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像中无神

夜。

月影飘摇，夜风干冷。

姜云踩踏屋顶积雪，化作一道黑影，一路向西。

今日行动比预想要顺利得多，不知怎的，几家神庙的高阶修士都不在，只剩下些许零散人手，姜云偷盗神像运数的过程很顺利。

短短一个时辰，便将记在图册上的神庙扫了大半。

所获运球由几十柱到百余柱不等，六家，共五鼎三十二柱，赚翻了。

姜云此行少开杀戒。

单纯杀戮低阶修士所带来的运数已经不够看了，只有少数看不太过的，才动手取了狗命，这等玩意儿，留着也是祸害，不如化作运数，助她修行，也算功德一件。

夜黑风高，甩尽长刀血水，她觉得自己在魔头的路上越奔越远了。

姜云最后的目标便是城西赌场。

姜云重踏在城西街道上，夜间赌坊依旧灯火通明，滚滚人气在半截布帘遮映下翻滚而出，摇骰声，吆喝声不断。

正打算悄声溜进去，却忽然顿步，她觉察到阴影处有道目光正窥探自己。

偏转视线，向房屋背阴处，大片阴影之内。

砖瓦堆砌的细节在眼中纤毫毕现。

此处，比平常地方更阴暗一些。

忽然，在阴影中传来一声赞叹：

“阁下功夫有所精进，可着实让人羡慕！”

随后，便听见阵阵咳嗽声，一道身影在阴影之中逐渐现形，横着站立在墙壁之上。

原是影婆，姜云不觉意外。

影婆身后显露身形，干枯瘦弱的手拄着拐杖，便横着身子，沿着阴影一步一步踏来，行到墙角折转处，无形的影仿若在空中交织撑起倾斜至地面的梯子。

脚步踏在空中，横着的身形逐渐摆正，拐杖轻敲，已经站在姜云面前。

可装了一手好的。

姜云心底吐槽，目光却向旁侧寻着。

影婆似知姜云目标，“锦儿没来，此行杀人放火，不太适合让她接触。”

姜云，“……”

合着水帮的就不算杀人放火了呗？

“老婆子我与赌坊早有仇怨，不知阁下前来，所为何事？”

姜云撇嘴，“那开赌坊的坑了我二两银子，我来此找他们的不痛快来了。”

影婆点头，权当真话，“既然如此，那老婆子与阁下也算有着相同目标了”

说完，满布老人斑的手掌颤颤巍巍的探入怀中摸索。

良久，在怀中掏出个火折子，随手丢在身下，身下影子将火折吞进，清冷夜中，明火遇油，瞬间光影炸开，随后大片的火光，在赌坊腾空而起。

影婆杀人放火的节奏，掌握的很是熟稔。

“走水了，快来人救火！”

随着呼喊声，赌桌上的赌徒一惊，几欲奔逃，却恍然间看到桌上散落的银钱，便匆忙将桌上钱财揽入怀中，用衣服掩盖，向着出口奔去。

火势愈凶，两人看得清楚，

影婆嗤笑，讥讽道：“这便是自在玄女的信徒，很可笑吧？贪婪，欲望，好利……”

“你一个杀人放火的，却笑趁机盗财抢钱的。”

“阁下手段未必比老婆子干净多少。”

“我是坏蛋，坏的一批。”

姜云脆生生的承认了，反而影婆晃神。

虽不借一批何意，但……

见过很多人，多是以自我标榜正义，以言辞粉饰言行，就连自己，都在以自在玄女信徒贪婪成性来嗤笑讥讽，

这般利落承认自己是个坏蛋，后面还干脆的加上修饰。

确实少见。

干笑半晌，道：“阁下真是坦诚的过分。”

“我来此世，不是来当善人的。”姜云提刀，横于身前，刀面映着火光，“与其讨论无用事情，倒不如说说，你行动粗狂，必然惊动周东，接下来该怎么应对一个九境修士。”

“此事反而不必担心，他们凑起来去猎杀郑锦年了，应是回不来了，就算回来，估计也去了半条命。”

两人交谈时刻，赌坊之中忽的钻出来几个神官，他们穿着统一无袖短肩，裸着上臂，手提兵刃，本欲向火源处奔走，见有人抢取赌场财物，反而脸色一变，钢刀一撩，将人砍翻在地，将抢夺尽数打倒在地，银钱散落一处。

之后便匆匆向赌坊门口行去，堵在门口，脸色阴翳，钢刀交错奏鸣，“把钱都放下，不然莫怪我等不客气！”

姜云等了一阵，周东确实没有现身，便提起钢刀，直挺挺的向着赌坊门口扎去。

影婆本想说些什么，便见刀光闪烁，堵在门口的几人已经尸首异处。

影婆眼角抽了抽，倒不用再自我安慰了，和提着钢刀逆着人流的少女相比，她约算是良善人了。

逆着人流进入赌坊，黑光掩映，忙着逃命的人竟都将姜云忽视，全然当她不存在，修行入了九境之后，已与凡夫有着根本性的差异。

赌坊木制，火染的很快，温度迅速升高，然而自在神官却立在赌坊各个当口设卡，阻隔逃生，收取钱财。

姜云抬眉，望了一眼，随后横跃至堂中，在赌案上捻起一把铜板，随后一掷，破空声阵阵，已全然无活口。

若影婆不在，姜云会试着演练招式，现在，怎么方便快捷怎么来就是了。

神官已死，多数赌徒便快步退出赌坊，少数赌徒红着眼，竟然折返到最近的赌桌上，扯下衣物去包裹钱财，随着木梁一阵酸涩，房梁带着火柱下砸，霎时火星四溅。

姜云未救，贪婪必然付出代价，真当她是什么善人了。

踏在火中，火光稍作靠近便会被水气掩住，走到神像之前，伸手直接攥握住神像，黑光在手心悄无声息侵入神像。

“空的？”

随后将神像一把扯下，砸在地上，

木制雕像应声断开，一股被香熏透的味道在雕像中升腾，木雕断茬新鲜，随后周围火焰吞吃过来，将半边神像吞入火中，八臂烧枯，随后跌入火中。

影婆已在身后，见此情景，默默叨念，“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什么如此？”

影婆挑眉，“阁下不是同样在寻神吗？”

她苍老的身躯向前几步，将拐杖压在破碎的雕像上，黑影掩盖过升腾火苗，包裹着自在玄女像，随后化作一堆黑灰，

“如你所见，这神像之中无神啊！”