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辞和吴尘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疑惑。
“这个人身体里的脏器呢?”
陈辞认真想了想,给出一个可能性相当大的答案:“应该是被吃了。”
吴尘心里顿感一阵恶寒,他把口罩又戴紧一些:“没有依据的事情别乱猜,拿事实说话。”
陈辞却不再理他,抬腿迈过男人的身体,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踩到那些蜿蜒流淌的血液,四处打量着这间房间。
305号房间相当朴素,除了倒在地上装地毯的男人,还有一张仅容伸展开半臂的小床,上面的铺盖被卷成一团。
好像包裹着什么东西。
墙壁上放着一盏普通的油灯,其内的油脂已然凝固成一坨,一张敦实的暗黑色方桌靠在床铺边上,起到床头柜的作用。
方桌上面倾倒着一瓶粗劣的土酒,酒液顺着木桌流下,混合到地板上的血液里面,彻底分不清彼此。
旁边还有一个小方盒,陈辞好奇地打开。
里面是...一盒鱼片?!
陈辞嗅了嗅,鱼片好像是生的,上面的鱼鳞也没有刮干净,把小木盒熏得腥臭不已。
吴尘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陈辞递给他一看,这位一向严肃稳定的青年【驱逐者】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这个......”
“你就没有想起来些什么?”
陈辞定定地看着他,提醒道:“这个味道,像不像是那个变异的家具厂老板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吴尘陡然变了脸色,几天前的那场不堪入目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
他喉咙有些干涩:“那个变成鱼的老板,错不了,就是这个味道。”
“但是,为什么呢?”
他似乎十分困惑,心烦意乱地扯着身上制服的银质扣子:“我们济城距离东部的海洋,可是有很长一段距离。”
“为什么会有这种鱼化的污染【异变体】。”
陈辞摊开双手,两只眼睛都透漏出无奈的神色:“你问我,我又问谁?”
“总不可能是它们游过来的吧。”
就在两人交流时,小床上那团卷成一坨的被子,突然毫无征兆地抖动了一下,并且幅度相当大。
陈辞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诧异地与吴尘对视一眼,吴尘相当果断,一个跨步走到床边,抓住被子边角猛地一扯。
一条青灰色的东西从裹挟的被子中被甩到地上,发出一道剧烈的碰撞声。
“这是,一条鱼?”
陈辞看着那条青灰色的鱼在地面上蹦来蹦去,尾巴啪啪地抽打着地面,把地面上的血液和白酒弄的到处都是。
吴尘立刻出手,用周围的灰尘把这条怪鱼死死地摁在地上。
“见鬼,力气还挺大的!”
他脸涨得通红,眼瞅着就要压制不住这条想要跃龙门的小鲤鱼,一缕淡薄到近乎看不清的绯红色能量钻入鱼嘴。
吴尘只感觉这条青鱼的挣扎力度一下子小了下来,和先前相比可以算是微乎其微,他有些疑惑,但还是继续催动体内的非凡能量。
终于,那条鱼无力地瘫倒在地上,鱼嘴叭叭个不停,就在陈辞臆测它是不是斥责吴尘不讲伍德时。
鱼嘴突然一吐,一截人的肠子掉了出来,打了个滚,正正好好滚到两人的脚下。
陈辞清晰地看到,吴尘口罩下的脸都绿了。
“放轻松放轻松。”
陈辞用摸过鱼片的手用力拍拍他的背,满脸都是同情。
“你们不应该对这种现象习以为常了吗?”
“把你带着鱼腥味的手挪开,”吴尘阴沉着脸把他的手拍开,“玛德,一直都是人吃鱼。”
“头一次见鱼吃人的,真是活久见了。”
陈辞不好评价,只是下意识地离这条鱼又近了一点。
这条青鱼又吐一阵,两枚鱼眼一翻,直接窒息死在了这所房间。
陈辞从旁边捡起一双掉落的筷子,上面还粘着几片青色的鱼鳞,他直接从青鱼吐出来的一滩污秽里翻找起来。
吴尘皱眉:“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这是心脏,这是肝脏,这一个大的是男人的胃,里面全都是海鲜和鱼片,可能是他的下酒菜。”
陈辞没有抬起头,扒拉着吐出的污秽感慨道:“开始吃生鱼片和海鲜当下酒菜,后来被青鱼把肚子里的脏器吃掉。”
“还真是够幽默的。”
看见陈辞一个个不厌其烦地给他介绍人类身体器官,吴尘只觉一股酸水从胃部上涌到喉咙,好悬没有呕出来。
就在他准备制止陈辞那令人反胃的行为时,筷子好像碰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两者相撞,发出清脆的一声。
“这是什么?”
陈辞也不矜持,直接伸手从鱼的胃液中拿出来。
那是一个青色的小铜牌子,上面刻画着一个极为丑陋,似海鱼又似蛤蟆的怪物头颅。
祂没有嘴唇,牙齿却格外锋利突出,紧紧闭合的眼睛下,彷佛蕴藏着世人难以想象的癫狂和混乱。
陈辞看一眼,只觉得san值已经开始掉了。
背面是一句话。
【理智是一种诅咒,疯狂是唯一自由】
“这是什么东西,感觉像是哪个诡异组织的徽章标牌啥的。”
陈辞递给吴尘一看,但令他失望的是,吴尘也是看了一眼后摇摇头,诚实开口道。
“我也不清楚这个是什么,可能是哪个信仰邪神的组织吧。”
陈辞也可以理解,毕竟【绯红之月】挂在天上后,世界上出现不少诡异非凡的生物,或者说是怪物,很多人便以此创建出各个或公开或隐藏的组织。
大部分组织是捞钱的,但是也有少部分是不单单要钱,还要剥夺自己信徒们血液灵魂啥的,做各种诡异仪式的邪恶组织。
如果摊到这些组织,很不幸自己还不是【非凡者】,且没有【天赋】的话,也只能怪自己命运不好。
吴尘拿出张纸,把绿色铜牌细心包住放进自己的口袋,向他承诺道。
“最近的这些鱼类确实很不正常,我回到城墙内会去调查一下。”
陈辞点点头:“好的。”
他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不过他心里有一种预感。
这个青色牌子和鱼吃人事件的背后,或许存在着某个躲藏于诡异阴影下的庞然大物,祂也许,正在用漠然的目光注视着这两只蚂蚁。
现在两人所看见的。
很可能只不过是疯狂的帷幕遮掩下的冰山一角......
他叹了口气,把被黏液染脏的棉被从床上扯下来,轻轻盖在那位无名的,被剖开肚子的男人以及死了还在眨巴眼睛的青鱼上。
“你俩都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