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秸聊了一会隐居之乐，看到窗外的暮色慢慢降下，再次向李持盈请辞离去。
这一次，李持盈没有挽留。
稍后来到前院，看到清雪肃然站在廊下，而飞燕正在逗小白玩。
“吃好了？”
“好了。”
“今日多谢了。”
“应该的，投桃报李嘛。”
莫秸与清雪寒暄两句，就指着小白说道：“马上就要天黑了，我就不在此叨扰，告辞。”
“好。”
“小白！回家了！”
“汪汪...”
小白回应着跑过来，此时暮色打在它身上，远看又是个纯色狗，但离近还是能看清杂色。
这就是滤镜吧？
莫秸对两女轻轻招手告别，随后一人一狗消失在视野。
见清雪一直看着院门，飞燕凑近好奇问道：“雪姐，你还在看什么？担心莫秸走夜路？”
“他就是山里人，哪用得着我去担心？何况还有小白跟着。”
“那你这是...”
“我就是很奇怪，两人刚才聊了这么久，既然阿郎对莫秸感兴趣，为什么不留他住下？别馆的客房可不少。”
飞燕听后警惕扫视左右，确认没人才小声说道：“阿郎毕竟是受了箓的真道士，平日里也不像别的荒唐公主，不是谁都能进入到她的法眼...”
“这我能不知道？”
清雪双手一摊，把飞燕拉到一旁，“莫秸的情况不一样，他与王维一模一样，那可是阿郎的怨念...”
“可是莫秸身份不明，阿郎不得不谨慎对待。”
“他只说自己是蜀人，最多找蜀地官员问问，但这能问出什么？”
“不止于此！”
飞燕再次顾盼左右，之后神神秘秘说道：“王维、莫秸如出一辙，年龄似乎刚好两代人，他们有没有可能是父子？”
“这...不可能吧...”
清雪听得愕然，当即提醒：“莫秸约二十上下，王维今年三十有四，二十年前他才十四五，那么小，能干啥？”
“你可能不知道，《开元律》今年已经做了修改，男子婚龄从二十降为十五，那时的王维啥都能干，他当时就在长安，而且小有名气。”
“嘶...”
“王维上次离开公主府，阿郎就派人暗中去查了，若莫秸真是他早年私生子，这事儿肯定没完，所以嘛...”
飞燕话到最后戛然而止。
王维如果明面上拒绝，却让私生子来走这捷径，李持盈哪怕再好的脾气，可能也会忍不住。
堂堂玉真公主，当今皇帝的亲妹妹。
若是被父子玩弄？岂不为天下所笑？
所以说，李持盈一边对莫秸有兴趣，一边又暗中在查他的底细。
这个时候天色已晚，李持盈都没留他别馆过夜，就是有意保持一番距离。
莫秸当时还挺意外，以为公主高低客气两句，没想到竟一句挽留都没，所以感慨还得是老王，他才是公主的白月光。
对于男女那点事，这厮其实看得很淡。
上一世。
无论是在大厂工作，还是离职后跑外卖还房贷，他身边那些男女关系，一直冲击着价值观。
为订单作出‘牺牲’的同事，已婚却大搞暧昧的办公室男女，‘关照’下属的‘好领导’，为求上进‘拼搏’的年轻人...
生活中，多是搭伙过日子的‘室友’，很少看到所谓的‘灵魂伴侣’。
世上真爱肯定有，但遇上概率极低。
至少莫秸上一世，活了三十年没找到。
卷死来到大唐，这哥们不想去追求爱情，无拘无束不香吗？
而且说来很奇怪，他来此一年基本都是吃素，竟然从没有胡思乱想，也就是最近频繁吃肉，才产生不切实际幻想。
饱暖思淫欲，古人诚不欺我。
莫秸边走边自省，路上突然停住并转身，盯着小白说道：“你小子，今日也吃肉了，赶紧给我忘了！”
小白被莫名呵斥一顿。
原本竖起的小尾巴落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莫秸说完又继续上路，它也不明就里跟着。
次日早上，莫秸熬了些小米萝卜粥，与小白分而食之。
以前没养狗的时候，他每天只做中午一顿，现在多了同伴小白，被迫吃上了两餐。
莫秸看到当日天气晴好，便拿出积压数日的脏衣服，到院里搓洗晾晒。
当他正搓到最后一件，蹲在身边的小白突然离开，并对着门外汪汪叫唤。
嗯？
莫秸寻声望去，看到篱笆院外不远处，迎面走来三个人。
公主吗？
似乎不太像呢，这三人全是男装。
谁来了？
莫秸搓洗干净晾好，一行人就到了柴门外。
定睛一看，真是她们。
往日只是清雪着男装，今日另外两人也是如此，不过李持盈装扮略显花俏。
只见她幞头遮住发髻，衣着多花纹翻领窄袖长袍，内衬淡蓝长裙遮住鞋履，腰间以蹀躞带衬出奢华。
莫秸看清来人，即大步迎到门口，见礼招呼：“公主，两位姑娘，你们这是...”
“昨日你说捡秋有意思，我看今天的天气很不错，也带我们去体验一番？”
李持盈手拿折扇，轻轻拍打着手心回应，宛如一个富家公子。
莫秸听后愣了愣，连忙提醒道：“山路崎岖难行，而且这一去就是一天，公主确定要去？”
“呵呵。”李持盈微笑对曰：“本宫时常游历名山大川学道，崎岖山路何足道哉？”
“这...”
“她们带了干粮和水，中午断然不会饿到你，快回屋去换件衣服，现在出发早去早回。”
看到莫秸还在迟疑，李持盈直接拿了主意。
莫秸却面露难色，幽幽回道：“午饭倒无所谓，只是我其余衣服刚洗了，就剩现在穿这一身...”
“哦？”李持盈轻轻摆手，“只要不影响走路，你穿这一身也无妨，走吧。”
“好吧，我背个背篓...”
莫秸还是昨天那身，是外出见人的唯一门面，本来舍不得穿去捡山货，但玉真公主今日有兴致，也就这样去作陪带路。
这次出门，他把小白留下守家。
几人刚刚下到山谷，飞燕突然不解发出疑问：“莫先生，今天怎么不带小白？别忘了它是只猎犬，该多带出去锻炼。”
“可它还小，再说今日又不是去打猎，锻炼也不是时候。”
“带着玩也好啊...”
“这可不行，万一它在山里四处乱跑，惹来不必要的危险。”
莫秸此话一出，一直面带微笑的李持盈，突然停下脚步。
“危险？山里有猛兽出没？”
“终南山这么大，肯定有不少野兽，我进山许多次，反正是一次没遇到，不过野兽也是怕人的，所以公主不用担心，再说有她们俩在场，哪有野兽敢靠近？”
“我知道，只是问问而已，走吧。”
李持盈与莫秸并肩，言罢就示意继续带路。
跟在后面的清雪与飞燕，同时看向对方作眼神交流。
清雪：他什么意思？刚是夸我们俩？还是说我们很凶？
飞燕：那不知道，反正我不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