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胖子是何许人?强仔又是何许人?他们为何一进入赌场,就受到打手的特别“关注”?胖子就是罗达,强仔则是赌头曾子强。这几天,曾子强经常带着罗达到赌场来观摩,但他们从未下注。
曾子强是赌场的常客。被县城的警察追缉之后,他逃到桃源市,伺机再开赌场牟利。见罗达跟车荣福关系很铁,他游说对方,称在市里开赌场利润巨大,比搞房地产还来钱。现在赌钱的人都是大老板和官员,还有些像你一样身份的地产界董事长,他们有的是钱。他说:“我们合股开赌场,我负责管理,你充当幕后老板,保证每天钱财滚滚。现在,车荣福调到市里做局长,最适合我们开赌场了。如果收买他,给他一个干股什么的,那最好不过了。”
听此一说,罗达心动了,并按曾子强的要求去接触车荣福。谁知,车荣福愤然拒绝他们的要求。
尽管如此,他们并未放弃开赌场的邪念。看中一个比较合适开赌场的宾馆后,他们便租了下来。趁着装修,他们偷偷来“考察”天叔的赌场。第一次出现时,打手就很怀疑罗达,见是曾子强带来的,他们也就放过他。初时,他们以为罗达是个生客,一时仍未适合环境,只是在赌场到处瞎转,所以没有入注。见罗达第二次进入赌场后仍然没有赌博,他们便警觉了。第三次进入赌场后,他们便若即若离地跟着罗达,不再让他乱逛了。
此回不同了。得知曾子强带来的客人形迹可疑,很像暗访的记者,欧阳天高便指示打手拦住罗达。被强行搜身的罗达怒骂道:“你们狗眼看人低!”几个打手喝道:“放聪明点,不然对你就不客气了!”罗达说:“你们想干什么?”打手说:“把衣服脱光!”见罗达不从,几个打手就要动手殴打他。曾子强急忙上前解释说:“各位兄弟,给我个面子。他是我带来的朋友。我跟你们老板熟,把你们老板叫出来,我有话跟他说!”
“我们老板没有空。你们要是不服从我们的安排,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一个打手凶狠地瞪着眼,阴阳怪气地吼着。
罗达坚决不让打手搜身,要离开大堂。一个打手堵住他的去路,说:“进来很难,出去也很难。老实些,乖乖地站着,让我们来搜身!”
曾子强大叫:“兄弟,别做得太过分!我曾某人开赌场的时候,你们还在你妈妈胸前捧着奶子喝奶水呢。说白了,你们老板还没有开赌场的时候,我已把赌场搞得轰轰烈烈,名声大震。”
一个打手讽刺道:“那你干吗不开了呢?被条子撵着屁股,到处躲藏还逞熊!”
曾子强气得脸色发紫,哇哇大叫:“你欠揍呀!”说着,他就揪着那打手的衣服,要给对方一拳。其他打手立即围上来。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就在此时,欧阳天高出现了,把打手叫住了,说:“别动手,强仔经常来这儿玩,是个熟客,让他们到幽兰包厢去吧。”
在包厢内,欧阳天高对曾子强说:“不好意思兄弟,按规矩,我们还得搜你们的身。你也开过赌场,也知道其中一些规矩。最近,我们老被人来踩场子,不能不防。昨天晚上,就有两个找死的来捣乱。”
曾子强说:“你信不过我们?”
欧阳天高说:“可以这么说。”
“不错,他是外地人。”曾子强指着仍然一肚子怨气的罗达说:“他是个生意人,跟我是铁哥们,他的钱多得可以把你们的赌场买下来。这几天来赌场,他没有熟悉你们的环境,所以就没有入注,只是到处走走。”
“能报上大名吗?”欧阳天高瞟了一眼罗达,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要查户口呀?”罗达扭头要离开。
欧阳天高说:“这个世界,许多人有钱。别以为有了几个钱就不了起了。唉,你们真是不知道天外有天。唉……”
几个打手听罢欧阳天高“叹气”,就把罗达和曾子强按倒在地,强行把他们的衣服脱光。然后,还把他们随身携带的物品一一扔在地上。最终,几个打手没有见到他们认为存在的东西,微型数码录音笔、照相机、录像机等。再对他们的手机进行检查时,也没有见到有异样的东西。
曾子强瞪着欧阳天高说:“你别做得太过分了!”
欧阳天高说:“场子这么大,少了你们两个人来玩也没有什么损失。你放心,没有你们,场子照样能转起来,钱财照样滚滚而进。”
“别得意!”罗达忍不住骂道:“像你们这样的服务,这样的态度,你们开不了多久了,会有新的场子取代你们的!”
