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最后的疯狂
子夜时分,池归田带着两名本领一般但办事细心的男弟子跟着自己,前往千尺潭。路上,他多次不安地回顾两名弟子,确定他们没有离自己很远后,才敢继续往前行。两名弟子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只有苦笑。到了距离千尺潭大约一百丈远处后,担心暴露,不敢再向前。在道边几棵大树后蹲下来,紧张地目送前边那盏孤灯一步步向潭边移动。
池归田刚到潭边,就看见前面五六步远处水边草地上躺着一条黑影,那黑影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受了重伤,还是已经死去,看身影象是池和!池归田又惊又怒,但还没失去警惕,确信潭边无人埋伏后,才小心地走上前去,用马灯照那地上之人,果然是池和!只见池和脸色发青,就是没死也离死不远了,池归田心神大乱,跪下去抱住儿子两臂,一边发疯般猛摇儿子,一边失魂落魄地呼唤:“池和!池和!”摇了一阵,见池和一点也没反应,一颗心猛地下沉,颤栗着伸出右手,去探他的鼻息。就在这时,身侧的潭水突然哗地一声大响,冲起一大片水花,一个黑影快如闪电地从水下冒出来!池归田猛吃一惊,闪避已然不及,大喝一声,挥掌猛拍!
哧一声轻响,右手掌被敌人锋利无匹的宝剑齐腕削飞出去!池归田惨嚎一声,痛得差点晕死过去,想要逃离险地,但哪里还来得及?长剑削飞他手腕后,顺势而入,刺入了他的胸膛!
两名弟子虽然预先已做好了要战斗的心理准备,但事态的发展大大地出乎他们的预料,师父刚到潭边,他们就听见了那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荒野寂寂,叫声格外恐怖惊心!两名弟子惊骇已极,如果师父继续发出声音,那么他们还敢加入战斗,但凄厉的叫声只有一声,然后四下归于沉寂,看来师父已经凶多吉少!两人吓得腿也软了,哪里还有胆子下去查看动静?
“师父看来出事了!我们怎么办?”一个声音战栗地问道。
“快……快跑!”
两人争先恐后地站起来,夺命狂奔,往山上逃去!
文高明得报后,大惊失色,这时也不及细想,更不敢把这个惊人消息告诉正昏睡在床的高曼,只得冒着危险,叫肖晓和五名弟子继续留下来保护高曼,自己和大弟子邓记恩带着十名弟子火速赶往现场。
高曼被屋外弟子们慌乱的脚步声惊醒,并听见两名弟子在低声交谈,虽然听不清楚内容,但也感到观里必然发生了什么大事。翻身坐起,正要呼唤一名弟子进屋来问,忽然后颈巨痛,大椎穴被人点了穴道!登时软倒,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条黑影已从床后闪出,出手如风,连点了她九处要穴。最要命的是哑穴也被封住,外面空有六名弟子在保卫她,但她却无法呼救!
那黑影将她抱下床来,丢入了床下一个黑洞洞的坑中。高曼更加惊骇,自己在这屋里住了整整一十七年,却从不知道床下有地道!那人随即也跳下来,一言不发地拖着高曼向前行去。也不知这人是长了一双夜视眼睛,还是熟悉地道里的情况缘故,不靠任何灯具,却能进退自如,如行康庄大道一般!高曼被这人拖着向前,既不知自己要如何死,也不知要被拖到什么地方,又是恐怖,又是绝望,眼泪耻辱地夺眶而出。既盼望自己得救,又盼望自己早点死去,离开这痛苦绝望的世界!
终于,那人停了下来。喘息一阵后,才解了高曼被封的哑穴。高曼知道这时呼救毫无用处,颤声问道:“你到底是谁?”那人冷笑一声,道:“师娘,是我。”高曼大吃一惊,愤怒地尖叫:“原来竟是你!为……为什么?!”那人冷冷地道:“为什么?你还不明白么?好,让我慢慢跟你讲。”
文高明一行人到了出事地点,只见池归田果然倒在血泊中,躺在儿子身旁。文高明确信潭边已没危险后,才走上前去。将马灯凑到池归田脸前一照,只见池归田脸色惨白,眉头紧锁,从左胸流出的鲜血多得触目惊心,几乎染红了半边潭水!池和虽然不见有明显外伤,但看脸色,也是凶多吉少。文高明将手指伸到他鼻下一探,已经没有气息。
他懊恼地摇了摇头,心道:“凶手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得多呀!”
大家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半山上又传来了惊惶的呼叫声:“大师兄!文先生!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七八盏灯笼正急急忙忙地向山下冲来,其中花子云的呼叫声在黑夜里听来更让人毛骨悚然。文高明邓记恩飞快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色,都预感到观子里也发生了恐怖的大事。
“什么大事不好了?话说清楚些!”邓记恩拿出大师兄的架子,威严地呵斥制造紧张空气的花子云。
“大师兄,你们……你们快快回观!师娘她……她失踪了!”
