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例行公事的初恋结束

在出国第一年的第一个新年,我初恋的肥皂剧从高潮转向了低潮。

不知不觉间,初恋竟成了我的噩梦,大西洋仿佛成了感情的杀手。

什么地球村、爱情无敌、距离产生美,全都是骗人的鬼话。

十几年前的地球村,简直就是痴人说在异国他乡,来自不同国家的人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影响着我们的爱情。

就像我,当时觉得自己仿佛是地球上的异类,没有几个国家能让你顺顺利利地从这里到那里。

谁叫我们是制度优越呢,地球村似乎成了老外的专利。有时候感觉自己甚至连索马里的难民都不如,何谈什么村。对当时的我来说,从加拿大到英国的大西洋可不是村边的河沟,而是痛苦的壁垒。

距离产生美,当然,当你与爱情的距离太远时,你的爱人就成了他人眼中美丽的尤物。

夺取这种爱情,能充分满足人类的战胜和占有欲望。而且,敌人远在千里之外,就算千里奔袭而来,也已是疲惫之师,实在太容易了!

我青涩真诚的初恋结束了,我被甩了,每天满脑子想的就是买把刀,把那个挖我墙角的小男生阉了。

很快,一脸凶神恶煞的我出现在武器店,从老板手里颤颤巍巍地买了把猎熊的刀,二尺来长,还故意砸了几个豁口,好增加摩擦,让那小子好好体会一下。

每天幻想着该从那小子的泌尿器官的哪个部位下手,手起刀落,然后是他不男不女的叫声,想到这些,我就忍不住发笑。

我还专门去研究了老祖宗阉人的职业手册,找到了一位退役的香港警察做忘年交,打着强身健体的旗号,让他教我泰拳,因为听说这玩意儿能速成。

当练到可以开砖劈石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空手都能捏死那小混蛋了。于是定好机票,准备就算阉不死他,也要在他身上留下个“本人到此一游”的印记。那天路过机场,顺便定了去英国的机票。准备出机场的时候,看到有个台湾男生帮一个韩国女生搬行李。

他们在我后面一个路口嘀咕着,我心里那个气啊,那年头我的感觉就是全世界谈恋爱和有谈恋爱动机的人都在跟我过不去。

我加快脚步,早早出了门等计程车。他们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排在我后面也等出租车。男生对女生十分殷勤,恨不能把整个埃德蒙顿都一次性讲完。

最后,男生还是向女生要了电话和住址。女生一个劲地鞠躬说谢谢和对不起,还说自己刚到这里,没住址也没电话。

男生提出开车送女生,女生说不好意思麻烦他。靠,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最后男生把自己的电话和住址写给了韩国女生,然后就匆匆走了。

没走多远,女生就随手把电话和住址丢了!太好了,太完美了!死吧拉稀(日语)!Bravo!活该!我心里那个畅快啊,充分理解了幸福是如何建立在他人的不幸之上的。

下午,刚回到家,就被学校的 supervisor拉去问我家附近有没有空房子,说有个从马尼托巴来的留学生,今天下午探亲完毕会从日本飞到我们这里。

但是学校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我想了想,我楼下有两个女生正在找室友。

当年的马尼托巴,那个鬼地方,就一条马路,一个超市,一个电影院,一个中餐馆。真是个如果不是企鹅都不会去的地方。

如果没有大学,估计去那里和去冥王星没什么区别。现状如何大叔我也不清楚了,以西方的发展速度估计还是老样子。

晚上,supervisor带着一个戴帽子的小韩来了,是个女生。弄得我同屋特别兴奋。

而我还在计划如何阉割我的情敌。同屋很高兴地就下楼去等了,我没去。

可是 supervisor死活让我去。去了才知道,行李太多。同屋人太阴险,专拣小的拎,supervisor是个女人,重的拿不动。最后,我充分发挥了山东人吃苦耐劳、受了骗还帮人点钱的美德,把最重的几个拎了进来。

谈了一会儿,韩国女生说要考虑考虑,其实就是不想和那两个女生住。其实也对,那两个女生不是什么好鸟。整天不上课幻想和老外结婚拿移民。

寂寞的时候经常在公用的洗衣间和人乱搞。以至于整个楼上的住客都养成了洗衣要敲门加咳嗽的习惯。

她一说要走,我又头疼了,同屋很快就把轻快的行李拉走了。

我又一次把东西搬出去。同屋去屋里催出租车了,其实是外面太冷他不想等了。

supervisor也赶回去看孩子哄老公去了。

我们站在那里,真冷,零下三十几度,还下着雪。

女生突然指着箱子说:“it's happy?”重复到了第七遍,我才明白韩国女生问我这个箱子重不重。

真服了韩国人的英文了,比我的还差劲。车来了,我把她的箱子放上车。

人家一个劲地向我鞠躬。我就一个劲地傻笑。太冷了,说出话来怕把热量跑没了。

她坐上车,让司机等一下,探出头来说:在日本转机的时候,有个日本人帮她搬行李给她要电话,今天机场有个中国人也帮她搬行李也想要电话。问我怎么不要?

