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这昆仑仙宫之中,我静立良久,视线不经意间飘向太上长老殿。透过那榆木枝叶与墙窗的缝隙,太上长老的身影映入眼帘。只见他身躯臃肿,被层层光晕环绕,他既是我之师,亦如我所预感的那般,隐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心中暗自思忖,对于这一切,我已然有了应对之策。

我这徒儿麒麟,聪慧过人。从师兄的悉心讲解里,他似乎已然洞察修仙的真实本质——被粘虫寄生,而后成为供养它们成长的宿主,最终彻底沦为它们的傀儡。所谓修仙者所拥有的强大力量,不过是粘虫给予的反哺罢了。

如此一来,你接下来恐怕会一心想着逃离此地吧?你时常与墨雪偷偷下山饮酒,想必是在借机熟悉周边的地形,为出逃做准备吧?你常常研读《九州录》,应该是在苦苦寻觅能够藏身的隐匿之所吧?你总是查看新发布的任务,大概是在精心盘算哪里仙宫弟子最少,最有利于逃脱吧?我完全能够理解你此刻的心境,任谁知晓这仙宫实则是虫窟,都会不由自主地萌生出逃跑的强烈念头。

但我决然不会让你轻易离去,我定要让你留下,并且是心甘情愿、忍辱负重地留下,不断磨砺自身,直至有朝一日强大到足以摧毁这延续千古的惊天骗局。

麒麟被尘世的羁绊所困扰,白鹤村的事情令他心绪难宁,以至于他迟迟无法踏入炼气期,无法成功化气入体,你可明白其中缘由?果不其然,次日白鹤村便遭遇土匪凶猛袭击。那一百多号土匪,个个穷凶极恶,然而最终却一个都未能逃脱。令人痛心疾首的是,就连村长妻子腹中尚未出世的胎儿也未能幸免于难。

而我刚将弟子令牌交予麒麟,不出所料,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定会去与师兄们分享这份荣耀,而后与完成任务归来的师兄们碰面。事情的发展正如我所料想的那般,自那一日起,他便再无逃跑的想法了。

我轻轻叹息一声,心中各种滋味相互交织。这是我成为仙尊之后,首次情绪如此波澜起伏。小麒啊,但愿你能好好成长。被粘虫寄生的我们,早就配不上“昆仑”这二字所蕴含的神圣意义了。这里也不再是修仙的灵山圣地,不再是为百姓谋求福祉的正义之所。我们眼中的世界早已是虚幻之境,任何可能暴露虫族秘密的事物都会被无情抹杀。你可知,我们早已沦为怪物,在这看似光鲜的修仙之路上越走越偏。

麒麟这戏演得太久,我必须有所行动了。于是,我亲自寻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表演:“麒麟,你为何还未能化气入体?”

“弟子不知缘由,弟子一片诚心,还望师尊明察。”麒麟恭敬地回应道。

“还在演戏,你这是要把为师逼入绝境啊。”我心中暗自苦笑,却仍抬手将他凭空吊起,以灵力将他全身仔细探查了一番,而后皱着眉头说道:“竟无丝毫灵脉,亦无形成的迹象。真是怪异至极。”

“或许是因为弟子来自南蛮大荒,天赋平庸。”麒麟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你懂水流走势,能辨地貌特征,还能在荒地寻得地下泉水。你本就天资聪颖,莫要妄自菲薄。罢了,为师再去为你求取一枚仙丹,助你突破。”我语重心长地说道。

“弟子多谢师尊。弟子深知仙丹炼制不易,实在惭愧于仙尊与仙门的栽培。再次求取仙丹时,恳请能与师尊一道,以便向太上仙老表达弟子的诚意与感激之情。”麒麟言辞恳切。

“你这小子还算有心。”我微微点头。

于是,我与麒麟一同前往师傅的府邸。师傅的府邸位于昆仑山最深处,此处云雾缭绕,树木繁茂,仿若仙境却又透着一股神秘的压抑。

修仙的等级划分极为森严: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成,最终渡劫飞升。每一个等级都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无数修仙者穷极一生都被困在这等级的囚笼之中。

我的师傅,昆仑仙宫的太上长老,已然处于大成后期。据说他老人家已开始仙化之境,能够随心所欲而不逾矩,哪怕是修行数百年的修士,在师傅面前也不过如同咿呀学语的幼童罢了。他的强大令人敬畏,却也因那隐藏的秘密而让人胆寒。

“师傅,这是新收的弟子,麒麟。”我恭敬地向师傅行礼,引荐麒麟。

“弟子麒麟拜见太上长老。”麒麟赶忙跪地参拜。

“人间啊,当真是沧海桑田。曾经的你不过是个小不点,一晃眼已然三百年过去。你初来昆仑之时,也和他这般大小吧。人间动荡不安,多亏了仙宫的修士们四处奔走请命。弟子日后亦想成为顶天立地之人,肩负起拯救苍生的重任。”师傅感慨万千,话语中似乎带着一丝对往昔的追忆。

“呵呵,王二这小子可比你当年有志向多了。”师傅又似调侃般说道。

我的目光穿透那千年的红木窗,瞧见了占据内殿近乎三分之一空间的庞然大物,那便是我的师傅——昆仑仙宫的顶梁柱昆土。此刻的他刚从金色的虫茧中脱身而出,背后浮现出巨大的法相,浑身散发着耀眼的金光,乍一看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然而,从麒麟那躲闪的目光,以及微微颤抖的身躯,便能推测出,如今的师傅已然是彻头彻尾的怪物。那看似神圣的外表下,隐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昆土取出仙丹说道:“喏,仙丹你拿给这小娃娃吧。”我接过丹药,转手递给麒麟:“麒麟,服下它吧。此次我亲自为你护法,定能助你化气入体。”

“来,徒儿,把它吃了,吃了就能成仙了。”麒麟接过丹药,却呆立原地,我分明瞧见他额头渗出的冷汗。

“帝王将相穷极一生都难以寻觅的灵丹妙药,第二次摆在你面前,你好歹也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吧。”我无奈之下,只得故作满脸疑惑地说道:“愣着做什么?太上长老还需休息呢。”

“师尊,弟子已然失败过一次。若此次再度失败,定会辜负长老与师尊的殷切期望……”麒麟言辞间满是犹豫与担忧。

“弟子听闻这几日亦有外门师兄服用丹药洗髓伐体。弟子想在墨雪师兄的引领下,前去观摩一番。这颗丹药若是可以,还请师傅代为保管几日。弟子自觉暂且还不配拥有它。”麒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此甚好,孺子可教。”我心中暗自大笑,表面却故作严肃,皱起眉头。

还未等我开口,太上长老已然先笑着说道:“准了。你有这份心意,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