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星河洗剑

子时的青云峰笼罩在淡蓝色雾霭中。林夜按玉牌指引来到后山,眼前豁然开朗——半月形湖泊平静如镜,倒映着满天星辰。湖畔石碑上“洗剑池“三个字笔锋如剑,细看竟是由无数细小剑痕组成。

“迟了三息。“

清冷女声从水面传来。沐清歌盘坐在湖心一块凸出水面的青石上,月白道袍与长发无风自动。她面前悬浮着七柄形态各异的剑,剑尖朝下浸入水中,荡起细微涟漪。

林夜刚要解释,忽觉脚下一凉。低头看去,池水不知何时已漫到脚边,水面下的青苔正发出幽蓝微光。更诡异的是,这些光线组成了清晰的星图,与青铜令牌背面的纹路惊人相似。

“脱鞋,入水。“

沐清歌的声音不容置疑。林夜褪去鞋袜,赤足踏入池中。刺骨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仿佛千万根冰针扎入毛孔。他咬紧牙关,继续向湖心走去。

水没至腰际时,变故陡生。脚下青苔突然剧烈发光,池水像被无形之手搅动,形成漩涡。林夜感到有东西缠住了右脚踝——冰凉滑腻,力道大得惊人。

“噬灵蛟!“沐清歌厉喝,“赵无极竟敢——“

话音未落,林夜已被拖入水下。睁眼的瞬间,他看到了终生难忘的景象:池底矗立着座青铜巨鼎,鼎身刻满星辰图案。鼎口喷涌着银蓝色光流,而拽着他的是一条半透明的蛟龙,蛟目泛着与赵无极手中晶石相同的紫光。

窒息感与刺骨寒意同时袭来。林夜拼命挣扎,黑剑却像被某种力量禁锢在鞘中。危急关头,怀中青铜令牌突然发烫,一道五色光柱破水而出,直射鼎身。

巨鼎轰然震动,鼎口星辉暴涨。缠着林夜的噬灵蛟发出痛苦嘶鸣,身体开始崩解。但更惊人的是,鼎身星辰图案逐一亮起,投射出的星光在水下交织成完整星图——正是《混元五行诀》最后一页缺失的那部分!

林夜福至心灵,强忍窒息运转功法。体内五行莲子剧烈震颤,竟开始吸收水中星力。五色灵力与银蓝星辉交融,在丹田处形成微型漩涡。漩涡中心,一颗闪烁着星芒的崭新道种正在成型。

“星尘道种?!“沐清歌的声音穿透水面,“不可能...“

林夜感到有股柔和力道将他托出水面。沐清歌不知何时已站在鼎旁,左手维持着托举法诀,右手剑指抵住鼎身。她的道袍被星辉映得通明,露出心口位置若隐若现的剑形印记。

“呼吸。“沐清歌弹来一粒丹药,“含在舌下。“

丹药入口化作暖流,林夜这才发现自己的皮肤表面结满了冰晶。而更令他震惊的是,沐清歌心口的剑印与黑剑剑格处的纹路一模一样!

“星河鼎是玄天宗镇派三宝之一。“沐清歌轻抚鼎身,声音罕见地带着波动,“二十年前玄天宗覆灭之夜,我师尊拼死将它带到青云宗...“

林夜剧烈咳嗽起来:“您也是玄天...“

“噤声。“沐清歌剑指轻点,池水升起形成隔音屏障,“赵无极是紫霄阁暗桩,整个青云宗都在他们监视下。“她突然抓住林夜手腕,“这令牌哪来的?“

青铜令牌不知何时已浮在林夜胸前,正与星河鼎共鸣发光。令牌背面的星纹投射到鼎身上,竟补齐了缺失的北斗九星图案(注:古代中国星象学认为北斗实为九星,其中两颗为隐星)。

“家父遗物。“林夜谨慎回答。母亲临终未及说明令牌来历,但沐清歌的反应显然认得此物。

沐清歌目光复杂地端详林夜,突然并指划过他眉心。一滴精血被引出,落在星河鼎上。鼎身星图骤然大亮,在空中投射出模糊人影——那是个与林夜有七分相似的中年男子,手持与黑剑同源的长剑,剑锋所指处星辰陨落。

“林星河...“沐清歌声音微颤,“你当真是宗主之子。“

林夜如遭雷击。记忆中从未见过父亲面容,但血脉中的共鸣让他瞬间确认了投影身份。正要追问,星河鼎突然剧烈震动,鼎口喷出的星辉在空中凝聚成文字:

