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倚在窗边,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眼神却有些空洞。十年前,她不顾家人反对,怀着对爱情的炽热向往,背井离乡,从福建远嫁到贵州这座陌生的小城。那时的她,心被爱情填得满满的,天真地以为有爱就能抵御一切距离带来的不便,只要有阿强在身边,何处不能为家。
起初,爱情的甜蜜如糖,确实让她暂时忘却了乡愁。她和阿强在贵州古老的街巷中穿梭,品尝着特色的酸汤鱼,火辣的滋味就像他们炽热的爱情,让她沉醉其中。可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的琐碎逐渐磨平了爱情的棱角,远离家乡的孤独感便如潮水般,无声无息却又汹涌澎湃地将她淹没。
每次和家乡的父母视频通话,看到父母那日益增多的白发,根根都刺痛着她的心,熟悉的闽南语乡音钻进耳朵,林晓的心中便被愧疚与思念塞得满满当当。她的内心忍不住地自责:“当初怎么就那么冲动,不顾一切地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要是还在家乡附近,这会儿说不定正陪着爸妈在海边散步,听他们唠唠家常里短,哪像现在,只能对着这冷冰冰的屏幕,看着他们的脸干着急,连给他们一个实实在在的拥抱都做不到。”家乡的海,沙滩上那些或深或浅的脚印,夜市里弥漫着香气的蚵仔煎,那些曾经习以为常的画面,如今却成了她午夜梦回时可望而不可即的珍宝,常常在梦里出现,醒来后却只能对着空荡的房间暗自神伤。
孩子生病的时候,林晓抱着孩子在陌生的医院里奔走,看着周围陌生的面孔,听着听不懂的方言,那一刻,疲惫和无助如同两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掐住了她的咽喉。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埋怨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和孩子置于这样孤苦无依的境地?要是当初嫁得近一点,是不是在最艰难的时候,身边就会有亲人递来一只温暖的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所有的苦都只能自己一个人扛。”
想起闺蜜阿珍,嫁给了邻镇的小伙,那距离不过是咫尺之遥。逢年过节,阿珍带着孩子回娘家,短短半小时的车程,就能享受阖家团圆的欢乐。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妈妈亲手做的卤面,孩子在外公外婆的怀里嬉笑玩耍,那温馨的场景让林晓的眼眶忍不住泛红。阿珍娘家的兄弟姐妹们相互帮衬,孩子生日宴上,七大姑八大姨热热闹闹地围坐一团,红包塞得孩子的衣兜鼓鼓囊囊。孩子从小被浓浓的亲情包裹着,那一口地道的家乡话,听起来是那么亲切,那是家乡的根在孩子身上延续。阿珍在熟悉的环境里生活,工作上有亲戚朋友的扶持,日子过得安稳又顺遂。林晓的心里满是酸涩的羡慕:“阿珍的生活才是生活原本该有的幸福模样吧。而我呢,在这遥远的异乡,守着一份被距离慢慢消磨的爱情,却丢失了那么多珍贵的亲情和温暖。我是不是错了?错得离谱。”
林晓身处贵州陌生的方言环境中,有时会突然恍惚,仿佛自己是个格格不入的外人。孩子对家乡的记忆也只是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她看着镜子中那个面容憔悴、眼神疲惫的自己,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的心被悔恨和思念狠狠地揪着:“要是当初嫁给家乡附近的人,是不是我也能拥有这样简单而又踏实的幸福?那触手可及的亲情,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街巷和乡音,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如今心底最深切、最疼痛的渴望?我这是为了什么呢?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如今,这些念头就像细密的针,在每一个寂静的夜晚,一下又一下地刺着她的心,让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