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福根酒馆

“呼…呼……”

托尔的胸膛剧烈起伏,努力地将不算是新鲜的空气挤进肺里,原本就已经疲惫不堪的双臂,再也无法支撑沉重的巨斧,只能将它缓缓收回,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而面前的小男孩,明显已经吓傻了,眼角还残留着泪水,面色苍白,大气都不敢喘。

良久,见托尔再也没有动作,他才赶忙越过托尔,扑到身躯已经冰凉的荏妮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妈妈!”

托尔默默地看着这一幕,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伸出手擦了擦积蓄了不少血污的眼窝,才勉为其难地看清周围的情况。

只见偌大个酒馆,除了他们两人,再无生者的气息。

除了唱片机依旧在顽强地歌唱着,周围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里啪啦声,和托尔自己沉重地呼吸声。

地面上尸横遍野,有的残缺不全,有的血肉模糊,更多的人,应该是见势不妙就已经逃走了。

托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失去母亲的男孩,握住斧柄的手不由地紧了紧。

良久,他缓缓地松开,手慢慢地摸到胸口的青鸟吊坠上。

“迦娜会保佑你的,孩子。”

说罢,托尔倒提着斧头,向着楼下走去。

唱片机依旧播放着激昂欢快的音乐,但托尔此刻却感到十分厌烦。

[Won't You Fly High……]

砰!

一斧头将唱片机砸成碎片,托尔再次倒拖着战斧,以及自己受伤疲惫的身躯,走出了熊熊燃烧着的酒馆。

……

……

当人的精神紧绷时,总是会将注意力放在专注的事情上。相反,当他放松下来,五感就更加发散得多。

走在回去的路上的托尔,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左腿不知何时被人砍了一刀,虽然伤口不是很深,但已经有些影响他行走了。

尤其是拖着这把沉重地战斧,托尔被迫走得一瘸一拐的,原本不是很远的路仿佛隔着此刻却长的让他心烦。

“我他妈……真该把这玩意造的轻一点……”

强忍住直接把战斧扔在地上不管的冲动,托尔咬着牙继续负重前行。

时间已经进入了深夜,托尔的动作很快,入夜开始动手,才两三个小时就把一切解决了。

祖安的夜色并不宁静,月亮是十分罕见的东西,最常与黑夜搭配的是烟瘴。祥和也根本不沾边,工厂日夜不息的轰鸣声才是常态。

要往常来说,路过一条条狭窄阴暗的小巷时,应该偶尔听到一两声惨叫才对,只不过最近各大帮派闹的太欢,下水道的臭老鼠们也开始收敛尾巴了。

血液滴滴答答地顺着托尔的下颌流到地上,在灰扑扑的小路上留下一条鲜艳的痕迹。

托尔的步伐愈发沉重,但他依旧没有选择回家,哪怕那里离自己现在的位置更近。

他循着记忆中那熟悉的路线,不断地前进着,终于在走了不知道多久,托尔终于远远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招牌。

福根酒馆。

它现在并没有亮着,大门紧闭,显然已经有几天没开门了。

理所应当,范德尔死了,本索死了,赛维卡那个二五仔更不用提……福根酒馆,已经没人能顶着了。

砰!

一脚踹开福根酒吧的大门,托尔轻车熟路地打开了酒吧的总电闸,房间中顿时变得明亮起来,昏暗的灯光,此时在托尔的眼中也显得格外温暖,也分外冰冷。

托尔随手打开了唱片机,接着便一步一晃地走到了吧台前,将战斧随手倚靠在吧台上。

现在,他得自己倒酒。

这时,老旧的唱片机经过一段时间的转动后,终于慢吞吞地吐出了熟悉的旋律。

[There's a girl in town and words gone around]

[城里有个姑娘流言特别多]

[She's just fine]

[其实她挺好]

[So I don't worry my head]

[我小命保得住]

[Cause I know her heart is tied to mine]

[因为我知道她倾心于我]

托尔从趴在吧台上,身体前探,从酒柜中随手掏出一瓶烈酒,顺手拿起杯子倒了一杯。

浓烈的酒气喷涌而来,托尔只是喝了一口,就被酒精的气味顶的直皱眉头,却牵动了眉骨上的伤,疼的他吸了口凉气。

缓了口气的他,没有再喝剩下的半杯,而是缓缓地将酒杯举起,慢慢地将酒水倒在了自己眉骨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额…啊……”

剧烈地疼痛让托尔忍不住轻呼出声,一拳砸在了吧台上,痛感让他不由得弯下了身子。

[Our love is a bubbling fountain]

[我们的爱如泉汩汩]

[Our love that flows into a sea]

[我们的爱奔流到海]

“很有品位。”

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托尔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出现在了门口。

“消息还挺灵通啊……”

“整个底城都在我的掌握中。”

希尔科缓缓地走近,最终坐在了托尔的旁边,轻车熟路地拿出一个酒杯,给自己也倒上了半杯酒。

“曾经,我也喜欢待在这里,有我爱喝的酒,悦耳的音乐,交心的朋友……”

希尔科悠悠地品了口酒,语气平缓而淡然。

“我怀念那时候的我,但我不后悔成为现在的我。”

托尔依旧弯着腰,趴在吧台上,没有回应希尔科的话,只是手却悄悄地摸上了斧柄。

“范德尔是我的对手,但是我尊重他……他很看重你,你也证明了自己。”

希尔科摇晃着酒杯,看着浑浊的酒水在透明的杯壁中翻转。

“这附近的杂碎们,我已经清理掉了,这个酒吧,归你了。”

托尔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偏过头,静静地看着希尔科,眉骨上的狰狞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这不是我给你的,而是你应得的,克里斯托尔……福根酒吧这里的事我不会再管,但也仅此而已。如果你需要更多,那就再来找我。”

说罢,希尔科从怀中掏出一支绿色的针管,两根手指捏着,在托尔面前轻轻晃了晃,能微微看到里面有紫色的成分。

“微光的成分很少,副作用不大,只是有点疼痛,想必对你来说不是问题。”

托尔默默地看了希尔科两眼,又看了看他手中的药剂。

良久,他悄然松开了握着斧柄的手,缓缓地抬起身,从希尔科手中接过了药剂。

“好好养伤吧,年轻人……你的路,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