澶州向东的黄河河道是北上的走势,在河道左岸持续北上行进的话,就是耶律麻答驻扎三万契丹军的博州城。
但如果北上没走多远就向东渡过黄河的话,就是之前早有造反之意的平卢节度使杨光远写信投靠契丹时邀虏贼一起进攻的郓州城。
耶律麻答放弃博州,倾巢西进,派人去大河右岸,召集已经渡河待命的那两万做出进攻郓州姿态的契丹军。
两路虏贼合兵一处,转瞬之间又集结了五万大军,赵延寿眼看着东线已然大军云集,问题不大。
他又辞别耶律麻答,说要到西线再去调集沿河扎营了三万的契丹军,届时东西夹击戚城,北面宰相鲁不古和永康王也可顺势南下!
这样一来,就又成了十万契丹大军三面包围戚城这只是一座小城的局面,赵延寿临走之际策动耶律麻答最好分兵。
由耶律德光当初派到东边的两万人去夺回被晋军占领的契丹天子大纛,而耶律麻答率领本阵三万大军,抢先截断晋军与戚城之间的联系!
赵延寿阴测测的谄媚着剖析道:“大帅!澶州城中绝不是铁板一块不可动摇!在下尚未反正到我大契丹之前,久在中原官场混迹~
我契丹天子仓促被掳,非但我方想象不到,澶州方面也必然意料不到,甚至绝难相信!
况且如此惊世骇俗的奇功一件,高行周既不是南朝宰相,又并非宗室贵戚,更不是天下兵马大元帅,而单单只是一个倍受猜忌的割据军镇而已!
他有何德何能敢立此大功?南朝宰相景延广,心胸狭窄,岂能容他?
如果在下所料不错,景延广必不愿将这件事宣扬出去,闹的南朝人尽皆知,更甚者,兴许还会隐匿下来!
如此一来,高行周、符彦卿、石公霸三人倾巢而出,进攻我契丹的中军大纛,去抢那俘获贵人的大功!
而景延广又对其朝廷上下隐瞒不报,更就遑论派兵接应啦!那....这戚城此刻,岂不是空城一座?”
耶律麻答听他喋喋不休的侃侃而谈,一直听到这句,不禁眼前一亮,但他也意味深长的盯视着赵延寿道半晌。
“呵呵呵.....!燕王啊,你祖上世代都真是汉人吗?怪不得陛下喜欢你,你这肚子里阴损卑鄙的招数,还真是让人听了高兴啊~
幸好我契丹族中,都是光明磊落的好汉子,没像你一样的人.....!中原得罪了你这样的....小人,真是中原的不幸~呵呵呵!”
赵延寿一愣:“大帅....在下一切都是为了我大契丹国的兴盛!这中原如是交到在下手中,我可是比石敬瑭更加听话十倍百倍!这一点您还看不出来嘛?”
“哦?”耶律麻答歪坐在马上斜觑着他。
“罢了,你现在先快去西边把那三万人调回来!”麻答正说话间,却见远处三四骑快马加鞭的向这边狂奔而至,看发型装束,正是契丹人。
东路军拦住了他们,果然便是北撤的契丹兵拿着契丹大于越的令牌,要赶到博州去调兵来救,赵延寿所说不错!
但耶律麻答第一反应便是无比的愤怒!天子被南朝一支骑兵突袭俘虏,戚城三路晋军随后赶到,鏖战了整整一夜!
皇帝非但没有救出,天子大纛却也跟着丢了!
契丹建国二十八年来,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关键己方的兵力,根本还几乎没有任何损失呀!
这要是不踏平戚城,一举打进澶州,活捉南朝那姓石的叛逆小子!他们这些百战多年的契丹高层将领,干脆统统自杀算啦,还有什么脸面回国去见太后?!
当下耶律麻答一整劲装甲胄,带着麾下兵力,马不停蹄的直奔戚城城北而去。
恰在此时,高行周接到通报带一万五千人回防戚城,这两路兵马狭路相逢,高行周和耶律麻答互相在马上遥遥对望了一眼。
二人便都已明白对方的意图,这虏贼是带兵要去强攻戚城,而高行周要回兵去守戚城!
高行周不得不当机立断的下令猛攻耶律麻答,戚城在南,高行周的晋军在北,而这股强势而来的契丹军就即将要卡在中间。
晋军只能来一个围魏救赵了!只有率先猛攻契丹军,才能让这股虏贼只能严防死守的对阵,无暇南侵戚城!
但高行周终究只有一万五千兵马,而耶律麻答坐拥蛮狄野人分兵之后的三万大军,但情势如此,不能有丝毫犹豫!
归德军自来满打满算总共也就只有三四万人,留守一万在宋州大本营看顾镇所民众与家眷。
这次带出来的三万人,自从正月开战以来,到十五日皇帝御驾亲征抵达澶州,今日十六。
短短十几日间,敌虏就如同大火燎原一般的侵入中原,靠着这区区三万人,像救火队长一样的到处围堵,到处征战厮杀。
大战硬仗已然接了好几场了,各处军镇都是阳奉阴违,出工不出力,只顾自己的地盘和身家性命。
除了朝廷本身的禁军,真正能放心依仗的也就是高行周和符彦卿二人,尽管如此,石崇贵对这二人,始终也是非常提防。
不过好在开战不久就有了石锺这重魂穿,符彦卿他不好判断,无甚把握,但对于高行周父子,他是可以真心实意的以诚相待!
是以直到此刻,高行周作为主力,已经消耗了本镇兵马超过三分之一,他又留了两三千人给符彦卿助守刚夺下来的契丹中军大寨。
在戚城之中也留了一千多人,城中还有符、石二人两家各留一千。
七七八八的锐减下来,高行周能随心应手的指挥之兵,此刻也就剩一万五了,远不如敌人在平原上遮天蔽日的大军!
但尽管如此,戚城的安危是重中之重,无论如何不能丢,必须先发制人的发动进攻!
此刻这一万五千兵马因要高速移动回防,所以骑兵是能占到将近一半,也有能力发动迅疾的进攻!
七千包裹严密全副甲胄的晋军铁骑,呼啸着弯弓搭箭,在原野上横冲过去,发动了进攻。
契丹兵马当然是骑兵占大多数,三万人中,能有接近两万都是骑兵,自然也丝毫不退让,成群结队,山呼海啸般的也冲击了过来!
剩下的八千晋军步兵,就地结成严密的方阵,长戈对外,大半个人高的盾牌,一排排对的严丝合缝般的齐整。
一个个大型铁甲兵士方阵,按照排列好的兵法军阵,高行周和他身边的高阶将领据马立在核心。
这些方阵聚集着排成大阵仗,整齐划一的朝着契丹那散乱,各自为主的骑兵平推过去!
颇有势不可挡之感,这方正宽大的一个个列阵合聚而成的巨阵,平缓但坚韧的朝着敌虏逼近。
虏贼的骑兵,既跳不过去,更推挤不动,只能纷纷躲避,这骑兵虽众,往往被这方阵一冲击就给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