欧阳天高说:“是吗?有本事你开一个给我看看。”
罗达仍想说什么,却被曾子强用眼神制止了。曾子强说:“好好,我们接受你们的检查。”他看着罗达,说:“我们在这儿慢慢喝茶,接受小姐的按摩,打上一两炮就回家。”
欧阳天高露出一口污黄的牙齿,奸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强仔真是聪明。我们这里的按摩项目也不错嘛,尽管比起巴爷那草药固本培元法差得很远,但这里的小妹仔很用心做工,服务也不错。怎么样,想不想去打一炮过过瘾瘾?我可以免你们的厢费……”
“谢谢了!”罗达冷冷地说。
欧阳天高说:“既然你们不感兴趣,那我就请几个弟兄慢慢陪你们喝茶了,等到天黑后,他们就送你们回去。”
所谓的陪,其实就是控制客人的自由。一般来说,多数赌场都是求财的,不想惹出事端。若见有客人有异常,他们多数会“陪”着客人喝茶,控制客人的自由,等到这一天的赌场散场了,他们才会让客人离开。
2.
在幽兰包厢喝茶的过程中,罗达透过一个玻璃墙,见到对面包厢里坐着几个人,他们围在一张桌子前玩“十三张”。客人面前放着一堆筹码,筹码是用绿色塑料做成的,圆圆的,中间留有一个方孔,就像古代的铜钱。除了绿色筹码外,还有蓝色筹码和紫色筹码。
罗达知道,紫色筹码是最值钱的,一个筹码就是一万元,其次是蓝色筹码和绿色筹码。每一个蓝色筹码值1000元,绿色筹码则为100元。每个客人身后,都站着一名容貌出众的年轻女子,其中一个专门负责洗牌、发牌的姑娘看样子还不到18岁。她唇红齿白,眼含春意,妩媚动人。
站在客人身后的年轻女子,穿着旗袍,合手站立,很像训练有素的餐馆服务员。她们不仅端茶送水,弄来水果、点心等食物,还给客人点燃香烟,恭恭敬敬,落落大方,没有任何轻佻之言行。就算打手把罗达和曾子强押进房间,很多客人都警惕地回头观看时,她们始终纹丝不动地站立着。
罗达先后来过三次赌场,知道她们从何而来,也知道每个包厢都安排有类似的服务员。客人要水要烟要茶要水果要换筹码什么的,她们都会代劳,但不能对她们动手动脚。她们与设在赌场内外的按摩房或美容院里的小姐不是同一个档次。
几个打手搬来两张板凳,坐在罗达和曾子强左右。对面包厢的几个客人正玩得起劲。罗达到处张望,见墙壁上有一处地方好像装着摄像头。一个打手低声警告道:“别探头探脑的!”
说话间,有一个赌徒抬起头看了罗达一眼,之后又专心玩他的牌了。罗达见此人面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曾子强低声说:“他是国有八一林场的任场长,几个山林全部被他承包出去了。他经常又来这玩,每次下注都是一两张蓝色筹码。坐在他旁边的是市教育局严局长。而坐在严局长对面的是国资局的副局长,姓韦,人称韦老二。坐在韦老二右侧的是县里的一名局长,姓符。坐在沙发上喝茶的是皮一张,准备给客人放水。他身边的手提袋里,放着大量的钞票。”
罗达想起来了,瞟了他一眼的那个任场长前两天他见过,就在沙井镇街道上。当时,罗达把小车停在马路边到一商店前买烟,任场长就在一家粉店被几个追债的男子围住。任场长一面争辩着一面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钞票,点也不点就扔给那几个人,说:“够了没有?我说过还清肯定会还清的,绝对不会拖欠你们老大的钱的。当时在场子里一时无法筹到钱,只有借你们的了。”事后,罗达听曾子强说,任场长每次输钱后,总是借赌场“大耳窿”的钱,没出几天,他又还清了。估计他是回到单位后,就伸手向下属、下属单位或与之有业务关系的老板“借钱”。
曾子强又说:“来这里玩的人都是常客,很有身分。要是我们也搞成这么一个场子,那……”
此时,皮一张站了起来,推开玻璃门,朝曾子强点头道:“强仔,怎么不玩几手呢?听说你还要东山再起,到时别忘了兄弟我呀。”
曾子强说:“我没那个命了。在县里输得那么惨,哪里还敢再开场子。再开,怕连命也赔上去了。”
皮一张说:“市里的地盘那么大,只要有钱,还怕起不了浪。”
曾子强说:“兄弟你是见笑了,在市里,像天叔这么牛的场子,怕是无人能及其左右了。”
皮一张说:“大场子搞不了,也可以开小场子嘛。你一直以来都是吃这门饭的,就好像我专门是吃放水饭的一样,哪里闲得下来。”
曾子强说:“我现在被条子逼得都没地方屙尿了,哪里还敢再开场子。”
“啊……”皮一张表示不信,吃人般的目光紧盯着曾子强,似乎知道对方此次来赌场的真正目的。不久,他又审视着罗达,说:“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罗达爱理不理道:“姓罗。”
皮一张说:“天叔不该这样对待罗老板嘛。”他面向那几个打手,点头说:“让他们去按摩院放松一下吧,算我的单。”
皮一张是个“大耳窿”,每天都给欧阳天高交纳一定的费用后,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出赌场。凡是赌徒,都知道他跟欧阳天高关系非同一般。几个打手当然也知道皮一张在赌场里的份量,所以说,见皮一张示意他们把人带走,他们便对罗达和曾子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皮一张之所以指示打手把罗达和曾子强带走,目的就是不让他们待在幽兰包厢里看着客人赌钱。或者说,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准备要“放水”了。包厢里的几个赌客,已有人撑不住了,要向他借高利贷了。他敢肯定,这回向他借钱的并不是那个任场长,而是严局长。
3.
