试。壮汉不甘落后,摆好架势,伺机而动。
老虎忽然扑向壮汉,壮汉闪身一躲,老虎扑空。老虎又扑,壮汉再闪。接连数次,老虎皆未碰到壮汉。随后壮汉转守为攻,双手抓住猛扑而来的虎手,与虎斗力。老虎欲将壮汉推倒于地,壮汉却岿然不动。老虎又想用利牙撕咬壮汉,皆被壮汉躲开。良久之后,老虎似乎有所疲顿,对壮汉已不再是穷追猛打。壮汉见状,冲向老虎侧身,一记重拳击中老虎头部。老虎瞬间飞摔而倒。可老虎很快又爬起,继续扑向壮汉,壮汉在老虎抓住自己之前,又一记重拳正中老虎前额。老虎再一次摔了出去。老虎挣扎着爬起来,踱两步,又一猛扑。壮汉这一次则是迅速下蹲,朝虎肚一计重拳。老虎再一次倒地,四脚朝天。壮汉不敢掉以轻心,密切关注着老虎动向。老虎试图再次爬起,然已精疲力乏,再也站不起来。壮汉见此,振臂庆贺。
台下众人皆鼓掌称赞。这时,秦太后谓义渠王曰:“听闻义渠人勇猛,常赤手空拳与虎狼搏斗。义渠人与笼中勇士想比,谁更勇?”
义渠王回道:“当然义渠人勇。义渠人可一拳击倒老虎,何需三拳。”
魏丑夫说道:“口说无凭,义渠王何不上台与老虎相斗一番,以辨真假。”
义渠王推辞道:“义渠人与虎狼相斗,乃为生存,非用于台上给别人观赏。”
王言说道:“莫非义渠王胆怯,不敢与虎相斗,还是在咸阳待久了,忘了如何与虎搏斗。如今台上之虎,已精疲力竭,义渠王若连此病虎都斗不过,何来称勇。”
义渠王怒道:“王姑娘此言过矣,老夫岂会惧虎。”
魏丑夫说道:“既不怕,为何不与之一斗?”
义渠王回道:“有何不敢?老夫这就上台将其打死。”
秦太后假意劝阻道:“猛兽无情,义渠君不可。”
义渠王回道:“无妨。且看老夫如何斗虎。”
壮汉出笼,而义渠王入笼。此时,有两名秦卒所扮之伶人将门栓插上,立于门外。
此时老虎休息已毕,又可站起踱步,怒视义渠王。义渠王淡定自若,摆好架势。起初虎未敢前,而是侧身踱步,待机而动。义渠王已随虎侧身踱步。如此,两人于笼中踱步数圈之后,老虎猛扑向义渠王。义渠王急闪,躲了过去。老虎又一扑,依然扑空。这时,义渠王从后抱住老虎,用拳猛击虎头。老虎挣扎着欲挣脱身后之人,却无济于事。
这时,门外两名秦兵见笼内激战正酣,立即用铁链将笼门锁住。而笼内,老虎已被义渠王击晕,躺于地上奄奄一息。
义渠王从地上爬起,才发现笼门被锁,大喊道:“快开门。”
这时,魏丑夫将案上杯子摔于地上。霎时,秦兵从四周冲出,将铁笼团团围住。有持长枪者,也有拉弓搭箭者。
义渠王怒道:“臭婆娘,你设计害我。”
秦太后台下喊道:“若非义渠君犯上作乱,本宫怎会如此?”
义渠王怒吼道:“你不仁。”
秦太后回道:“义渠君不义在先。”
这时义渠王猛推笼门,见门纹丝不动,又用双手掰笼栅。笼栅似有微动,却未变形。
秦太后紧闭双眼,长叹一气,下令道:“杀!”说完,转身离去。
秦卒得令,先向笼中射箭。起初义渠王还能躲开,可后来箭密,身上连连中箭,而后站立不稳,跪于地上。手持长枪者见状,纷纷将长枪向笼内刺去。义渠王全身布满弓箭与枪头,口吐鲜血而亡。
义渠王已死,秦王即下令发兵灭义渠,由胡阳带兵。义渠群龙无首,节节败退,溃不成军,最终覆灭。义渠国亡,秦王将其领土并入秦国,设陇西、北地、上郡三郡。
此外,韩、魏、楚、赵助燕成功平乱,斩杀公孙操,姬成即位为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