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为难

自贺廷绪来了之后,姜妧总感觉有一道炙热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她寻着望去,没发现什么异常。

是错觉吧。

姜妧尽量忽略掉那道视线,总归不太自在。

“本宫记得,姜将军府的千金马上要及笄了?”慧贵妃突然出声。

姜乐悠连忙起身行礼,恭敬地答道:“有劳贵妃娘娘挂怀,臣女下月十八及笄。”

慧贵妃打量着姜乐悠,满意地点点头:“模样倒是极好。母家可是城西李家?”

姜乐悠点头:“正是。”

皇后睨了一眼姜乐悠,笑道:“原来是兵部尚书李大人的外孙女。”

城东多为商贾之家,城西则是达官显贵之地,素有“东城富,西城贵”之说。

慧贵妃恐怕不止是问问那么简单。

她是贺禛的生母,这一问,不少探究的目光都望向姜乐悠。

姜妧抬眼扫了一眼贺禛在的方向,心里忍不住嘀咕,难道这个时候,慧贵妃就有意给贺禛选亲了?

果然,下一秒慧贵妃娇柔的声音就传来了。

“可有说亲?”慧贵妃笑着问。

姜乐悠脸颊瞬间红透了,她小声道:“未曾。”

慧贵妃点点头,目光扫向姜妧,问道:“本宫记得...姜将军还有一位千金?今日可来了?”

姜妧愣了一下,起身行礼,恭敬道:“臣女拜见贵妃娘娘。”

“抬起头来。”慧贵妃道。

姜妧抬头,眼睛却是看向地面的,不直视上位者,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多了好几道探究的视线。

慧贵妃捏着帕子,笑着对皇后说:“皇后娘娘您瞧,这将军府的姑娘模样倒都是一等一的好。”

皇后嘴角微提,点头称赞道:“姜将军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他的千金自然不俗。”

慧贵妃目光微闪,她向来看不惯皇后这副深明大义的样子,平白显得她小家子气。

她心里不爽,连带着看姜妧的目光都犀利了起来,她问:“不知姜家二小姐的母家是...?”

姜妧心里只觉得好笑。

京中谁人不知姜妧的母亲虽被抬为平妻,却是姜槐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无亲无故的,更别提母家了。

当初姜槐执意要抬楚流云为平妻,京中不少人在背地里嘲讽楚流云狐媚手段了得,哄得姜槐连门第都不在意了。

以往,只有高门大户的小姐执意下嫁才会被抬为贵妾或平妻。

慧贵妃这是存心的。

姜妧站着,不卑不亢地说:“承蒙贵妃娘娘关心,臣女母亲在京中无亲无故,还谈不上母家...”

此话一出,周围鄙夷的目光瞬间投了过来,姜妧甚至能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宽大的袖袍遮住姜妧紧握成拳的手,她眼里闪过几分嘲谑,这些上位者一贯如此,心情不好就拿人开唰,心情好了就给点赏赐打发。

姜乐悠嘴角上挑,下巴上扬,鄙夷的目光扫过姜妧,像是高傲的孔雀。

慧贵妃“呀”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说:“是本宫失言了。”

话里无半分歉意。

慧贵妃目光扫向下面,最后停在礼部尚书的孙女楚怀月身上,笑道:“礼部尚书的孙女今日可来了?”

楚怀月起身行礼,一套动作标准又行云流水,只听她道:“臣女在。”

慧贵妃笑眯眯地问:“前几日圣上说礼部尚书旧疾复发,如今可好些了?”

“多谢贵妃娘娘挂怀,祖父到底年纪大了,太医叮嘱要多休养几日。”楚怀月一席话说得漂亮。

慧贵妃点点头,关切地说:“本宫那有株上好的千年人参,滋补身体是极好的。晚些时候,本宫遣人送去楚府。”

楚怀月受宠若惊,忙道:“多谢贵妃娘娘!”

慧贵妃笑着摆摆手。

皇后冷眼看着,心里冷笑。慧贵妃抢场子不是一回两回的,每次都要挣个高低。

若是她诞下一儿半女,还能轮得到慧贵妃在这里充大?

皇后笑道:“本宫那有株上好的灵芝,正好给礼部尚书补补身子。”

慧贵妃闻言,脸瞬间冷了下来。

楚怀月知道两位娘娘这是较劲上了,她硬着头皮应下了。

但慧贵妃又不爽了,她看了看姜妧,又看了眼楚怀月,突然奇道:“以前怎么没发现,姜家的二小姐跟楚家的千金长得倒是有几分相似呢。”

楚怀月模样生得极好,弯弯的柳叶眉,眉目中含着柔意,嘴唇饱满,乍一看,与姜妧有三四分像,有江南女子的温婉,不似姜妧那般明艳。

楚怀月脸一僵。

姜妧笑着说场面话:“贵妃娘娘慧眼,楚小姐模样长得好,能有几分像她是臣女的荣幸。”

楚怀月反应过来,连忙道:“哪里,姜二小姐模样也是极好的。”

姜妧笑道:“楚小姐谬赞了。”

今日看来不是赴宴的好日子,前世哪儿有这么多的屁事?

姜妧郁闷,她本来很期待看到贺廷绪,但被慧贵妃这么一搅合,她现在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祈祷这宴席赶紧结束!

惹不起,她总躲得起!

慧贵妃三言两语就给她树敌,若非她反应及时,这楚家小姐往日别说待见她了,不给她使绊子都算宽厚的了。

笑话,对京中贵女来说,若非亲近之人,容貌相像之事绝对说不上是好事。

楚怀月看向她的眼神明显变了,不似方才友善。

奈何慧贵妃心里郁气堵着,不吐出来是不会罢休的。

“姜二小姐可有说亲?”慧贵妃又突然问。

“未曾。”姜妧实在不理解为何揪着她不放,“臣女比姐姐小个一岁,还有一年才及笄。”

“哦~”慧贵妃拉长了声线后,不再问了。

就在姜妧以为慧贵妃终于放过她的时候,就听慧贵妃又兴冲冲地说:“我记得景珩还有一年才行冠礼?”

景珩是贺廷绪的字。

姜妧心里疑窦丛生,什么意思?难不成前世的赐婚是出自慧贵妃之手?

贺廷绪点头,语焉不详:“贵妃娘娘记性真好。”

慧贵妃不答反问:“你瞧着姜家二小姐如何?我瞧着你们倒是般配。”

姜妧浑身一僵,猛地看向贺廷绪,就见贺廷绪目光幽沉的看着她。

她偏开头,贺廷绪不可能不知道慧贵妃是什么意思。

一个没有母家帮衬的平妻之女,配一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说好听点是般配,说难听点...慧贵妃这是在羞辱贺廷绪。

难怪慧贵妃会特地关照姜乐悠何时及笄,她若是给贺禛相中了姜乐悠,就给贺廷绪相姜妧,哪怕姜妧身后是姜家又如何?总归低姜乐悠一头。

慧贵妃就是要贺廷绪永远低贺禛一头,也是在警告贺廷绪别动不该有的心思。

心思够歹毒,手段够狠,难怪在后宫沉浮多年还能稳坐贵妃之位。

姜妧苦笑,难怪前世贺廷绪极不情愿娶她。

贺廷绪低沉好听的嗓音传来,他说:“姜二小姐自然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