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张载以前中国哲学中的天人关系

“天人合一”一词，最早是张载提出来的。当然，张载之所以能提出这一重要概念并被其它学者所接受，说明“天人合一”代表了人们对天人关系问题的一种认识。这种认识的产生，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是在多种观念的相互激荡中产生的。因此，研究张载以前中国哲学对于天人关系的认识，有助于我们更好的理解“天人合一”这一哲学概念。

对于天人关系的源头，我们已经无从追溯。但《国语·楚语下》中的一段记载，却可以帮助我们大致了解中国社会早期的天人关系。

昭王问于观射父，曰：“《周书》所谓重、黎实使天地不通者，何也？若无然，民将能登天乎？”

对曰：“非此之谓也。古者民神不杂。民之精爽不携贰者，而又能齐肃衷正，其智能上下比义，其圣能光远宣朗，其明能光照之，其聪能月彻之，如是则明神降之，在男曰觋，在女曰巫。是使制神之处位次主，而为之牲器时服，而后使先圣之后之有光烈，而能知山川之号、高祖之主、宗庙之事、昭穆之世、齐敬之勤、礼节之宜、威仪之则、容貌之崇、忠信之质、禋洁之服而敬恭明神者，以为之祝。使名姓之后，能知四时之生、牺牲之物、玉帛之类、采服之仪、彝器之量、次主之度、屏摄之位、坛场之所、上下之神、氏姓之出，而心率旧典者为之宗。于是乎有天地神民类物之官，是谓五官，各司其序，不相乱也。民是以能有忠信，神是以能有明德，民神异业，敬而不渎，故神降之嘉生，民以物享，祸灾不至，求用不匮。及少皞之衰也，九黎乱德，民神杂糅，不可方物。夫人作享，家为巫史，无有要质。民匮于祀，而不知其福。烝享无度，民神同位。民渎齐盟，无有严威。神狎民则，不蠲其为。嘉生不降，无物以享。祸灾荐臻，莫尽其气。颛顼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属民，使复旧常，无相侵渎，是谓绝地天通。”

这段文字说明，在远古时期，民神本来并不杂糅，巫觋充当着民神交通的中介，五官履行着各自的职责，民和神的事不相混杂。但是到了九黎乱德时期，民神相混杂，人人都举行祭祀，家家都自为巫史，使得原有的秩序遭到破坏。因此，颛顼就命南正重主管天来负责神的事务，命令火正黎主管地来负责民的事务，以恢复民神之间的本来秩序，这就是绝地天通。绝地天通以后，神人就分隔开来。住在天上的神和住在地上的人的沟通，就要比原来困难的多。大概从这时候起，研究如何沟通天人，就成为天人关系的重要内容。然而，由于文献资料的缺失，我们只能从三代时期的天人关系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