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卧室,月再度细细梳理着自己那份陡然获得的,有点儿纷乱的记忆。
这一梳理,就是三天的时间。
夜鸟婉转的歌儿传进她的耳朵,有点头疼的揉揉太阳穴,月终于把记忆梳理熟悉完毕,狠狠地把自己扔进棺材里。
一语成谶。
她只能找到这个形容词儿了。哦,月可以发誓,当初在森灵学院编造的身份真是随意而为。她不知道,她真的、真的拥有这个身份。
她既是魔灵的上古噩梦君主,也是自地球而来的异界吸血鬼。
帕聂拉格兹可是说的含含糊糊,也让她下意识地认为噩梦君主是猫送给自己的马甲。
真可不是一般地让人头疼啊。
原因?
噩梦君主的记忆大多是在城堡的日常琐碎,以及带回一些小家伙,如果只是这样倒没什么。可噩梦君主究竟活了多久?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几千年?还是几万年?还是....月不敢猜测了,她只需要知道,自己在地球一两千年的记忆都快被庞大的噩梦君王的记忆给冲得七零八落。若不是鱼人的歌声,恐怕她早已迷失在杂乱的记忆碎片里。
月也在记忆碎片里找到了自己前往地球的缘由,意料之中地——
无趣。
魔灵已经让她感到越来越无趣,在这种情绪达到登峰的时候猫说,魔灵浩劫即将到来。作为朋友提示她,在魔灵基本没人能躲过这场席卷所有种族的浩劫。
在魔灵?也就说魔灵以外就行喽?
得到帕聂拉格兹的肯定答复,噩梦君主愉快地去探索了异界。当然啦,有良心地君主离开前提示自己的臣民尽量别掺和大陆的烂事儿,努力躲过灾难。
通过占卜她知道自己可能再度回到魔灵,可那时候自己会失去所有的记忆。精通占卜预言的君主演算如何得到自己原本的记忆,占卜结果告诉她,鱼人沉眠于塔玛拉,自己终会前往此地。若不如此,帕聂拉格兹也会把部分散乱的记忆交还自己——事实上近乎预言的占卜告诉她,帕聂拉格兹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会由于各种原因把她的记忆遗忘在角落。否则她也不至于让可怜的鱼人帮自己守护记忆了。
询问鱼人意愿后让他沉眠于塔玛拉的深海,若干年后它会变成浅滩。她为他布下孕养身体的各个法阵,以及每隔三百年便苏醒一次的保护机制,在黑暗年代这种特定的时候将会失去作用。
每一次鱼人的苏醒都会导致那些法阵的暂时失灵,原本遮挡作用的深海变成了浅滩,法阵泄露的元素能量不可避免的会暂时污染这片海域及天空,导致暂时陷入一片漆黑与死寂。
避过了黑暗年代的鱼人安安稳稳的活到如今,把血精交给失忆的君主后因寿命原因逝世。
这种占卜技巧....若不是神灵,很难掌握至如此精深的地步。大预言术也不过如此。
噩梦君主真是天赋异禀。
但收获了那些记忆又有何用?如今已不是当年,千万年后的今天已经幻变万千。自己即使依旧是吸血君王,却没了当年的势力与城堡,过去可爱的孩子们也不见了踪迹。
再度想起自己看到的鱼人未来,月不由笑了笑。
她没有选择改变他的命运如改变精灵与亡灵那般,鱼人不需要。他甚至是迫不及待的扑向盛大的死亡。
没人能叫醒装睡的人,没人能拉回自愿赴死的人。
对于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孩子,月尊重他的选择,就像她所说的那样。
说句俏皮话,噩梦君主的记忆几乎覆盖了月的地球的记忆。这让她总觉得在地球的时光早已模糊不清,只是噩梦君主在一个阳光暖暖的午后,半眯着眼,一个深深浅浅的光怪陆离的奇幻梦境。半梦半醒间,被歌者所唤醒。随后为自己所做的怪诞梦境哑然失笑。
不过是迷茫片刻,她便忽然展颜一笑,低低的笑声从她的喉咙里倾吐。自己真是个笨蛋。
梦?梦又怎样,我是魔灵慵懒的噩梦君主,也是地球温和的幻法血族。
把小臂懒洋洋的搁在自己额上,任由斗篷把自己的视野遮挡。
为什么要纠结?为什么总认为君主与月是分开的?
她记得在城堡里懒懒散散地把捡回的小家伙逐渐养大,她记得鱼人日日为她歌唱,把最美的嗓音献给她,她记得那时候养大了他们随意离去,但大多数都留了下来甘愿做为她的仆人,她记得噩梦之神与她是好友,因为她的称号与帕聂拉格兹是如此相像,她记得,那时温暖的岁月流光。
她记得自己的朋友殷,她记得妈妈拉着她的手,要求她做一个温暖的血族,她记得她苍白的脸上满满地都是柔软的笑意。她记得自己和殷逛遍地球,拜访了亚特兰蒂斯的娜迦,玛雅的狮鹫,埃及的狮身人面兽。她记得在地球结交的好友,她记得父母古老的墓碑上爬满的青苔。
收敛心绪,如噩梦君主般,如幻法血族般,懒绵绵的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海妖上岸再度给她一个火热的拥抱的时候,久到海妖带着小爱莎来看望她的时候,久到海妖上岸赞美她的预知的时候,久到小爱莎终于走出自己的世界的时候,这座城堡的主人回来了。
绅士带着他唯一的石像鬼管家回来了。
月笑了笑,表情有点异样:“韦伯斯特.奥利弗,玩得愉快吗?”
“哦!当然,我的朋友。”绅士优雅地欠了欠身,嘴角啜着得体的微笑,“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几年不见的你变得有点儿奇怪?”
“....”加深了唇畔的笑意,月笑吟吟的说道,“不。只是....”她嗅了嗅他的气味,“如果我说我是上古的噩梦君王,你信吗?”
韦伯斯特扯了扯嘴角,良好的教养让他无法说出任何会被屏蔽的词汇:“....我的父亲大人是噩梦君主的仆人与养子,如果你是君主....你不觉得你的玩笑有点过了吗,我的朋友。”
好吧,没人相信她的身份,安斯艾尔亦是如此。
耸了耸肩,月笑而不答。
是时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