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玉簪

姜乐悠脸一僵,回头正好看到姜槐站在回廊上,不爽地看着她。

她心一惊,一边伸手想要拉起姜妧,一边讪讪地说:“没什么,我跟妹妹闹着玩呢。”

姜妧结结实实地坐在地上,姜乐悠怎么也拉不起她!

眼看着姜槐越走越近,姜乐悠慌了,掐了一把姜妧,眼神疯狂暗示姜妧站起来。

姜妧却假装看不懂姜乐悠的眼神,吃痛地说:“姐姐,你为什么要掐我?”

姜乐悠狠狠地瞪了一眼姜妧,刚想说什么,姜槐已经走到了面前。

姜槐伸手亲自拉起了姜妧,这下姜妧轻而易举地站起来了。

姜乐悠愤恨地瞪了眼姜妧。

“你掐妧姐儿?”

姜槐极具威压的质问,让姜乐悠头皮一紧。

姜槐在家中向来说一不二,不容挑战,平日里小打小闹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闹腾到他面前,他不可能不管!

姜乐悠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有。”

姜槐目光扫过地上断裂成三截的羊脂玉簪,一顿,捡起看了好几眼,问姜妧:“怎么断了?”

姜乐悠在姜妧开口前,抢先一步说:“这玉簪珍贵,磕碰不得,妹妹方才不小心摔了,就断了。”

姜槐狐疑地扫了眼姜乐悠,继续看着姜妧:“你说。”

姜妧绞着帕子,咬着唇,欲言又止。

姜槐洞察力敏锐,姜妧这副样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放柔了声音:“妧姐儿别怕,爹给你撑腰。”

姜妧眼泪忽的落了下来,她伸手小心地拉着姜槐的衣角,哽咽道:“是我跟姐姐闹了口角,把姐姐惹急了,她推了我一把。”

姜乐悠跳脚:“姜妧!你别胡说八道!”

姜槐一愣,姜妧长得有七分像楚流云,可楚流云从不向姜槐示弱过,这一眼,他竟有些恍惚,把姜妧错看成楚流云了,他心中微动,甚至有些激动,楚流云终于肯向展示自己脆弱的一面了。

姜槐伸手拍了拍姜妧的后背,轻声呢喃:“云儿...”

姜妧身子一僵,姜槐这是把她认成娘亲了?

她脑中疯狂转动,想起今晨楚流云无意看到这白玉簪子时激动怨恨的模样,又想起之前姜槐反复叮嘱她要多戴这玉簪子,她感觉自己似乎窥探到了什么...

姜乐悠听到姜槐的话,她本就厌恶楚流云母女,这下再也压不住心里的嫉恨,忍不住开口骂道:“大的狐媚抢男人,小的也学会了十成十的!尽是些下作手段!”

“够了!”姜槐额角青筋跳了跳,怒道,“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你母亲没管教过你吗!嘴里尽是污言秽语!这玉簪是你摔的?”

姜乐悠干脆破罐子破摔:“是我摔的!爹!我求你多少次了,我说我喜欢这个簪子!你却送给姜妧!你把我当什么了!你肯亲手做这玉簪给姜妧,给我的生辰礼却是库房里随便挑出来的夜明珠!你心里可曾有过我这个女儿!我没有的东西,姜妧也休想有!”

姜乐悠的话像是一根刺一样扎进姜槐的心,让他想起了自己当初一番心意被楚流云糟蹋时也是这样的愤怒,说出话都出奇的以致。

他怒不可遏,一巴掌扇在姜乐悠的脸上:“你简直不可理喻!来人!将大小姐关进祠堂跪着,哪天学乖了再放出来!”