奶奶的,男同胞是得收敛些了,都帮老太太过马路不好吗?!

还有韩国人怎这么自大,为了国格也不能要啊!

猛然想起,原来她就是那个在机场扔人家电话地址的女生。我坚决地没有要她给的电话。

不然我就和上面那几个都成一路人了。朋友这时也出来了,问我要不要去吃饭,我说去!

朋友这时鬼鬼地说,叫上这个女生。我也没多想,就问一起去吃饭吧?

说完了,后悔了。我没要电话,直接越界请吃饭了!然后一阵解释,朋友远远站一边,当没听见。

女生还是说谢谢不麻烦您了!我心里凉了,我的高大全形象毁了。那天晚上,我逼同屋买单,最后他用两菜一汤补偿我的精神损失。

晚上,认定情场失意赌场得意的我奋战一昼夜在麻将桌上损失了 10个大圆,那时候刚到加拿大没几年,节俭着呢。10块钱心痛啊!现在点个菜都要 20块以上,还没加税。

那年新年过得平淡无奇,只是有些冷。假期结束了,百无聊赖的我终于要上学了,上课成了无聊后的调剂。

到了学校,坐在图书馆窗外望!外面初雪刚至,离索的河岸过了层暧昧的白色。

又想起当年和初恋一起的那个愿望,冬天街头和她偎依在燃烧着壁炉的街角咖啡厅,望着落地窗外,捧着热巧克力和爱人的嘴唇看漫天大雪中匆匆行人!

多浪漫!

因为只有在雪中孤独跋涉的行人,才可以让情侣放大他们的幸福感!

人类的幸福 99%是比较而来的!别人痛苦,自己的优越加上吝啬的同情心等于幸福。

现在街上孤影只身被人拿来做幸福的参照物的人是我。

上午课结束后发现下午的课还早着呢。我找了个靠窗户的地,睡觉!

阳光洒在身上,暖和。有种陕北农民合着棉袄卷缩在草窠晒太阳一样的惬意。

梦中,似乎我祖先的人,用陌刀指着一个长靴高帽高丽人模样的官员。

高丽人大喊:我的子子孙孙必定有一人要为我,为我故国报仇!手起刀落,那高丽人死了!祖先又催着马追杀高丽逃兵去了。

梦也就是梦而已。听伯父讲祖上时代书香门第。到了明代还曾官至尚书。家里唐代在陕西境外长城戍边,曾经随军东征高丽,有战功。

明朝迁至河北在朝为官!清兵入关,先祖自杀殉国,从此家业破败,子孙逃离四散,本家满清 200多年再未有人出仕。

到了爷爷这代已是几代单传,家里人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但听爷爷说他的私塾老师给爷爷说子孙有福。

我家的败运将过,那个高丽人诅咒也许不曾有过。也许也就是我的梦而已。不过,比梦见那个初恋好。因为我累。

好梦总是不长久,没睡一会,就被人粗暴地叫醒了!迷迷糊糊一看,是个戴扬基棒球帽穿着宽松裤子的亚裔女生。

我赶紧往屁股下面看有没有书,是不是抢了人家的座。国外和国内一样,有华人的地方就有占座一说!还好没有书。

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塞给我一纸条。“哦?”我挪了下屁股换了个地方,还想再睡。

她忙拉住我问:“Remember me?”

“ Its me。”摘下帽子,散落下一头健康乌黑的长发掩着雪白如脂脖颈,是个标准的韩国美女。

“哦!谁?”漂亮归漂亮,但迷迷糊糊的我还是想不起来这个突然跑出来的女人是谁!

“Ya(二声加重音)”啪!韩国美女一巴掌就打过来了!说句实话就算是女人,而且是个美女,我也...忍了。

“Me!”她有点生气地说!

“哦!是你?!”现在我记起来了,是那个我帮忙搬箱子的韩国女生。因为虽然同一个学校但是选课不同,所以我们没什么交集。

看着她,我感觉那天对她说的尴尬话又让我感到不好意思了,自顾自解释道那天我贸然请她吃饭的缘由,不是那种她所想的原因。

韩国女孩歪着脖子,迷迷糊糊地望着我!我解释完了,她笑笑说:“那今天你要真的请我吃饭哦。”

“哦???why???”没来得及说完,韩国女人蹦蹦跳跳地走了。

我又仔细看了看她给我的纸条,上面画着个戴帽子穿宽松裤子的卡通女生举着几个数字和几个字。是她的名字和电话号码。画得真幼稚。“哦?so childish”我低低自言!

噔噔她跑回来了。啪又打了一下我的头。说:“씨발洗吧!this is CUTE!”

“哦。好。”我又忍了。她转头走了。

我一迷糊,刚又想睡,美女再次突然折返,把掉在地上的条子塞进我贴胸的口袋,张牙舞爪地说了一通韩语并夹杂大量抒发情绪的英文。

翻译成国语就是:씨발洗吧!扑街冚家铲,龟儿子,尼丫的,小挨砍的港督!只有姐姐我扔人家电话号码的思密达,你丫敢扔,我抽你妹的思密达!

我怕。赶紧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