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拒之门外

王介甫举起的酒杯悬在半空,脸上露出了思索的模样。

时间仿佛静止。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永耳边终于传来了王介甫的声音。

“老夫刚才说了。”

“给你一个浪子回头的机会。”

“崔大小姐的事,老夫会给崔家一个交代。”

方永闻声,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要是真被抓进大牢关上几个月,他就再也无法挽回方家现在的局面了。

“叔父之恩,侄儿心中铭记。”

“这一杯,侄儿敬您……”

方永一个劲儿的给王介甫倒酒。

吃饱喝足,王介甫的话逐渐变得多了起来。

“老夫是族中的庶出,进士及第之前,家族从未给过老夫任何支持,在老夫穷困潦倒的时候,是方家帮助了老夫,几次派人护送老夫进京赶考。”

“当年的恩情,老夫不敢忘。”

“不过,你也别想着老夫会帮你。”

“三个月内,若是你还不清崔家的债务,崔家告到知府衙门来,老夫一样会让你滚出方府。”

方永继续给王介甫倒酒。

“叔父您就放心吧,欠崔家的那点钱不算什么。”

“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不仅会赎回房契,还会让方家产业重新遍及整个江南。”

王介甫醉醺醺指了指方永的鼻子,轻蔑一笑。

“大言不惭……”

“你要是真能把欠崔家的银子连本带利的还回去,就算崔府不认账,老夫也会帮你主持公道……”

话音还在空中回响,王介甫已经醉倒在了饭桌上。

方永把醉晕过去的王介甫扛了起来,向一直在旁边伺候的林伯和阿奴道,“你们先吃饭吧,我送叔父回房歇息。”

主仆有别,尊卑有序。

招待客人的时候,仆人是不可以吃饭的。

方永把王介甫扛到床上,开始为自己今晚睡哪儿犯起了愁。

方家能败的东西都败光了,里里外外除了自己的床,就只剩下隔壁暖床丫鬟睡的单人床了。

犹豫再三,方永找到了正在吃着残羹剩饭的阿奴。

“阿奴,今晚我和你在那张丫鬟床上挤挤吧。”

“都听少爷的。”

阿奴红着脸答应下来。

她本该和林伯一起去睡柴房,柴房里烧两根柴火也能让她暖和些,可她怕错过这最后一次机会。

离开方家之前,她想堂堂正正的做一回少爷的女人。

床只有一米来宽,勉强挤得下两个人。

方永刚坐到床边,破旧的木床就传来了吱呀吱呀的乱响。

想到已经睡了几个月柴房的林伯,方永心里更加愧疚了。

“先将就一晚吧,明天我让林伯添置几张新床铺。”

“只要能和少爷躺在一起,睡哪里阿奴都愿意。”

阿奴如同往常一样脱下衣服,走到了方永的面前。

“暖床之前,阿奴……”

“阿奴想先给少爷暖暖身子。”

阿奴声音蚊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个暖床丫鬟,居然当着主子的面说出这种不害臊的话,简直羞死人了。

两次施法被人打断,方永早就控制不住心中的那股邪火。

如今美人主动相邀,他岂有拒绝之理。

方永抱住阿奴的细腰,翻身压在了床上。

“少爷,要了阿奴吧。”

“阿奴想做少爷的女人……”

殷切的祈求声像是某种信号,让方永再也控制不住蠢蠢欲动的心。

他扑到床上,朝着美人娇艳欲滴的红唇吻了过去。

“咔嚓!”

破旧的木床传来轻微的断裂声。

方永下意识的停止了动作。

要是一会儿做事的时候把床摇烂,今晚就真的没地方睡了。

他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和阿奴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要不还是改天吧,知府大人和咱们只隔了一堵墙,一会儿要是吵醒了他,咱们不好收场。”

听到知府大人几个字,阿奴主动进攻的小手不由停下了动作。

在她看来,惊扰知府大人的下场就和犯了死罪没什么区别。

看着身边同样一丝不挂的少爷,阿奴脸上平添了几分落寞。

只能如此了吗?真是不甘心啊。

“今晚过后,苏姑娘就会来府里要人了,到时候阿奴就再也不能服侍少爷了。”

阿奴急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阿奴真的很想把身体交给少爷。”

“阿奴不挑地方的,只求少爷要了阿奴。”

方永伸手擦掉阿奴眼角的泪水,愧疚之余,心中又多了几分怜爱。

“傻丫头,我是不会让苏小小带你走的。”

“相信我,你家少爷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等我赚了钱以后,我一定把你风风光光的娶进门。”

在他心里,阿奴和他的妻子无异。

做为一个男人,他绝不会把自己的妻子送去青楼。

“快睡吧。”

“今晚让少爷给你暖床。”

方永在阿奴的脸上亲了一下,自顾自的闭上了眼睛。

他必须好好睡上一觉,养好精神去参加明日的赏花大会。

……

天微蒙蒙亮。

方永是被后背的冰凉冷醒的,询问了林伯才知道,王介甫昨晚酒醒后便离开了。

他拿出一些银两给林伯,吩咐林伯给家里置备床铺,便带着腊梅蒸馏液赶往百花楼。

百花楼是江南地区最大的青楼,也是金陵城官府最重要的税收来源,在这里每消费十两银子,就会有五两进入官府的银库。

方家半数以上的资产,都被方家次子败在了这处削金窟。

今日来百花楼参加盛会的都是达官显贵,官府还特意派了人手在百花楼外看守。

方永站在百花楼前,过往的种种记忆涌上心头。

门前迎宾的裹胸少女穿得比以往保守了一些。

五层阁楼显得严肃安静,不似往常那般弥漫着勾人心魄的媚叫声。

“哟……”

“我当是谁,原来是咱们金陵方家的二少爷啊。”

记忆中的声音从拥挤的人群里传来,没等方永反应,一名身穿齐胸紫裙的中年妇女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老鸨徐芸芸,百花楼所有歌妓嘴里的妈妈。

“今儿个百花楼不接待二少爷这样的客人,还请二少爷去别处快活。”

徐芸芸翻着白眼,张嘴便开始赶人。

她已经在百花楼门前盯了半天,就是为了阻止方永的到来。

今日是百花楼三年才有一次的盛会,她可不想让这个臭名昭著的败家子玷污了达官贵人们的眼睛。

方永把身上仅剩的二百两银票掏了出来。

“连有钱都不让进吗?”

徐芸芸藐视了一眼方永手里的银票。

“切……”

“二少爷要是能像当初那般随手掏出几千两银票扔在地上,老娘今儿个还真得给你个薄面。”

“二百两……”

“还是别再这里丢人现眼了。”

“还请二少爷还是自行滚回家去。,要是敢像前些日子一样在我百花楼闹事……”

“就休怪我百花楼不念往日情分了。”

方永一双拳头握得咯咯直响。

方府还未破败之前,徐芸芸就算是当街脱掉裤子也要把他拉进去当座上宾。

如今不过是以普通看客的身份混进去,却被徐芸芸这般羞辱。

方永放下身段向徐芸芸鞠了一躬,低三下四道,“我来参加此次赏花大会的文斗的,还希望徐妈妈能给我一个进百花楼机会。”

今天的赏花大会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他有不得不进去的理由。

徐芸芸昂首挺胸,向值守在一旁的官兵招了招手。

“要么自己滚。”

“要么老娘叫人揍得你满地打滚。”

“你自己选一个吧。”

就在徐芸芸准备动手打人之际,一道方永最不想听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让他进去!”

徐芸芸冷冷的瞪了方永一眼,唤作一副谄媚的笑脸向来人迎了上去。

“崔员外,您可是让奴家好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