下人抓着姜乐悠带下去,姜乐悠挣扎着怒骂,说出的话难听至极。

姜槐回头,看到姜妧白着一张小脸,可怜极了,他将断裂的玉簪收了起来,柔声哄道:“这玉簪断了,爹下次再给你送个新的。”

姜妧摇头,说出的话却往姜槐心里扎。

她说:“不用了父亲,这玉簪在我手里一日,姐姐看到就会恼怒一时...况且,娘亲不许我戴这玉簪。”

姜槐身形一晃。

姜妧冷眼看着,后退了一步行礼:“这玉簪是女儿保管不力,父亲若是想罚,我也认。”

“我怎么会想要罚你?”姜槐急忙道,想上前拉姜妧的手。

姜妧躲开,低着头说:“父亲方才是把我认成娘亲了吧。”

姜槐动作顿住,收回了手,沉默了片刻,他摆摆手:“你回去吧,让府医瞧瞧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姜妧点头应了声,行礼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院子里,姜妧深深地吐了口气,今日多亏了姜乐悠,否则她很难从姜槐那打探到什么消息。

姜槐行军多年,眼光锐利,稍不注意就会被他抓住马脚。若非她今日算准了姜槐回府的时间,选在了前院和后院必过的花园小径,让人引了姜乐悠过去,恐怕很难套出话来。

那羊脂玉簪,一定还有别的猫腻!

姜妧沉思着,至少现阶段,姜槐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府医来给姜妧把脉,确定姜妧除了手上的擦伤,没有其他伤处后,就告辞离开了。

七日后,宫中举办赏梅宴,姜乐悠被放了出来。

当今圣上喜好风雅,宫中划分了不同的院落种植不同时节的奇花异草,每逢花开时节,总会举办宴会来庆贺。一是为了赏花,二是为了彰显皇家威严。

姜妧和姜乐悠同乘一辆马车往梅园去,一路上谁也不搭理谁。

姜乐悠因姜妧被关进祠堂,气还没消。

姜妧藏在宽厚披风下的手暗自搓了搓,她和贺廷绪的初遇就是在寒冬的梅园。

到宫门口,姜妧和姜乐悠下了马车,换乘宫中准备的小轿子,一颠一颠地往梅园去。

到了梅园,已有不少贵女公子到了,颇为热闹。

姜妧扶着小薇下了轿子,不知是不是近乡情怯,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张。

姜乐悠已经跟着相识的贵女攀谈了起来,姜妧跟在她身后,目光时不时地往四周看去,看了好几圈,都没看到那个身影,她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过了一会儿,梅园门口喧闹了起来,姜妧垫着脚往那边望,看到的却是贤王贺禛,她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随即低下头,不愿与贺禛有过多交流。

一刻钟后,贵女公子们都落座,皇后领着宫中嫔妃来了,待她们落座后,皇后一声令下,开宴了。

姜妧还是没看到贺廷绪。

她百无聊赖地吃着面前精致的糕点,听着上位者们的交谈。

“怎的不见景王?”皇后扫视了一圈,问道。

慧贵妃捂着嘴笑道:“还是皇后娘娘细心,你要是不说,我们都没发现景王没来。”

皇后不搭理慧贵妃的阴阳怪气,目光看向贺禛,笑着问:“你们两兄弟又在搞什么名堂。”

贺禛举着手笑道:“母后,冤枉啊!景王行踪不定,定是又到哪里潇洒去了!”

贺廷绪虽贵为景王,但在朝中没什么实权,就是个富贵闲散王爷,贺禛这话听着没什么毛病,实则暗讽景王无权无势。

皇后刚想说什么,门外传来骚动,太监进来传话,景王来了。

姜妧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往门外看去。

就见贺廷绪一身墨色锦衣,身披狐裘披风,踏着风雪走进了大厅,睫毛上还蘸雪花,他环视了一周,目光停在姜妧身上好几秒,才移开。

贺廷绪恭敬行礼:“近日偶感风寒,今日起身时身子有些不适,这才来迟了,还请母后赎罪。”

解释了来迟的缘由,又堵住了众人之口,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皇后慈爱地笑着说:“无妨,落座吧。”

贺廷绪拱手,迈步到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姜妧却在琢磨他方才的话,贺廷绪感了风寒?

她担忧地朝贺廷绪的方向看去,正好对上他黑沉的眸子,里面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她心里一慌,连忙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