这几个打手一直盯着罗达和曾子强,寸步不离。在按摩房,他们明明见罗达和曾子强对按摩小姐动手动脚了,居然也不回避。
罗达想:“他们这样监视我们,就算我们离开赌场了,他们也会一路押送着。”他对那几个打手说:“我们准备办事了,方便离开一会儿吗?”他指着墙壁上方,说:“你们的设施那么好,还怕我们搞鬼不成?”他言下之意就是,墙壁上安有隐蔽的摄像头,我们全在你们的监控之下。
几个打手仍然没有后退一步。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打手对着耳麦嘀咕着,不久他们便退到按摩房的大厅上等候。大厅与隔间是用一块五合板隔开,里面的动作、声音、说话,大厅外里的人都能听得清楚。罗达胡乱摸捏着按摩女,按摩女发出阵阵浪叫声。
“我要是开了一间按摩院,肯定招你们去我那儿做工,我给的工钱肯定比这里高。”罗达把按摩女按在宽大的按摩床上,重重地压在下面。按摩女叫道:“轻点,别把我压扁了。你的手轻些,别把我的咪咪揉烂了。我是靠这对咪咪吃饭的。你捏烂了,得赔我钱哟。哎,你到底做不做?别老是东摸西捏的。时间就是金钱,我还有客人等着呢。干脆你包我一天算了。”
罗达问:“包一天怎么算钱?”
按摩女说:“2000元。你爱在这里玩也可以,把我带到你家或其他地方去玩也可以。”
罗达问:“老板同意吗?”
按摩女说:“你得押上三五千元给老板,如果我毫发未损地回来,他就把那押金退给你。”
罗达说:“这么贵呀。”
按摩女不悦道:“这叫什么贵呀?我让你搞一天啵,24小时啵,你以为只能搞一个钟呀。我们这么年轻漂亮,你上哪里去找啊。如果老板跟你不熟,他还不一定会让你把我们带走呢。你若是不信,可到场子外面的按摩院、美容院去问问,看看她们乐不乐跟你这么玩。”
罗达问:“跟你在这儿做生意的姐妹多不多?”
按摩女说:“你是不是警察,问那么多做什么?别光着用手抠,快脱光衣服做吧。我接过很多客人,没有像你这么慢吞吞的。不过嘛,警察也是人嘛,也需要小姐服务对不对嘛。我一个在外地做小姐的女友告诉我,有几回她还服侍警察呢。”
罗达问:“也警察来这儿玩?”
按摩女说:“你以为警察是神仙呀,不吃人间烟火呀。去,警察比你还坏呢。他们吃饱了还想打包走呢。”
罗达说:“警察跟你们老板很熟吧?”
按摩女说:“你怎么问这么幼稚的问题?愚猪!如果不熟,他们来这儿做什么?”
猛然,一个打手凶狠地闯进来,一把把按摩女从床上拎起来,摔在地上,接着又狠狠地踢了几脚。罗达仍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又有一个打手闯进来,把他从床上踢下来。曾子强急忙推开压在他身上的按摩女,光着身子跑过来,大叫:“干什么,住手!”
此时,又涌来两个打手,二话没说,当胸就给曾子强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上。另一个打手则把吓得脸色发白的按摩女拖下来,扔到他的身边,然后飞起一脚,直朝她的心口踢来。按摩女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曾子强吃力地爬起来,叫道:“天叔,你也太不给面子了,我们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居然这样对待我们!天叔,你滚出来!”
那几个打手没有说话,抡起铁管劈头就朝曾子强打来。曾子强也算得上是一个烂仔,见遭到打手的袭击,他火气冲天,大叫一声扑上去,要抢下一个打手的铁管准备回击。不料,一个打手朝他的背后踢了他一脚,把他踹倒了。接着,乱棍齐下,把他打得死去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