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迟到的关怀

可能魏伦是觉得既然他们要在101待一段时间,那不如把信的事情也交给自己一并解决。赫柏想。交给自己去办的话似乎并不违反魏伦明哲保身的原则。

赫柏也能听懂魏伦话里没有点明的意思:正规流程能走就走,走不了的话赫柏就自己决定到底要不要拆,反正最后的结果他会担着。

这好像也违反了魏伦明哲保身的原则?

魏伦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赫柏独自一人重新回到接待处的时候风天田正在品茶。

风天田仿佛有茶瘾,每时每刻都要喝,露出古怪的笑容看着赫柏:“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不怎样啊,风先生。”

“请坐。”

“你似乎……还是不太担心?而且你好像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风天田倒了一杯茶水推给赫柏,赫柏拒绝,直取重点地说:“大批残响聚集在101路,有几只残响袭击了侧门的保安室,执勤的保安受伤了。”

风天田仿佛出神般点点头,大致意思估计是,他知道了。

他倒是有作为管理者应该具备的那种云淡风轻的架势,把茶杯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脸上又露出那种古怪的笑容,接下来的话也让赫柏摸不着头脑:“你和魏伦应该走不了了吧?那封信你们打算怎么办?”

赫柏面露惊讶:“这种时候你只关心那封信?”

“不不。只是信和自杀的租客有关,而她又似乎又有吸引外面残响聚集的可能性。如果能找到她自杀之下藏着的秘密,搞不好外面的残响会自行离开呢?毕竟它们本身没有智力可言,吸引它们的只是某种‘东西’罢了。我只是想拜托你们找到那个‘东西’。”

赫柏从兜里掏出风天田期望看到的那封信。

“101路驿站暂时搬到了1号楼后面的小型仓库,你可以在一号楼后面找到他们。这个是15楼301房门的钥匙,拿着它吧,你能用上。”

赫柏没再和风天田多说什么,这个家伙似乎还知道些别的东西,这点赫柏只看他镜片后面那狐狸似的眼睛就能看出来,而狐狸一般只吐露最基本的信息,剩下的全都藏在城府和心里。

告别风天田后,赫柏小跑着来到1号楼的后面,不需要他耗费时间寻找,他便已经看到楼下的简易仓库。有一个扎着马尾,穿着及膝裙装,年龄和赫柏差不多大的女孩抱着一摞被压瘪的纸箱从里面正走出来。

赫柏其实有个疑惑。

驿站既然只负责派送信件,为何又会堆积数不清的纸箱?

赫柏还在疑惑,那个走出来的女孩已经看到了赫柏,她把压瘪的纸箱扔到角落后朝着赫柏走过来。

“你好,你是要寄信吗?”

赫柏回过神,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措辞。

“不不,我是金狮子区108路驿站的员工,我有要紧的事需要找你们的负责人。”

先自报家门,然后直接说出目的,赫柏不喜欢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他一直觉得直接说出重点不仅能节省双方的时间,也更能方便对方理解自己的意思。

“我就是这里的负责人,我叫花,单一个花字。你有要紧事?是需要我出面担保的那种吗?”

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很年年轻的姑娘就已经是驿站的负责人。

赫柏先愣了一下才记得要把信递给花,解释说:“这封信的收信人在一个星期前自杀去世了,管理者风先生怀疑她的死和101路的残响异常聚集有关系,于是托我来问问能不能私下里拆开这封信。”

花露出苦恼的表情:“寄信人这一栏写的是……周春先生。周春先生大概还不知道收信人已经去世的事情,基于不知情写的信……里面很难说会有什么线索呢。”

赫柏也明白:“所以风先生给了我301房间的钥匙,就是收信人居住的地方。”

“风先生可能是想让你通过信里的内容,了解一些和死者有关的细节吧。我可以为你和风先生做担保。”

花很好说话,她的表情很平静,把信还给了赫柏。

“谢谢你能理解。”

花露出笑容:“我也有额外的要求。如果这位租客的死另有隐情,我希望你能把调查的结果告诉周春先生。他应该是死者的朋友或者亲人,他该有事情真相的知情权。”

“你的要求还真是奇怪啊。”

花叉着腰,目光里带着不满,发尾随着她的动作在脑后晃动:“奇怪?你也觉得很奇怪吗?”

“毕竟你先为死者着想。我还以为你的要求会和你的利益,或者和驿站的利益有关。”

花的表情缓和下来:“我并非没有为我自己考虑过,只是你想想,拆开这封已经无法送达的信,把调查结果告诉周春先生,对我个人和驿站会造成什么损害呢?损害几乎没有,对吧?”

赫柏点点头。

“那剩下的可以为周春先生多做考虑。”

赫柏觉得花的心态很好,身上也有种理性的善良。

“在几十年前假面之家还是个混乱之地的时候,驿站的职责其实是救死扶伤,为居无定所的流浪者们提供一个短期的居所,以及顺便代为相隔千里的人们互相传递消息。我只是继承了前人的精神而已。看你的表情……前辈们一定没有和你说过这些吧?他们是不是总是把什么‘明哲保身’、‘远离危险’挂在嘴边?”

赫柏回忆了一下魏伦面对异常的处理方式,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哼……你把信打开看一看吧。”

赫柏拆开信封的边沿,从中抽出来一张米黄色的信纸,用手压着角落将其展开。

“我也瞧瞧。”

花凑到赫柏身边。信纸上工整的字迹写满了一整页。赫柏看完开头,觉得写信的人很可能是死者的长辈或者老师之类。

因为写信的人先提起某种研究成果,并对这种收信人显然熟悉的研究洋洋洒洒地写了三大冗长的段落,其中并没有提及所谓的研究到底是什么,只在末尾的部分周春先生表露了对死者温玉瑶的关心。

【头痛好些了吗?

我答应你不得已退出研究的请求,让你一起跟着我来到这种地方本身就是我欠缺考虑的做法,现在我已经明白了,这种地方会对你的精神造成非常大的伤害。老师得向你说一句对不起。

我已经通过这里的管理者要到了返回现实的机会,就在下个礼拜五。这段时间你一定要按照我的要求好好修养,研究的结果下一次我同样会写在信里寄送给你,你无需挂怀。

要记得时间是下个礼拜五。

望回信。】

末尾是周春先生的署名,以及一串已经是一星期前的日期。

这竟然是一封迟到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