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态保育的民主试验:阿拉善行记
- 萧今
- 1714字
- 2020-08-29 11:01:20
团队成员的看法
第三章记录了团队认知成长和做项目的过程。2010年我再次去考察,听了来自农牧民的故事,印证了团队的故事。无疑,这是一群优秀成员,这里有一个优秀的平台。如此优秀的执行团体成员为什么来了又离开?
NGO不断裂变,总长不大,即使执行国际资金也最多不过20个人500万元为最大规模。实际上,本土的更多的NGO只有三五个人两三万元资金的规模,从业者总在不同的NGO之间来来回回地跳槽。
离开后的队员较能心平气和地反思了,听听他们事后的解释。
来SEE的时候,每个人负责一个村的项目,有很大的空间。做项目是让村民决策,我们督促和监督,推进基层民主,我们每个人把自己的村子做到了极致。但这时候:想下一个该做什么了?有什么可突破?还是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重复?又重头开始,自己看不到前景和空间。我们都是极有自主性的人。
我们虽然离开了,但邓老师的培训和多种多样角度对社会的认识,使我们受益匪浅,为我们做事打下基础。他那时认为我们对理念没有吃透,我们还没有能力往下做项目,他很严厉,当然团队有一些考虑。
那里自然环境太艰苦了,偶尔去几个月还可以,太长时间,让人产生对绿色的渴望。毕竟年轻人,对文化、娱乐、精神需要……在太干燥的地方待久了,身体不舒服。我的女朋友为意大利项目做翻译,项目完了就待业。我们要换个地方,两个人都有工作才行。
在SEE工作仍然是一个好的经验,与镇领导、与村民都有很好的经验。但身体长期疲劳,精神压抑,天天陷于工作,上班下班宿舍里也是这几个人。我有鼻炎,有亚健康状况,压抑指数在50~90,30为均值。另一个队员有胆囊炎,胆结石。
还有另一个成员有肾结石。每天面对村民、村委和政府做工作,太辛苦;与政府协调关系和资源,还要应付媒体和其他参观接待,压力太大,没有假期,所以换一换。
开始,项目团队自由度是很大的,讨论的气氛很浓,可以对领导提意见。但后来,[对这种气氛]有所压制,表达空间不如以前,内部的管理不如以前,让人不舒服。[问:为什么?]气氛吧!自由民主讨论的气氛……也许前期太自由了,受不了约束;制度是怎么产生出来的?是否每个人都遵守?
项目点的项目持续性,团队做得好,问题不大了……但内部有些制度是针对某些个人的东西,专门为几个人而设的。自己订出的东西,自己都做不到,其他人也做不到。团队开始是朝那个方向——民主、共同成长、讨论——走的。但过程中,虽然名义上是,但个别领导人的个人意志太强了,约束不来自己,不尊重自己定的制度。虽然,每次有矛盾就提出来讨论,几次反复之后大家就没有兴趣的,制度形同虚设,颠覆了自己的理念,不再讨论了!
后来发现协会内部交流不足,就调整,增加横向交流。2006年3月企业家来考察,与我们有沟通和对项目的认同,但在管理上他们还是不理解我们。我们做项目,但北京办公室主要是(a)通过企业家去筹款,(b)招来大量记者,(c)管理上受企业家领导,(d)通过电话会议,要我们介绍这边的进展情况。北京办不懂NGO做项目的方法,不容易沟通。
SEE缺乏休假制度,也无补假。××NGO有年假20天。与领导谈过,但无结论。2006年10月感到太累了,年底想换个工作。2006年12月去北京办公室开年会,会上才开会时提出了休假制度的问题,领导认为我们犯忌,所以我就走了。
那次开会,见到秘书长了,我真想对他说:对不起。
团队成员一两年内个人经历了第一和第二个阶段发展,但协会没有来得及为他们设计往前成长的路程。他们在第二阶段做出成绩,渴望有更宽阔的前景。但秘书长和副秘书长的争执,不可能为前线团队带来可以看到的前景,团队涣散了。
项目办面临多方面的麻烦:项目点工作缺人,集体与北京办公室形成文化、情绪上的对峙。团队队员对内部如何管理也产生不同意见,有成绩的团员看不到升迁的可能,对副秘书长也有意见。这样一来,内部民主讨论的秩序被“颠覆”了,最终所有的内部协商是没有用的。每个人都私下考虑:在这个团队、这个协会有没有发展前景?
原以为企业家的考察有什么作用,但想着更大的中国环保前景的企业家顾不了这些小萝卜头的问题。整个团队没有一个专业的外部咨询支援,缓解思想的压力和心理的冲突,没有迂回处理冲突的机制。NGO的直接投诉方法,对步调一致服从老板的文化是犯了大忌的,副秘书长后来被冰冻,悄悄地被挤出了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