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人生知己

爱德蒙也看出他把自己随口胡诌的话给当真了，竟真觉得爱德蒙要利用莉莉，来陷害邓布利多。

斯内普的反应十分真实，这回他是真慌了。

哦，这真可爱。

——他是真的在乎她，想保护她。

爱德蒙被这二人的友谊熏的头疼。等稍缓过来，他又忍不住泛起了琢磨：这还真是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他们几乎算是互为软肋，若是运作得当，岂不是立刻就能反将莉莉一军？

可这个念头只在爱德蒙脑内过了一过，他就嫌恶地皱起了眉。

爱德蒙可以说是从没把斯内普放在眼里。

请别误会，他并非是没发现斯内普看着低调，实则已是一年级的斯莱特林中，最优秀也最具天赋的那个。

但是，但是……灯神见他这样的人，实在是见太多了。

这类人，他们往往出身寒门，家庭不睦。这令他们要么性格古怪，要么就长着一副傲骨。

而且，他们都还很爱努力，很能攀登。无论天赋如何，他们总能另辟蹊径，在严酷的环境中杀出一条血路。

这是因为他们通常都有明确的目标，并能为了将之实现，而奋力争抢。

这类人总想要去别人说他们不配到达的位置，总想向这个世界证明些什么。

简而言之，他们有欲望。

……有欲望，那很好啊。

够不到天边的月亮，那总能伸手下河，将水中月影搅得七零八落——这类人通常都很容易被向下的诱惑勾引，一不小心就为了一身华服而舍弃一切。

他们是灯神玩腻了的柴薪。无论是灯神还是爱德蒙本人，他们都对这类人很是腻烦。

对前者来说，这类人是最好蛊惑的对象。无论是在对方的欲求尚未达成时，向他递出名为“愿望”的橄榄枝；还是在他已舍去一切良心向下堕落以后，作为受害者发动“必遭报七倍”……

这类人太容易被灯神吞噬，灯神自认为他还没饿到必须不停以同种食物果腹。

而对后者，也就是爱德蒙本人来说，他讨厌这类人的原因格外简单：

他父亲奥斯卡·索曼，就是这种有着强欲求、低出身的精英巫师。

因此爱德蒙对斯内普的预期相当之低，唯一没能想到的，就是他竟还对他人抱有善意，他还有心爱之物未被摧毁、还愿意为了青梅竹马得罪他爬向理想时，绝不该得罪的人。

可这更恶心了。

这让爱德蒙想起了他母亲，他父母的关系也与这类似。

所以他立刻露出了一个厌恶的表情。甚至都没心思纠正斯内普那似是而非的判断。

这人确实聪明，猜出了他想给邓布利多找点麻烦。可又因没有充足的信息源，而误判了爱德蒙筹划。

如果说爱德蒙想挑战邓布利多，是为了得到一枚近乎无敌的“电池”，以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的身份兴风作浪；

那他对莉莉的渴望就出自更为原始的情绪：饥饿。

他从没能与这样纯洁的灵魂达成契约，他绝不可能为了前者而浪费后者。

“……你太阴暗了，这真吓人。”

爱德蒙诚恳地说道。开动脑筋思考着如何了结此事。

他不想要斯内普的灵魂，也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愿望”。

既然准备留他一命，那最好还是留个活扣儿，让斯内普能在未来起些作用。

“我确实对邓布利多有些不满，但你这想法未免太过偏激。我为什么非要牺牲莉莉？”

“你看不出波特和布莱克已和埃弗里势如水火吗？我凭什么非得浪费我的朋友。是波特家的老来独子不够珍贵，还是布莱克家的长子不够重要？”

斯内普立即便动摇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他自己都不愿相信自己推断出的“事实”，不想莉莉因此而受伤。

而且，自认相当擅长察言观色的斯内普仔细分辨着爱德蒙的神色，愣是没从中看出半分虚假。

斯内普半点都不喜欢那两个格兰芬多的蠢货。可小索曼始终都与那两人保持着互动，仿佛关系良好。

……如果他就是这样定义“朋友”的，那莉莉依旧称不上安全。

“真的吗？…布莱克小姐会发疯的。”

斯内普谨慎地说道，努力思考着如果真有惨剧发生，将会掀起怎样的狂潮。

“可是，索曼先生，如果你并不需要莉莉·伊万斯，那又为什么要接近她？”

爱德蒙这回是真笑了，他讥嘲地望着斯内普，像是在笑他如此自欺欺人。

“虽然你不肯承认、拒绝正面回答。但是，西弗勒斯…你可真是……”

爱德蒙善心大发，咽下了后半截话。

“你这个问题令我非常无语。怎么？只有你能和莉莉做朋友，我就必须眼瞎，看不出她有多优秀？”

“凭什么只有你能关心她，我就不可以？”

斯内普不说话了，他的脸色再次阴沉了下来，薄薄的嘴唇闭合到了一起，再开口竟用低柔的声音，说出了礼貌的话。

“如果你真想和她交朋友……索曼先生，我当然管不着这个。”

但这话说的可真勉强。

“可是，她与你不一样——她不是个能和斯莱特林学院硬碰硬的人，你口中的那些‘真相’，只会让她伤心难过，并将自己置身险地。”

爱德蒙嗤笑一声。

“如果要我给你评分的话，你刚刚这番发言甚至到不了‘B’，西弗勒斯，这不符合你的水准。”

爱德蒙又用回了马尔福的腔调，他知道这最能令斯内普接受，让对方觉得安全。

“这些话用来骗莉莉也就罢了，你不会觉得这能说服我吧？还是你真认为我会相信，莉莉要和整个斯莱特林学院打擂台？”

“嗤，好吧、好吧，我姑且假设这个前提条件为真，即使她已失去了最基础的判断力，想这么做……哼，怎么，你是个死人啊？”

“要是连个犯傻的姑娘都拦不住，你又凭什么自称是她的朋友？连个格兰芬多都骗不了，你要不还是收拾下铺盖，搬去别的学院吧。”

斯内普闻言，终于低下了头，他那头油光水滑得很可疑的头发垂了下来，相当彻底地遮住了他的神色。

像一条盘伏着的蛇，看上去是服软了，实际却不知何时就会一跃而起，咬你一口。

但不必继续直视他那张蜡黄色的脸，爱德蒙也松了口气。

他冷漠地抽了抽嘴角，心知斯内普之所以摆出一副已经信服的恭顺嘴脸，不过是为了稳住自己，令他们二人还能保持表面上的和谐。

毕竟，就算已因魔药天赋而被级长记住了名字，要是爱德蒙这种身份的高级成员去找卢修斯告状，斯内普也还是只能变成血包，接受惩罚。

……

不过，爱德蒙并不准备这样做。

实话实说，从今晚的这番表现来看，斯内普的表现已远远超过了绝大多数斯莱特林。

若不是波丽安娜也展现了其刚毅的一面，爱德蒙甚至必须承认：斯内普竟是同年级生中，成色最好看的那个。

……这真可悲。

更可悲的是，尽管爱德蒙也不怎么乐意，却还是得出言安抚对方。

“别这么低落，西弗勒斯。我又没有怪你！恰恰相反，我很理解你的心情。”

“仔细想想，你我可能是斯莱特林学院内，唯二理解莉莉·伊万斯含金量的知己了！”

爱德蒙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了斯内普的磨牙声。

最好是。他不痛快，就要别人更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