「星尘道种,可承玄天」

文字下方浮现出经络运行图,正是《混元五行诀》与某种星辰功法的融合路线。沐清歌倒吸一口凉气:“传说中的'星陨玄功'...竟真的存在。“

噬灵蛟残存的躯体突然暴起发难,蛟尾如鞭抽向林夜后心。沐清歌反应极快,袖中飞出三道剑光将蛟尸斩成数截。但其中一截竟化作紫芒,直射林夜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林夜体内新成的星尘道种自发旋转。五色星辉透体而出,在面前形成微型星璇。紫芒射入星璇后如陷泥沼,最终被绞碎成光点。

“五行化星?!“沐清歌难掩震惊,“看来星河鼎认可你了。“她突然掐诀念咒,七柄浸泡在池中的剑同时飞出,在空中组成北斗阵型,“即日起,你随我修炼《星河剑诀》。“

林夜刚要拜谢,胸口突然传来灼痛。低头看去,青铜令牌正在融入血肉!沐清歌按住他肩膀:“别抗拒,这是认主仪式。“

令牌完全消失的瞬间,林夜眼前浮现浩瀚星空。九颗大星排列成剑形,最亮的那颗突然坠落,在意识海中化作一柄星光璀璨的巨剑。剑身铭文依稀可辨:

「天枢」

大量信息涌入脑海,林夜痛苦抱头。等眩晕感消退,他发现记忆中多了部《天枢剑诀》——这竟是《星河剑诀》的筑基篇!

“看来你继承了宗主的天赋。“沐清歌语气复杂,“当年他参悟星河鼎三年,才得到天枢剑诀。“

池水突然沸腾,星河鼎缓缓沉入池底。沐清歌袖袍一卷,带着林夜回到岸边:“今晚之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她弹指在林夜眉心留下剑印,“此印可保你三次性命,也会让我感知你的状态。“

林夜单膝跪地:“弟子谨记。“

“明日寅时,来剑坪晨练。“沐清歌转身欲走,又停步补充,“小心楚逸,那小子身上有星陨阁的气息。“

回到弟子居所,林夜才发现自己浑身湿透。换衣时,他注意到胸口多了个淡淡的星形印记——正是令牌融入的位置。尝试运转《天枢剑诀》,体内星尘道种立刻响应,引动窗外星光如水流淌。

“同时修炼五行与星辰...“林夜内视丹田,只见五色莲子环绕着星芒道种缓缓旋转,两种力量既相互独立又和谐统一,“难怪《混元五行诀》强调'平衡'。“

窗外突然传来轻叩。开窗瞬间,一道黑影窜入——是只通体漆黑的灵猫,碧绿眼瞳在黑暗中发亮。它叼着封信放在林夜脚边,转身跃出窗外消失不见。

信封上画着个俏皮的星形图案。拆开后,楚逸潦草的字迹跃然纸上:

「小师弟:

赵老狗发现星河鼎异动了。三日后'灵药谷试炼'是个陷阱,紫霄阁要借机验证你的灵根属性。

建议你提前准备些火系符箓——噬灵蛟最怕离火。

另:沐师叔心口的剑印很好看吧?

——楚」

信纸在林夜掌心自燃。他皱眉思索,楚逸如何知道沐清歌的剑印?更令人在意的是,灵猫送信时,他体内的星尘道种竟毫无预警,这在修炼《天枢剑诀》后还是第一次。

取出铁盒中的残缺玉简,林夜将其与记忆中的星图对比。当月光以特定角度照射时,玉简上果然浮现出新线索:灵药谷深处藏着通往“玄天秘境“的入口,而开启条件除了五行筑基外,还需要...星尘道种!

“楚逸说的陷阱,会不会也是机会?“林夜摩挲着黑剑剑格处的纹路,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把钥匙——剑格凹陷处正好与青铜令牌形状吻合。

窗外,启明星悄然升起。林夜不知道的是,此刻青云峰顶,沐清歌正凝视着同一颗星星,手中握着半块与林夜一模一样的令牌。

“师兄,你儿子长大了。“她轻声自语,眼中剑光流转,“这一次,我绝不会让紫霄阁得逞。“

山风掠过,吹动她袖中刚收到的密信——那是用星陨阁特有的星纹纸写的,只有八个字:

「七星将聚,魔劫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