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肆内,死寂一片。
孤山城的斩妖使手握斩妖刀,怔在原地。
薛仁峰拉扯着王震的手也僵住。
就连镇守使带过来的其余五人,面色也凝重起来。
流云城在青州十二城池内,能排进前六,陈羽更是出身流云城世家,再加上斩妖司两方武道资源的喂养,早在一年前就已经点燃命火。
结果连孤山城一个铜级斩妖使的一脚都撑不下来?
“……”
“我们来的,确定是孤山城?”
这铜级斩妖使的年纪,看起来比他们中最小的都还要小四五岁吧。
而且身处偏僻一隅的孤山城。
已经点燃命火?
如果不是镇守使大人亲自带着他们来,他们甚至以为已经到青州总司了。
五人相视一眼,忽然觉得臊得慌。
天才?
和眼前这个少年比起来,自己似乎有点……配不上这两个字?
倒是孤山城众斩妖司,皆面露狂喜之色。
秦昊或许和他们不熟,但在场众人都听说过他的事迹。
当初若非他一人一刀震慑江湖武者,孤山城早就内乱了,更别提横推妖山。
也是他说服江湖门派,与斩妖司合作。
也是他,以初境实力,斩杀二境妖物。
一桩桩,一件件,在他们看来都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秦昊依旧是面无波澜,迈步走出食肆。
众人连忙跟上。
“好像……玩大了!”
其余城池来的五人也都放下碗筷,凝重的脸色转而变得紧张,更是没了之前的轻佻和讥诮。
如果只是一些初境斩妖使,他们闹就闹了。
在镇守使大人眼中,他们的价值可比孤山城的斩妖使高,就算是罚也不会过重。
可现在。
要是闹到镇守使大人面前,可就不好说了。
看秦昊的架势,明显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
院落中。
陈羽缓了好片刻,才终于喘过气来。
他低头看了看,胸口的护心镜竟然已经裂开,可见那一脚有多霸道。
这时。
秦昊带着孤山城众斩妖使走出食肆。
他们都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神情痛快,嘴角挂着一抹很熟悉的笑容。
正是自己先前对他们的讥笑。
“我他妈……杀了你……”
陈羽浑身紧绷,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血色命火猛然暴涨,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扭曲。
他的身形骤然掠出,双掌犹如穿云长龙,双指如金钩,极其霸道的向着秦昊的脖颈抓去。
秦昊握住手中的刀鞘,那是陈羽掉落的佩刀。
漆黑的刀鞘毫无花哨的抽出,干脆利落的拍在他的脸上。
同样的情况再次出现。
陈羽的命火被渲染成金色,刀鞘“啪”的一声脆响,打的对方一懵。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的命火,挡不住他?
陈羽内心狂吼。
武者命火,乃气血凝练到极致,借天地元气引燃凝聚,是武者第一次超凡脱俗体现出来的神异。
但在秦昊面前,命火似乎形同虚设!
这是自他点燃命火以来,第一次遭遇这样的挫折。
哪怕是面对妖魔,面对阴煞之物,都没有遇到如此诡异的事情。
无法理解!
短暂的失神。
余光再次瞥到那漆黑的刀鞘,向着自己拍来。
本能的凝聚命火。
刀鞘裹挟着劈山之势,落在他的肩膀上。
下一刻。
陈羽瞳孔巨震,那灼烧感比之前更加强烈,皮肉仿佛都要绽开。
血色命火如纸般被撕裂。
陈羽感觉到一股巨力压下,整个身体蓦然下沉,双膝弯曲,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刚才,他想要以此镇压秦昊。
可秦昊身姿挺拔,如若古松,无法撼动。
但现在。
秦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却无法承受,身躯不断被压低,单膝跪下,双手撑地,脖颈处青筋冒起,拼尽全力想要重新站起来,可却无法撼动分毫。
“怎么……可能?!”
他目眦欲裂,盯着面前那双官靴。
余光向上瞥去,眼瞳骤然缩成针孔状。
只见此时的秦昊,周身升腾起一簇簇金色的火焰。
和他血色的命火相比。
这些金色火焰,有种无法言说的美感,却又散发着霸道,威严的气息,让人心中悸动。
金色火焰肆意散发着光芒。
这一刻。
陈羽眼前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一轮……太阳!
再眨眼。
太阳斜挂在西山,从他的视角仰视,秦昊的身影与之重合,如同从太阳中走出,一双眸子金灿灿,冰冷无情的俯视着他。
“这就是他的……命火?!”
陈羽喃喃自语。
秦昊单手持刀,表情毫无波澜,嗓音带着平静的漠然:
“我说了,道歉。”
这声音落在陈羽耳中,仿若是上天的审判一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他鬼使神差的低下头,艰难的吐出三个字:
“对……对不起……”
声音不大。
可是落在孤山城众斩妖使耳中,让他们神情无比振奋。
大城池来的天才?
爱说风凉话?
自视甚高?
还不是要跪在我孤山城斩妖使面前!
太他娘解气了!
而与陈羽同行的斩妖使,目露惊骇。
“快,快去通知镇守使大人!”
……
而此刻。
藏武楼九楼一间茶室。
杨立心身上缠着绷带,脸上没有多少血色,正襟危坐在侧位。
主位上,则是一名身穿蓝白长衫,双鬓微白的中年人。
他看起来不像是斩妖使,更像是书生。
这便是青州来的镇守使,季修文。
镇守使的职责,更多的是负责镇守,而非冲出去斩妖除魔。
季修文放下手中的公文,缓缓吐出一口气,道:“事情我都知道了。”
“怜生教不止出现在孤山城,近日十二城池内,皆有他们的踪迹,不过很快便被镇压清剿。”
“孤山城出现妖魔精血,局势复杂,你能稳住倒是辛苦。”
杨立心抱拳,有些羞愧道:
“怜生教突然冒出,我在案牍库中没有查到他们的任何信息,此次闹这么大,也未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是卑职失职。”
季修文闻言,微微摇头:“就算是总司的案牍库中,也没有他们的记载,你倒是不用自责。”
青州总司也没有?
杨立心一愣。
难不成还要到帝都皇城去查?
季修文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道:“如今看来,怜生教实力不足,只能算是小角色。”
“近来青州妖患频发,邪魔横生,泰山中那尊霸州妖王,也不安分,就连陛下都惊动,动了怒气。”
杨立心沉默点了点头。
青州地理位置特殊,乃是大离皇朝和北蛮的交界地,若青州出了乱子,整个大离都要动摇。
他顿了顿,用试探的语气问道:“季大人,听闻陛下下了封调令,让林督师接手青州总司,镇压妖患?”
话音刚落。
季修文的目光徒然变得凌厉,刚刚还是一副书生模样,现在就如同一只随时会暴起噬人的凶兽。
嘭!
也就是在此时。
茶室的房门突然被打开。
有吏员惊慌道:“打起来了!秦昊和流云城来的陈羽在食肆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