高曼失踪了?!在场诸人全都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直到花子云等人跑到潭边后,文高明才首先惊回神来,“怎么可能?肖晓她们不是在屋子外保护她么!”“我……我们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大家到处找不到师娘,都吓得没了主意,所以叫我们几个来叫你们快回观去!”文高明不敢深想,对邓记恩道:“你们就留下来处理这里的善后事宜吧,我先赶回去看看。”
文高明急冲冲地赶回听雨观时,只见观中弟子们正点着灯笼,四处搜寻师娘。“师娘!师娘!”焦急的声音在黑暗中此起彼落,整个观子里充满了恐惧的气氛。
文高明来到池家所居院子前,只见肖晓和五名奉命保护师娘的女弟子还在院子内外找人。特别滑稽的是钟梅,竟然拿着一把锄头在院里到处乱挖,好象不挖地三尺,就找不到师娘一样。“别挖了!把力气用到该用的地方吧!你要把房子挖倒吗?”肖晓因为自己是保护师娘的负责人,责任比别人重大,一口怨气没处出,于是拿钟梅发泄,大声呵斥她的愚蠢行为。
“我就是要挖!要是没有地道,人就平白不见了,那才是活见鬼了!”钟梅也不是好惹的主,并不因对方是大师姐就甘当她的出气筒。
“你敢顶嘴!”肖晓怒火更盛,呛地一声拔剑出鞘,喝道:“你以为师父师娘出事了,就可以没大没小了?”
“你要杀人么?来吧!反正死的人已经太多,再多杀一个也没关系!”钟梅毫不畏惧地用锄头指着肖晓。剑锄相指,怒目对视!忽听文高明大声呵斥道:“不要争了!大敌当前,你们还有气力同室操戈!”二人闻言都感羞愧,悻悻退下。
文高明叹息一声,道:“钟梅的话也并非全然没有道理,不过应重点检查屋里,说不定真有地道。”肖晓虽然不服气,却不好再争,于是五名女弟子协助文高明将高曼卧室重新彻查一遍,文高明用手逐一试探每块地板时,发现床下有一块地板有些松动,勾指轻敲三下,竟有回声,觉得可疑,挥掌击破木扳,果然看见下面有一地道!
文高明对肖晓道:“现在观里以你武功最高,要是凶手还虎视在侧,而我们全部追入地道,那就非常危险。所以请你督率师妹们守住地道口,让我和钟梅两个人下去查看。”肖晓虽然关心师娘安危,但听文高明说得在理,只好同意。于是文高明和钟梅各提了一盏气死风灯,跳入地道中。
地道低矮、狭窄,不能两人并行,且只能弯腰行走。空气十分潮湿,看样子颇有年月。潮湿的地上留着许多凌乱的脚印,在阴森森的地道里看来特别恐怖。根据脚印尺寸,可以看出是一个女人留下的。但不象是高曼,而似一个比她稍高一些的女子。特别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伴随着这些脚印的另一种痕迹:那痕迹看上去竟有点象一条蟒蛇经过后留下的痕迹!文高明蹲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会,猛然醒悟:“一定是舅娘已经昏迷或者死去,被这个女人拖着经过时在地上留下来的拖痕!”
文高明在前,钟梅断后,两人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跟着脚印摸索前进,在迂回复杂的地道里弯来转去,早已分不清方向。这地道到底通向什么地方?为什么地道出口竟在观主夫妇的卧室床下?两人一边默默前进,一边在心里思考这两个问题。地道好象永远走不完似的,总也看不到尽头。两人越深入,心里越恐惧,若非有对方存在,估计谁也没有继续冒险的勇气!
“文先生,我们还是出去吧?多叫几个人再进来?”
“别大声说话!地道里回声传得远,说不定凶手就在前边不远处躲着!”
“可是地道太狭窄,要是那凶手用暗器袭击,我们根本躲闪不开!”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啊了一声,只见前边七八步远处,有一个女人躺在地上,令人惊奇和刺激的是:那女子竟是一丝不挂!
“喂,你是谁?是不是舅娘?”
“师娘!师娘!”
那女子不答,也不动,不知是被人点了穴道还是已经死了?文高明左手一扬,九把夺命飞刀电射而出,飞向那女人前边的黑暗!
扑扑扑扑扑……听声音,九把飞刀全部插入了松软的泥土里。看来前边没有埋伏。文高明说声:“小心!”如狸猫一般,快而无声地冲到那个裸体女人面前,用灯笼一照,果然是高曼!令人发指的是:本来漂亮的脸蛋却变得惨不忍睹,上面划满了可怕的剑痕,一条条血水纵横交错,两眼死鱼般睁得大大的,已经死去。
两人从愤怒中镇定下来后,才发现高曼被害地方其实就是地道的尽头,地道顶上有一块厚重的铁盖,一看便知是地道的出口。文高明运气于掌,将铁盖掀起后,才恍然明白:原来出口地方竟然是藏书塔底楼一间书屋!两人爬出地道,在书屋里搜寻凶手,结果凶手未发现,却发现了专门看护藏书塔的小道士杜清风的尸首,他是被人用剑从背后袭击而死的。
文高明长叹一声,道:“这个凶手肯定也是一名女弟子!若是外人,不应该知道这条地道的秘密。幸好凶手在地道里留下了脚印,只要保护好现场,不难查出此人是谁。不过,我估计她这会儿多半已经逃离道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